得了榮譽博士的頭銜，李玄霸的日子過得舒服了許多，每日上午趕到國子監(jiān)補覺，醒來之后，想一道比較刁鉆的題，交給蔡祭酒，然后享用國子監(jiān)提供的美食，生活很是愜意。

    同時，楊杲等人對待李玄霸的態(tài)度，也漸漸發(fā)生了改變。

    趙王畢竟是皇子，其他貴族子弟唯他馬首是瞻，連楊杲自己都與李玄霸話了，他們更沒必要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李玄霸好歹經(jīng)歷兩世為人，隨便些笑話，便將那些孩童逗的哈哈大笑，當(dāng)然，楊靈與秋霜依舊保持著冷淡的態(tài)度。

    不知不覺，李玄霸在洛陽呆了將近一個月。楊廣似乎遺忘了李玄霸的存在，再也沒有召見過他。李玄霸自己也從未提過進宮之事，他很享受現(xiàn)在無憂無慮的歲月。

    洛陽很繁華，也很熱鬧，但在李玄霸眼中，那宮廷樓閣，只是殘壁斷垣，那熱鬧的人群，也只是成河血流的源頭。所以，他不愿再去看，不愿再去想。

    十二月的洛陽，變得更加寒冷，用了晚飯，李玄霸就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中。

    房間里的炭爐，散發(fā)出令人舒適的暖意，同時也讓房間充滿一股有些難聞的碳焦味。屋子里外都很安靜，沒有蟬鳴，沒有蛙叫，只有偶爾木炭燒盡炸裂的聲音，才讓整個院子沒有顯得過于陰冷。

    李玄霸盯著案桌的“擇”字，沉默了許久。

    這個“擇”字寫的很好看，比當(dāng)初在書院中寫的好看，也比之前每天晚上寫的好看，李玄霸很滿意，卻又很不滿意。

    字已經(jīng)寫好了，但他還未下定決心。

    坐的久了，李玄霸只覺得身有些酸，便站起身來，從案桌一側(cè)，抽出一張宣紙，上面記載著許多人名。

    楊廣、李世民、宇文成都、李淵、李建成、竇建德

    這張紙放的很隨便，因為這些人名，部都是簡體字，李玄霸并不擔(dān)心被別人發(fā)現(xiàn)。

    隋末唐朝，名人多如牛毛，李玄霸絞盡腦汁，也無法將所有人的名字記錄下來，他只能慢慢去想，然后將他們的名字，一個個記錄在這張紙上。

    “如今的我，一無是處，即便知道你們在哪，又如何與你們結(jié)交？”李玄霸自語道：“亂世之下，我又該相信誰？”

    李玄霸將那張紙塞回原先的位置，又盯著那個“擇”字看了起來。

    他并非在思考選擇誰，而是在思考，要不要去做選擇。

    楊廣的形象，在李玄霸的腦中已經(jīng)根深蒂固，盡管見到楊廣之后，他的形象有了好轉(zhuǎn)，但并不足以讓李玄霸把他當(dāng)做一個好皇帝。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玄霸深深的嘆了口氣，看著爐火問道：“我在國子監(jiān)胡作非為，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宇文述老邁，朕已經(jīng)讓他在家休養(yǎng)；來護兒守衛(wèi)皇城，無法離開；張須陀?xùn)|奔西走，更是無暇，其他將領(lǐng)，又各自鎮(zhèn)守一方。”楊廣躺在仁壽宮的床上，將朝中重臣細細數(shù)了一遍，最終嘆道：“如今，絳城逆賊不過數(shù)萬之眾，朕竟是拿他們毫無辦法。”

    蕭皇后為楊廣揉著胳膊，聞言，想了片刻，道：“宇文將軍身體有恙，再讓他去行軍打仗，確實不合適，不過，臣妾倒是想到一個人。”

    楊廣一直很信任蕭皇后，見她心中有人選，好奇之下，連忙道：“哦？看。”

    “濟公樊子蓋。”蕭皇后道：“樊將軍雖然年過七十，身子骨卻很硬朗，一心想要為陛下鏟除逆賊，只是，與陛下有些誤會。”

    楊廣被困雁門，危急時刻，曾許諾隨行的將士，只要能夠回到洛陽，便厚加賞賜。得了許諾，那些將士人心自奮，守住雁門關(guān)，直到大隋援軍趕來，解了雁門關(guān)之圍。

    但回到洛陽之后，納言蘇威認為賞賜太重，應(yīng)該斟酌一下。樊子蓋堅持不能失信，讓楊廣斥罵一頓，他在收買人心。

    “經(jīng)過逆賊楊玄感一事，朕確實太過謹慎了。”楊廣道，算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樊將軍一心為國，即使陛下身陷險境，也不曾離去，又如何會叛離陛下呢？”蕭皇后與楊廣感情深厚，話也沒有太多顧忌。

    “是啊，朕被困雁門關(guān)時，若不是他勸阻，朕只怕真要憑借騎兵突圍了。”楊廣笑著搖了搖頭，道：“論起騎兵，我大隋的騎兵，確實要比突厥差了一些。”

    “陛下既已想通，就不必再為絳城擔(dān)憂了。”蕭皇后見楊廣終于露出笑容，勸慰道。

    “近日天氣寒冷，再過些日子吧。”楊廣頭道：“濟公畢竟年事已高，為我大隋做了那么多，讓他這時候趕去絳城，朕有些不忍。”

    頓了頓，楊廣繼續(xù)道：“敬般陀、柴保昌二人，不過是宵之輩，翻不起大浪。好了，不絳城之事了，玄霸來到洛陽也快一個月了，是該召他入宮，讓你見見了。”

    提到李玄霸，蕭皇后露出了笑容，楊廣看在眼里，妒道：“朕陪了你這么久，也沒見你笑，提到那個癡兒，你卻笑得這般開心。”

    楊廣的模樣，像是撒嬌的孩童，蕭皇后將楊廣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里。她知道楊廣是為了逗她開心，所以，也并不回話，只笑了笑。

    “這些日子，靈兒在你面前，可曾提過他？”楊廣半閉著眼睛，詢問道。

    “她倒沒有主動提起過。”蕭皇后答道：“不過臣妾提起忠勇衛(wèi)，靈兒也不像剛從河?xùn)|回來時那般冷漠了，臣妾認為，靈兒心中還是有他的。可能在國子監(jiān)的這些日子，二人每日見面，起到了作用。”

    “玄霸這孩子，倒也真是胡鬧。”楊廣想到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笑道：“皇后，你可聽他在國子監(jiān)都做了些什么？”

    “臣妾聽到一些消息。”皇后也笑道：“以古籍上的記載，變相要挾國子監(jiān)的先生，不知每日躲在房間里做些什么。”

    “他能做什么？無非是睡覺。”楊廣笑罵道：“不過他在書學(xué)課上還算老實，若是能多讀些書，以后還能輔佐杲兒。有成都和玄霸輔佐杲兒，朕也就放心許多了。”

    “陛下正值壯年，怎么這些話？”蕭皇后佯怒道。

    “好好好，朕不便是了。”楊廣最怕蕭皇后生氣，裝作告罪的樣子。

    “陛下，您打算何時宣召忠勇衛(wèi)？”蕭皇后不理會楊廣的討好，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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