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柔睜開了眼睛,還未完醒過神來,就被阿喜撲了個滿懷,她痛哭道:“姐,你總算醒了,真是嚇壞我了!”
舒柔愣了下,放眼望去,除了阿喜,都是陌生的擺設、陌生的仆人,昏迷前的記憶一點點地浮了出來,她這才明白,自己應該是在方家的莊子里。
她抬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阿喜的背,柔聲道:“阿喜別哭,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恩。”阿喜將埋在她臂彎里的頭抬了起來,用力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是不該哭,姐又沒什么大礙,她這樣哭興許還會有什么妨礙!
這樣想著,她擦臉的力度更重了。
剛剛為舒柔診治的老大夫,來正坐在一邊打瞌睡,幾乎就要進入夢鄉,結果被阿喜的聲音一驚,就清醒了,此刻也慢悠悠地走到了床邊,再次為舒柔診脈。
老大夫看起來年紀很大了,牙齒卻很齊整,講起話來,語速雖慢,卻很清晰:“姑娘,年紀輕輕的,不要想太多,郁結于心,對身體不好。”
郁結于心?是啊,強行壓下了對前世仇敵的怨恨,僅僅是郁悶已經是輕的了!
她只是太意外了,沒能做好準備,有過這一次,就算再見到,也不會再這么激動了。
舒柔笑了笑沒有什么,阿喜卻急忙問道:“大夫,我家姐的病可要吃些藥?”
老大夫搖了搖頭:“沒什么大礙,你們要是擔心,就給她熬些安神湯就好了。”
“好的,大夫。”阿喜認真地記下了,腦海中已經開始思量哪一種安神湯的味道最好,能夠讓姐順利地喝下。
“扣扣!”輕輕的敲門聲響了兩下,緊跟著便傳來了方云舟的聲音,“舒二姐,聽你已經醒了,真是太好了,能讓我進來看看嗎?”
舒柔沖阿喜點了點頭,阿喜心領神會,前去為方云舟開門。
方云舟走到床邊,看了看舒柔的氣色,又問了老大夫幾句,眉間的褶皺才稍稍松開了幾分,但神情仍有幾分凝重。
他驅散了屋里的下人,坐了下來,低聲問道:“你怎么會突然暈倒,和那個姓曾的可有關聯?”
方云舟不喜曾文良,連他的名字也不愿出,但是舒柔一下子就聽懂了。
這屋子雖然布置地幽靜雅致,光線卻很弱,尚未到傍晚,屋子里已經黯淡到需要點燈了,昏黃微弱的燈光只能照到半面床鋪,舒柔的臉置于陰影中,不笑的時候便更增添了幾分陰沉的感覺。
“有。”良久,她才低低地開了口。
上輩子,她的確成功地報復了曾文良,雖還沒來得及看到他最終的結局便被先生殺死,但她確定,曾文良定然是好不了的。她曾以為,他們的仇已經了結,重生而來,她也沒有想過要主動去找他。
可是,當她意外地再見到曾文良,驚駭之下險些被過去的記憶所擊倒,她才明白,她對他的恨意竟然沒半點減少。
今生,一切都已改變,她絕不會再嫁給他,也絕不會再讓自己落入那樣悲慘的境地。可他們之間的仇恨卻似乎并不能因此了結。
一時之間,舒柔沒法確定自己要怎么做,但有一點,她很確定。曾文良這樣的人,誰沾上了都沒好事。她一點也不希望方家和他牽扯在一起。
于是,她決定模糊地出一部分真相,只要讓方家知道曾文良的性,他們絕對會離他遠遠的。
和曾文良有關的記憶,每一頁都是黑暗。舒柔謹慎地加以選擇,從那黑暗的記憶中剝離出了一個片段。
“……我不心看到的……假山邊上,一個丫鬟,滿身都是血……他掐著她的脖子,一直在笑……還,還,還喝了她的血……”
舒柔身劇烈顫抖著,呼吸急促而沉重,無邊的恐懼將她包裹住。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每出一個字都那樣艱難,每出一句話來,她周身的恐懼就加劇了幾分,到最后,她直接把被子拉到了頭頂,整個人縮在了里面,輕輕啜泣起來。
“夠了,足夠了,不用再下去了!”方云舟懊惱極了,他有些后悔問出這個問題,看著縮在被子里的舒柔,心里的愧疚不斷擴大,只能伸手輕拍她的后背,盡量溫柔地寬慰她,“別害怕,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去想了,方三叔會保護你的,不會讓那人來傷害你。”
方云舟只當那姓曾的紈绔子弟對舒柔做出了什么無禮之舉,也只是尋個是否,并沒有打算追問緣由,誰料舒柔竟然一股腦地爆出了這樣的內幕!
一個姑娘,無意中看到那樣的景象,不害怕才怪!
方云舟只是不喜曾文良,卻不想他竟然還是個變態!
再一想,那家伙一個勁兒地要求見舒柔,莫非是察覺到舒柔撞見了他的丑事?
方云舟心中一緊,忙問道:“你當初看到他的時候,有沒有被他發現?”
被子微微抖動了下,舒柔悶悶地搖頭道:“沒有,他沒發現。”
“這就好。”方云舟松了一口氣,再次安慰她,“別害怕,三叔這就趕他走。”
舒柔一驚,忍不住把被子裹得更緊了,顫抖著聲音問:“他還在?”
“馬上就不會在了,以后也絕不會在!”這種變態人渣沒有踏進方家大門的資格!
“你好好休息,一會兒,三叔親自把你送回家。”
方云舟又溫聲了一句,這才離開了舒柔的客房。
一出門,就看到了在門邊守著的阿喜,又不由叮囑了一句:“好好照顧你家姐。”
阿喜用力點頭:“是的,方三爺。”不用他,她也一定會把姐照顧得好好的!
阿喜進門之時,舒柔已經躺下裝睡了。
她現在沒法面對阿喜,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那澎湃的殺氣。
剛才在跟方云舟訴那段往事的時候,她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自從她進了曾家的門,同樣的事情,每隔幾天就會發生一次。曾文良很謹慎,很少弄出人命,也絕不會在外面暴露自己的性,可一旦到了家中,就肆無忌憚。
在曾家,他就像是王,曾太太閉門不出,曾老爺老太太驕縱放任他,整個家中,無人能夠反抗他!
舒柔曾同其他被他凌虐的女子一樣,變得麻木習慣,敬畏他,恐懼他,茍且偷生,可當那生的希望也被掐滅后,那恐懼便轉化為濃濃的恨意以及強烈的復仇的心愿!
她只要想到這些,心里的殺意就會涌出來,因此她只能裝作害怕的樣子,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不讓方云舟看到她猙獰的模樣。
效果不錯,方云舟明顯對曾文良十分厭惡,方家肯定不會再與那人有什么往來了。只是,他在此時出現在這里,是意外還是有什么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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