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色光芒所塑成的人形還未完全褪色,鐘馗便再次將拘魂鎖綁了上去。
鐘馗這一次的綁法與之前綁白止的身體有所差別。綁白止只是在上半身纏了幾圈,綁姬商澤的本尊則是五花大綁。拘魂鎖像一條蛇一樣迅速在姬商澤身上纏繞,姬商澤的身體一經現形,便因為綁縛而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果然是你!!”
看到姬商澤的面目后,白和左馗兄妹不約而同地脫口道。
四十多歲的面孔,蒼白卻干爽的面貌,正是將白打得半死、把左馗收入瓶中之人的面孔。
只不過,此刻姬商澤渾身抽搐,顯然禁臉帶來的痛楚還沒有完全消散。他倒在地上,眼白都翻了過去,仿佛感知不到外物一般在地上蠕動,對眾人的或驚或怒沒有絲毫反應。
左靜瞬間沖了上去,在姬商澤身上一頓亂踹,并且一邊踹一邊罵。鐘馗趕忙將她拖了回來,安撫下來。
幽湮不理會堂下的混亂。他再次取出小棺材,用手一指姬商澤,姬商澤瞬間化成一團肉色的洪流,被收入小棺材去了。
幽湮走下堂來,對鐘馗道:“我帶二位貴賓回后衙招待,姬商澤我回頭會順路交給鎮獄司。”
說著,他又掃了左馗兄妹和白一眼,道:“他們幾個就交給你了。”
鐘馗拱手應是。
看著幽湮引著蚩尤和璃顏走出堂去,左靜下意識道:“這……這就走啦?”
幽湮站住腳,回頭微微皺眉,道:“你還有事?”
左靜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或許在經歷一場如此之大的風波之后,這分離又顯得有些突如其來。左靜想表示一番感謝,更有許多好奇的事情想問詢他們,只是她這點小小的任性,在幽湮等人的眼中大概是形同無物的。
她訥訥地想了半天,最后輕輕搖了搖頭。
蚩尤見了,微笑著走了回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道:“丫頭,有緣自會再見的。有興趣的話,來修魔道啊。”
左靜還沒來的及答話,璃顏已經皺起了沒頭,喝道:“還不快走!”
蚩尤對著左靜眨眨眼,快步跟著幽湮和璃顏出堂去了。
左靜望著他們遠去,直到徹底消失,有些悵然地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
恭送著三人遠去后,鐘馗也抬起頭來。他默默地掐起指來,閉上眼默默吟誦起了什么。
“你干什么?”左馗訝道:“先把白止救活了啊!”
他話音未落,便被白狠狠在后腦上敲了一拳。
左馗吃痛,捂著腦袋看向白,看到白擺出了一副要吃人似的威嚇面孔,從牙縫里發出憤怒的言語道:
“給我閉嘴!”
左馗吞了下口水,揉了揉后腦,不敢再說話。
隨著鐘馗瞑目默誦,他指尖開始閃爍起紫色的光芒。一個個古怪的記號從光芒中顯現出來,像是水晶雕成,泛著同樣的紫色光芒,在空中迅速移動起來。
很快,漂浮的咒文將所有人都包裹了起來。眾人已然置身于一團紫色的光華之中,再也看不到大堂內的任何事物。
鐘馗猛得睜開眼睛,眼中填滿了紫色的光華。左馗幾人感到一陣劇烈的晃動,仿佛坐在了一輛起步的公交車上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在又一次強烈的失重感之后,鐘馗眼中的光芒迅速散去了。隨著他眼中的光芒消散,包裹著眾人的光芒也瞬間褪去。
周圍一片漆黑,惟有旁邊似乎是一扇門的地方向外透出昏暗的幽光。
當左靜的視野完全適應黑暗時,她頓時看清了這里。
這是六方齋的后院。
“您還會群體傳送啊。”
左馗一邊說著,一邊將白止的身體輕輕在地上擺放好,站了起來。
鐘馗沒說話,只是微微笑一下,將手指對著前店的小門一勾。前店中一陣動蕩的聲音后,左馗常年休息的棺材倏然從門內飛了出來。一下子矗立在庭院的正中央,宛如當年,易山盡將它從地底召喚出來時的模樣。
不需鐘馗吩咐,白走上前去,默默地將棺材蓋打開。鐘馗又用手憑空一撥,白止的尸體便從地上立了起來,雙腳拖地地平移進了棺材中。
鐘馗向棺材內一指,白止的魂魄從他手中倏然飛出,進入了棺材中。白重新蓋好棺材蓋后,便恭順地退到了鐘馗身邊,像個奴仆一樣叉手侍立。
鐘馗指尖再次環繞起紫色光芒。隨后,他將手指向棺材一點,光華便從他指尖飛離,將棺材整個籠罩。
整副棺材瞬間在原地微微晃動起來,像個被啟動了的洗衣機。
鐘馗像是松了口氣一般長長地吁了一聲。他拍了拍手,轉而對白道:“剛才說了一般,被璃老君打斷了。你怎么不聽我的命令,還敢闖王尊坐堂?”
白吞了下口水,道:“稟司正,我的腰牌接到了崔判的召集令,重整人都城隍衙門和望鄉城。因此,我猜您這邊的事情可能塵埃落定,就趕去城隍衙門,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我想如果崔判有事務部署,大抵也要在正堂指揮,所以……”
“你有什么能幫上忙的?”鐘馗打斷她道:“你給我添了多少亂?”
白又吞了下口水,把頭又低了三分。
“若不是叫你詐稱領我暗中授意行事,單是私涉陽務這一條,就夠判你在火山地獄受刑十年。”
白把頭埋得更低,聲音如蚊子一般細:
“卑職知錯……”
鐘馗嘆了口氣,道:“小白啊,你我都是冥王尊帶出來的老同僚。你就是因為脾氣執拗,精神散漫,修為才始終上不去。以往你任意妄為,我都盡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你撇下職責所在,為查易山盡的案子,居然能干出私闖城隍衙門的案牘庫這種事來,恐怕有些過分了吧?”
白沒有說話,只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緊張的擰著手,也不敢抬頭,就這么跪在鐘馗面前,一言不發。
左馗正在琢磨如何擺脫這尷尬的氣氛,矗立的棺材突然停止了搖晃,就連籠罩棺材的紫色光暈也迅速黯淡了下去,最終消失不見了。
在幾下猛力的捶打后,棺材蓋倏然被推開了。白止玩命地咳嗽著,從棺材里跌跌撞撞地爬了出來。
他看上去連站都站不穩,因為找不到可以支撐的東西,他一走出棺材便正面朝下,摔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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