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一年十二月二十，楊廣詔令樊子蓋調關中兵士，討伐敬盤陀、柴保昌等。

    當天，楊廣親率文武百官，將樊子蓋送至城外，從皇宮到洛陽城外的街道上，擠滿了洛陽城的百姓。

    李玄霸雖有忠勇衛一職，卻不在文武百官之列，他只能與李茍擠在人群中，看著楊廣的皇輦從面前經過。

    皇輦前后，各有數十名禁衛軍，一臉冷峻的注視著周圍。街道兩側，每隔兩步，便站著一名城防軍，排成人墻，將前來送行的百姓，攔在外面。

    一名武將騎著戰馬，身穿銀色盔甲，頭戴黑色頭盔，發絲灰白，長須至胸，手持一柄七尺長槍，面帶微笑，昂首跟著楊廣儀仗。

    樊子蓋身側與后方，數十騎鐵騎，亦步亦趨的圍著他，鐵騎之上的將士，面色平靜，卻仍然讓人感受到沙場的氣息。這些人都是樊子蓋的親從，追隨者樊子蓋，不知經歷過多少廝殺。

    更后方，便是朝中的文武大臣，皆徒步跟在最后。

    一行人從則天門走到定鼎門，許多百姓一直跟隨皇輦，將他們送到定鼎門外。

    “洛陽的百姓，還真是愛湊熱鬧。”李玄霸看著人群朝著定鼎門蜂擁而去，嘆道：“你看，連魔音坊都關著大門。”

    “公子，您這話要是被別人聽見，只怕會引起共憤。”李茍賊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道：“他們可不是為了湊熱鬧，樊將軍為人正直，深受百姓推崇，如今以七十高齡出征，這些人都是來送行的。”

    李玄霸白了一眼李茍，心道：“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你還裝成這熊樣，給誰看？”李茍臉色不變，依舊諂媚的笑著，臉上都擠出了褶子。李玄霸盯著李茍看了一會，嘆了口氣，想起了李珠。

    知道李茍真實身份的第二天，李玄霸照常去了國子監，進了蔡祭酒為他安排的房間，李玄霸沒有立刻補覺，而是坐在桌邊，并且讓李珠坐在對面。

    沒有任何試探，李玄霸開門見山的道：“李茍是陛下的人，那你呢？”

    饒是李珠素日里沉著冷靜，仍被李玄霸的問題，驚得一時不出話來。

    “第一次在河東閑逛時，我便該想到你們有問題。”李玄霸似乎猜到李珠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著急，緩緩道：“那時候，我的身體比現在還要虛弱，你與李茍都習過武，按理來，不可能因為拿了一些東西，就堅持不住，告訴我真相。”

    見李珠沒有反駁，李玄霸繼續道：“現在想想，當初你們告訴我真相，與其是不堪忍受我的折磨，倒不如，是你們想讓我知道。”

    李珠沒有解釋，了頭，承認了李玄霸的話。

    “昨夜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你為何要留在我身邊。”李玄霸平靜的道：“直到困意漸濃，我忍不住睡覺時，我才想清楚，你并非自愿留在我身邊的，正如我明明不想睡，困意卻逼著我睡一樣，你呆在我身邊，或許也是因為身不由己。”

    李玄霸的有些口渴，試了試桌子的茶壺，卻發現空空如也，氣惱的將它扔到桌子上。

    李珠想上前扶起茶壺，李玄霸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理會。

    “你陪在我身邊這么久，如果想要害我，我肯定活不到現在。”李玄霸手指輕輕的敲著桌子，皺著眉頭道：“但是，我不喜歡自己有一個來歷不明的朋友，我給你一個選擇，告訴我真相，或者，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然后，李玄霸將李珠請出了房間。

    從頭至尾，李珠沒有反駁過一句，沒有解釋過一句，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李玄霸看著李珠帶著一絲失落與猶豫，向著國子監外走去。

    “明天就是援衣假了。”李玄霸喃喃道：“我這么做，算不算斷了你的夢想？”

    古代的學子，也有自己的假期，夏季有田假，冬季有援衣假，各一個月，也就是，今天是大業十一年，最后一次上學了。

    當晚，李玄霸在房間中等至深夜，也沒有等到李珠的出現，難過之余，李玄霸也有一絲欣慰。

    李珠并沒有做出背叛之事。

    從那天起，李珠便徹底消失了，而唐國公府上下，也漸漸忘記了李珠這個人。

    李玄霸一直沒有忘記李珠，尤其是面對李茍時，他尤為想念李珠。

    但李珠那天選擇不回來，以后肯定也不會再回來了。或許，只能回到河東時，去問一下萬氏了。李玄霸心中想道。

    人群涌到了城外，洛陽城里，反倒冷清了起來，李玄霸只覺得興趣無，意興闌珊的道：“回去吧。”

    高士廉忙完公務，離開府衙，回府的路上，順道買了些肉。

    “無忌，我不是讓你好好讀書嗎？誰讓你打掃院子的？”高士廉一進門，便看到長孫無忌在打掃狹的院子，一臉責備的道。

    “舅舅，您回來了。”長孫無忌笑著招呼道。

    “你若是再不聽舅舅的話，舅舅就把你趕到你妹妹那里去。”高士廉奪過長孫無忌手中的掃帚，道：“從洛陽回來，你就一直靜不下心，問你發生了什么事，你又不肯，凈做這些沒用的事情。”

    “一位故友過，當一個人靜不下心時，做些瑣事，會讓人舒服一些。”長孫無忌淡淡的笑了笑，道：“無忌嘗試了幾次，確實很有效果。”

    晚飯時，長孫無忌喝著粥，對面前的肉無動于衷。

    “不過一個多月時間，那個癡兒竟讓你變化這么大？”高士廉搖了搖頭，道：“你別忘記了，你的妹妹已經嫁給了世民。”

    “正是因為無忌沒有忘記，所以才會離開李玄霸，回到舅舅身邊。”長孫無忌嘆了口去，答道：“李玄霸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留在洛陽，反倒不是好事。”

    高士廉深深的看了一眼長孫無忌，道：“以你的才智，想要編排個理由，根不是什么難事，又怎么會瞞不過他？”

    長孫無忌斟酌片刻，道：“李玄霸與別人有些不同。”又想到高士廉根不認識李玄霸，無趣的笑了笑，轉而道：“我離開洛陽的事，世民現在還不知道，舅舅，還請你幫忙瞞著一些。”

    高士廉見長孫無忌心意已決，無奈的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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