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東都安定,即刻舉辦秀靈公主成親之事。這是楊廣公告天下的詔書。
大隋領(lǐng)土喪失大半,僅剩關(guān)中、江都等勢力范圍以及幾座孤城,這個時候下發(fā)這樣的詔書,不免令人覺得可笑。同時,各方勢力也在思考楊廣的詔令所代表的含義。
自從李玄霸去了洛陽,楊廣已經(jīng)默許了他與楊靈的婚事,詔書中雖然沒有明言將楊靈許配給誰,但所有人的心中都不做他想,皆把那個位置留給了李玄霸。
滎陽的百姓還不知道江山亂到了何種地步,聽陛下要將公主許配給自己郡的通守大人,紛紛覺得李通守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雖然他們中的許多人見都沒見過李玄霸。
面對府上眾人的道賀,李玄霸只是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房玄齡身為李玄霸的心腹之人,卻不僅不歡喜,反而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因為他想不明白楊廣的用意,或者,其實有很多種可能,房玄齡看不出是哪一種。
“先生的眉頭皺的,都可以放些水,養(yǎng)幾條魚了。”李玄霸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將房玄齡單獨叫到房中,打趣道:“玄霸的婚事又不像李茍那樣需要有人提親,先生為何這般姿態(tài)?”
李玄霸的笑話,身還是很好笑的,但房玄齡此時一笑的想法都沒有,甚至連苦笑都做不到,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不安的道:“陛下的這道詔書,是代表相信公子,還是代表懷疑公子?”
諸多猜測,歸根結(jié)底還是信任或者不信任的問題。
“陛下愿意將公主下嫁,看似信任,但他卻沒有明言將靈兒嫁給我,這代表什么已經(jīng)很清楚了。”李玄霸平靜的道:“但陛下的詔書,想要達到的目的太多,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玄齡也有這樣的想法。”房玄齡也明白楊廣的用意不簡單,便道:“陛下想要看到公子的誠意,也想看到唐國公的誠意,可惜想要東都安定下來,遠比陛下想的復(fù)雜。”
“多無益,既然陛下的詔書那般簡潔,我們就糊涂一回,安心經(jīng)營好滎陽即可。”李玄霸笑著道:“東都的百姓是百姓,滎陽的百姓也是百姓,靈兒很明事理,應(yīng)該不會責備我的無為。”
“基于目前的局勢,公子的做法很正確。”房玄齡了頭,道:“可是陛下待公子不薄,公子這么做,是否有些不合適?”
房玄齡的很委婉,但他實際上很擔心李玄霸這么做,會被當做忘恩負義的人,繼而失去民心。
“先生,假如你駕著失控的馬車來到一個路口,朝左是一條荒廢的道路,路上有一名稚子在獨自玩耍。”李玄霸沒有急著回答房玄齡的問題,隨口道:“右邊的路是先生該走的路,上面卻有十幾個幼童在追逐打鬧,而官府規(guī)定,這條道路上不允許有行人。無論先生選擇走哪條路,都不可避免的會讓路上的孩子失去性命,面臨這樣的抉擇,先生的馬車會朝左還是向右?”
這個時代沒有火車,李玄霸巧妙的將問題換了一種方式問出來。房玄齡思考片刻,搖了搖頭。
“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走左邊的路。”李玄霸站起身來,毫無歉意的道:“雖那個孩子很無辜,可是在十幾條生命面前,我只能這么選擇。”李玄霸完,嘆息一聲,繼續(xù)道:“陛下對我好,我很感激,但我不能因為這個理由而去效忠于他,我只想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楊廣想要開疆辟土,想要打下萬世基業(yè),身為帝王,有這樣的想法無可厚非,但楊廣錯就錯在太過心急,以至于民怨沸騰,亂賊叢生。
“不管公子作何想法,玄齡誓死追隨公子。”房玄齡也站起身來,躬身一揖。
“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李玄霸笑著搖搖頭,道:“先生可要好好的活著,再過一兩年,玄霸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先生,以后別再輕易什么死字了。”
房玄齡輕笑一聲,不再談?wù)摋顝V的詔令,轉(zhuǎn)而道:“都過去半個月了,也不知魏先生那邊情況如何。”
李玄霸也正在擔心此事,畢竟他讓魏征做的事情,關(guān)系到他秘密籌備的事能否順利進行。
“但愿朱老先生能夠看清形勢,答應(yīng)我們的請求。”李玄霸嘆道:“否則,那兩千將士的戰(zhàn)力將大打折扣,哎,我也沒想到這件事竟要花費這么多錢銀。”
“是公子的要求太高了。”提到此事,房玄齡眼神中充滿敬意,道:“將士身布滿盔甲,馬匹身包裹具器,兩千重甲騎兵,足以沖破十萬大軍的陣型,也只有公子才能想到這樣的主意。”
“先生謬贊了。”李玄霸不好意思的道。他確實很不好意思,因為這根不是他想出來的注意,只是重甲騎兵的概念尚未出現(xiàn),他投機取巧了而已。房玄齡知道事情的輕重,李玄霸也不用和他保密之類的話。
“陛下被困在江都,洛陽只怕不太安,公子既然讓梁嘯去了洛陽,難道沒有為魏先生安排后路?”房玄齡與李玄霸聊了一會,心中的煩悶消去不少,想到魏征等人的處境,不免擔心的問了一句。
“天下之大,哪有安的地方呢?”李玄霸悵然若失的道:“玄霸也曾想過讓魏先生離開洛陽,可問題在于去哪?”李玄霸的印象中,洛陽最終并未失守,所以他覺得與其讓魏征來到滎陽,還不如讓他繼續(xù)留在東都。
房玄齡認真的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他突然覺得自己能夠想到的事情,李玄霸也能夠想到,瞬間覺得自己有些多余,不由顯得有些失落。
李玄霸注意到了房玄齡神情的變化,暗道自己既然忘記了房玄齡有些高傲的性格,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如果玄霸有事離開,先生可敢鎮(zhèn)守滎陽?”
“行軍打仗,李靖將軍比玄齡更加合適。”房玄齡搖了搖頭,道:“玄齡曾去軍中觀察過,李將軍練兵有道,讓將士組成兩個方陣,相互拼殺,每戰(zhàn)過后,皆有許多士兵受傷,但卻無人腹誹過李將軍。”
“訓(xùn)練時受的傷,足以讓將士們在真正的戰(zhàn)場上活命,李將軍此舉并無不妥。”李玄霸了頭,道:“不過,我們對李將軍的了解并不多,將滎陽交在他的手中,玄霸有些不放心,所以我希望先生能夠不要推諉。”
“公子打算去哪?”房玄齡以為李玄霸是在安慰他,此時卻發(fā)現(xiàn)李玄霸真有離開的打算,便走到他的身邊,沉聲道:“瓦崗賊的視線一直盯著滎陽,公子切不可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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