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笑著點頭道:“您有見識。能喝出水好水差的人不多,能喝出無根水差別的人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紳士有些羞赧地擺了擺手,客氣地笑道:“謬贊謬贊,其實這也不難。當今這個時代,是人多的地方空氣不好,無根水的質量也就差,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金老板靠在卡座的椅子上,一邊和兩人客套,一邊悄悄把手繞過椅背,輕輕拍了拍白止。
白止會意,回按了一下他的手,讓他安心。
“兩位用點什么?”金老板笑著將妖族單子遞了過去。
紳士看了一眼,露出用力過度的詫異神情,道:“喲!還真是什么都有啊!‘大千食界’,真是名不虛傳!”
他看了兩遍,最后指了指一個菜名,道:“這個應該是……”
金老板看了一眼他指的菜名,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要它。”紳士一臉喜色道。
金老板一邊答應,一邊又道:“還要些別的什么嗎?”
紳士將菜單還給他,道:“隨便幾個您擅長的菜,給我這兄弟就好。”
金老板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紳士叫住,道:“我的那道菜呀,不知道是用南方的食材做的,還是用北方的食材做的?”
金老板一愣,賠笑道:“這東西……南方北方的口味都差不多吧?”
紳士又發出一串“嘖”聲,搖著頭道:“這差異可大了。南方濕,北方干,南方的肉,味道就比北方的味道要淡;南方的用腦多,北方的用力多,所以北方的肉緊致一些,南方的肉就醇香一些;南方的飼料復雜,什么都吃,所以肉味不夠純,北方的進食單一,味道濃,但是又比較單調,得下好料烹調。”
紳士高興,又道:“再橫死的善終的,也不一樣。這死于非命的嘛,肯定是被破壞過的,不夠新鮮,身上還有散不盡的怨氣味;這壽終正寢的嘛,一般歲數都不,那肉當然就老一些。另外,有上妝的,那化妝品都腌入了味,聞著香,可吃起來味道就千奇百怪了。還有哪些燙頭染發的,又或者往身體里塞東西的,還有那些常年患病的,那別味道不好,連肉質都不好呀……”
紳士還要再,地上卻傳來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不知什么時候,乞丐摔碎了剛剛喝茶用的杯子,使得就因為他們兩人而沒幾個人話的飯館再次鴉雀無聲。此刻,他正微微歪著腦袋,一雙陰森的眼睛從頭發的縫隙中斜睨著紳士。
紳士字正腔圓地“哎呦”了一聲,一面用如玉的雙指輕輕敲擊著腦殼,一面夸張道:“瞧我瞧我,老毛病又犯了,兄弟你別生氣嘛,是哥哥的不是了。”
著,他又沖金老板擺了擺手,道:“南方北方的,都無妨,我們就不要廢話了,這位師傅趕緊上菜就好。”
金老板輕輕吞了下口水,心地向后退著,緩緩回后廚去了。
看到金老板進了后廚,白止悄悄地瞥了一眼后面坐著的兩人。紳士瞇著眼睛,又陶醉地品起茶來,而乞丐則低下了頭去,凌亂骯臟的長發再次遮住了眼睛。
白止在確定這兩個怪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后,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跟進了后廚。
看著金老板在廚房中準備食材,白止開門見山道:“那個白雪公主要吃的,是人肉?”
金老板點點頭,從冰箱里掏出一塊肉來。白止轉過頭去,也努力讓自己不去做聯想。
“我看這兩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家伙,既怪異又張揚,我總覺得很不安。”他道。
金老板一邊切菜,一邊應和道:“白先生的是。他們一進門就要無根水泡茶,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便出來看看。可是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兩人的深淺。”
他的刀停了下來,轉頭對白止道:“我覺得,白先生還是去找一下左老板,看看是不是要做一些防備。妖街才太平沒兩天,又被麻煩找上門可不是好事。”
白止點了點頭,迅速走了出來,轉身走向了門口。
“誒!那位朋友!”
白止打了個激靈。
在所有客人詫異的目光中,他緩緩回過頭,看著紳士笑瞇瞇地望著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但白止畢竟混跡江湖很多年,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對著紳士還了一個微笑。
“叫我?”
“是,叫您。”紳士笑道:“我看您剛點完菜,怎么還沒吃就走了?”
白止笑道:“臨時有點急事,來不及吃了。這不,剛和老板退了點的菜。”
紳士的笑容沒有任何改變,但他的臉卻突然變大了許多,幾乎貼在了白止的臉上。
白止反應了一下,才吃驚地縮了縮身體。他發現,并不是紳士的臉變大了,而是他在一瞬間從走道盡頭來到了自己面前,和自己臉對著臉,快得肉眼都無法觀察道。
“先生這張臉……是個面具吧?”紳士一邊著,一邊又貼向了白止的面孔幾分。
白止不禁吞了下口水,道:“臉……臉以前燒傷過,特別……特別丑陋。怕嚇著人,帶個面具遮一下。”
紳士長長地“哦”了一聲,他連連著抱歉,有轉回身,朝著卡座走了回去。
還沒等白止松口氣,紳士突然又轉了回來,道:“誒,這位朋友,你知道六方齋在哪嗎?”
白止一口要松的氣又憋了回去。這氣在他胸口下不去又提不上來,差點把他嗆死。
他一邊猛咳,一邊狠狠搖著頭,慌張地推開門跑出去了。
白止一路咳嗽著跑回了六方齋,看到左馗還在寫寫畫畫,白止粗暴地把他的筆奪了過來,扔在了地上。
在左馗兩人的詫異和質問下,白止緩了半天才終于又能重新出句整話。他急迫道:“別畫了!來了來了!”
左馗和白后對視一眼,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什么來了?白先生,你在什么呢?”
“就是……那個……這個……”白止一邊一邊比劃,但他這時候才突然感覺到,把自己毫無實據的一種不祥感覺完傳達給別人,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
最后,白止實在沒了辦法,只得一把抓起左馗,跑出了六方齋: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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