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蔚藍如洗,大地綠草如茵,上下皆是一樣的單調。
左馗坐在這天地之間,入眼的一切都太久沒有變化,讓他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天上的云卷云舒和地上的綠波蕩漾,并不能告訴他他到底坐了有多久。
左馗只能憑自己的生物鐘來感知,大概已經這么呆了一個禮拜了吧。
反正他是這么感覺的。
在這一周內,他分析過,喊過,鬧過,狂奔過,也長眠過,然而無論他如何動作,周圍的一切都不曾變化。他不渴,不餓,也不曾感到過疲憊,唯一讓他睡眠的理由,只是因為無聊讓他困倦。
折騰了數天之后,他被迫平靜下來,就這樣訥訥地坐在地上,思考著發生的一切。
最后,他得出一個結論。
“我會……永遠都被關在這里了嗎……”
他望著無盡的前方,輕聲對自己呢喃。
那句話之后,他便沒有再開過口了。
當左馗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徹底失去了斗爭的力氣。左馗不知道自己以后會不會因為被困在這無盡的時空中而瘋掉,但此刻,他實在是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他也只能這么坐著,靠回憶過往來感知自己的存在。
左馗第一次發現,原來有些東西仔細回憶一番,還是能想起許多乍一思考無法得出的細節的。他突然發現,自己雖然只活了二十多年,可能夠回想的東西要是仔細梳理一番,也夠他消遣好幾天的。
很多事情,多回想兩遍,又能得出數種截然不同的結果,這一度讓左馗覺得十分有趣。
但回憶總歸是死的,而且總是只做回憶這一件事情,也很快就令人疲了。
不知道第幾天之后,左馗突然開始再次分析起自己的處境,想思考一下自己還有沒有出去的可能。
他這么做的原因,不是又看到了什么新的希望,而是他實在太無聊了。
左馗首先能確定的,是這張臉的主人絕不是尸及阿,尸及阿長什么樣,他最清楚不過。那么能因榴火夫人而從這具身體中喚出的力量,還能有這么強氣勢的人,恐怕只有幽冥曾經過的,前任冥王的師兄幽劫了。
不用考慮破壞草坪,左馗似乎把無聊帶來的憋悶全部釋放在了這無垠的綠草上。他用破壞草地的方式列出了自己的思維導圖,把自己所思所想都寫了出來。
在思維導圖的上方,他還用腳犁出了幽劫的一張大臉。左馗的美術功底和畫符的水平相近,最后只能勉強看出幽劫面貌的輪廓,只是丑得驚心動魄。
“……不定,我在這能練成個畫家……”他望著自己的作品,自言自語道。
隨后他便歪了歪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什么時候才會瘋啊……”
左馗望著天空,喃喃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思緒收回了一些,望著幽劫的這副腳犁畫像發呆。
左馗突然有些好奇,幽劫是個什么樣的人。
從他出場的那副樣子來看,和幽冥真是截然不同的人。他眼神之銳利,氣勢之凜冽,讓左馗每每想起都感到頭皮發麻。
左馗分析他的面向,猜測他的種族,甚至想象他的星座和血型,但很快又打消了這種無厘頭的想法。
左馗叼著青草,盤腿抱胸,盯著幽劫的畫像陷入了深思。他的思維仿如泄洪一般勾畫著幽劫整個人的形象,這件事似乎為左馗帶來了極大的新鮮感,他就這樣構想著,漸漸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不自覺地傻笑出來。
在左馗恍惚的精神中,云朵和風吹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起來。
一切飛速變換,左馗卻渾然不覺。就連他盯著自己那張幽劫的畫像發生變化,他也仿佛沒有看到一樣,變得有些癡傻。
天上,地下,周遭的一切都迅速變換著,除了左馗,一切都在變。
當一切再度穩定下來的時候,左馗已經置身于一處樹樹接天的原始森林之中。他身后不遠處是一片平坦的崖邊高地,這里視野廣闊,在這里可以望見遠處那一棵橫豎都望不到邊際撐天巨木。
左馗坐在榴火園中,卻沒有半反應。他始終癡笑著,似乎失去了對周圍的感知。
連崖邊坐著幾個人談笑,左馗也渾然不覺。
崖邊高地上,六個人正圍著一張石質的幾談笑風生。石桌上擺著幾個模樣怪異的東西,不知道有什么用處。
而這六人中的三名,即是幽冥、幽劫以及璃顏。
幽劫依舊一身白衣,只是他的服飾比左馗要見到的時候要緊趁利落很多,身上還有一些稍顯落俗的裝飾,以及腰間墜著的一塊金色腰牌。
幽冥和幽劫的服飾款式一樣,只是是純黑的,腰間同樣了墜了一塊黑色腰牌。
璃顏雖然是女性,但衣服一樣很緊趁,完全沒有古代女子服飾的那種寬松。她笑瞇瞇地捧起石桌上的一只錦盒,遞到幽冥面前,發出了悅耳的聲音:
“這是我自己煉的金丹,是我跟師傅學成之后,煉出的第一個成品,心意夠足了吧?”
幽冥又露出招牌式的猥瑣笑容。他將錦盒接了過來,頭的如搗蒜一般,嘿嘿笑道:“紅毛雞,還是你仗義!”
璃顏似乎并沒有因為幽冥對她的難聽稱呼而生氣,她只是撅了噘嘴,看起來習以為常,之后又再次笑逐顏開。
璃顏完,他左手邊一名麥膚色的魁梧男子也笑了起來。他的五官如刀削一般,是六個人中看起來最為硬朗陽剛的。
雖然長相粗獷,但男人的笑容卻很是儒雅。他將面前的一串石頭串成的項鏈拿了起來,在幽冥面前展示了一下。這串項鏈上的石頭都非常圓潤,但大和形狀都不一樣,看起來毫無美感可言,只是每顆石頭都隱隱蘊藏著光華,異于凡品。
“這是我私藏的寶石。”男人笑道:“我知道,你最近在研究怎么仿制五行珠,我覺得你應該會需要吧?”
男人將石鏈往前一推,他左手邊一名玉面男人便朗聲笑了起來,道:“蚩尤直樸,經年未改呀。”
這一句話落地,惹得幽劫之外的五人都笑起來。
蚩尤不氣也不惱,他風度依舊,揶揄玉面男人道:“那孔明你又有什么禮物送給幽冥賀壽呢?”
玉面男人悠然一笑,將自己面前的一只錦盒打開,展露出一塊巴掌大的翠色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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