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菲麗毫不猶豫地跑向剛才米靈頓倒下來的地方——只要他死，無論今天她和這些魔黨士兵們的下場如何，也無論那個“瘟疫”計劃能否順利執(zhí)行，她都無所謂了。
因?yàn)閺拈_始到最后，菲麗想要的，都只是復(fù)仇而已。
待菲麗重回到停車場深處時，發(fā)現(xiàn)竟有輛車停靠在米靈頓原躺倒的位置旁邊。
緋天趴在方向盤上看著由遠(yuǎn)及近行來的菲麗，道：“咦？沒想到還真讓你給猜中了。”
“我這可不是猜，而是對于心理的把握。她一定還會回來，因?yàn)槊嘴`頓沒死，所以她絕不會善罷甘休。”完，沈澄然便準(zhǔn)備下車，手剛摸上門把手上時，便聽到“咔”的一聲，車門竟然被鎖上了。
沈澄然轉(zhuǎn)頭看向緋天，有些不解。
“收割怪物就是我的職責(zé)，弟妹，你可別再搶我的活干了。幫我看著車子，我去去就來。”語閉，緋天便大搖大擺的下了車。
對于吸血鬼來，只要在對的時間喝下足夠的血，沒有什么傷口是無法復(fù)原的。
可菲麗因?yàn)橄惹氨淮蛄藗�措手不及，消耗了不少體力，而此時又暫時喝不到新鮮血液，她一下子就感到虛弱了很多。
緋天根不給菲麗進(jìn)攻或是躲閃的機(jī)會，直接祭出自己的看家武器，短柄雙戟似有意識一般忽地一下飛了出去。在雙雙刺中菲麗經(jīng)過獸化而扭曲強(qiáng)壯的身軀同時，又將她向后拖拽了幾米，直接死死釘在不遠(yuǎn)處的一輛大型野車的車門之上。
“咳啊……嗚……”
菲麗徒勞地蠕動著她身上可以活動的所有肌肉，嘶吼著，似困獸掙扎，卻發(fā)現(xiàn)這只會讓她的生命力消逝得更快……她不甘地癱軟在血泊中，恨恨地盯著緩緩走來的緋天。
菲麗那雙血管密布的混濁眼球里，已經(jīng)找不到一星半點(diǎn)的人性了。
“還想著復(fù)仇嗎？”緋天蹲在菲麗身旁，輕聲問道。
復(fù)仇二字總算喚起了菲麗些許人的回憶，于是兩道淚痕劃過她這張夢魘般崎嶇不平、令人無法直視的面孔，沙啞如干草的聲音從她沾滿血污的開裂雙唇中傳出：“你們救了他……你們怎么可以救那個禽獸……你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你們不知道那群雜種把我的人生糟蹋成了什么樣……”
“我知道。”緋天雙眼平靜地注視著菲麗，語氣舒緩的道。
緋天的語氣中充滿了安寧，聽不出任何慰藉的意味，就這樣平和地打斷了菲麗的嗚咽：
“我的父親是一個緝毒警。在我八歲那年，他被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黑幫殺害了。”
同樣是二十年前的情景，同樣清晰地在緋天心中銘刻著。
緋天那個一周連家都回不了幾次的健忘老爸，連那天是兒子的生日都不記得了。他很生氣，也不管父親是不是因?yàn)楣ぷ鞫聿挥杉海苯铀らT而出，去他最好的朋友家里賭氣地躲了一整個白天。等他心情平復(fù)下來，晚上在超市里買了一大袋綠豆冰棍再回到家時，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倒在鞋柜旁血肉模糊的父親的尸體。
淺綠色的冰棍從年幼的緋天口中掉了下來，“啪嗒”落在被染成一片鮮紅的、狀如北極熊的絨毛地毯上，濺起滴滴血珠，染紅了他的褲腳，也染紅了他的雙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回憶讓緋天忍不住失神片刻，和他一樣怔愣在原地的還有因?yàn)檎痼@而一下子忘記了滿身痛苦和不甘的菲麗。
不過陷入回憶的緋天卻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痛苦和不甘。他的每一根面部肌肉都很放松，好像他提及的不是死于非命的父親，而真的只是一次不愉快的生日而已：“后來……有一個好心人救了我。在殺人方面，我的救命恩人是業(yè)內(nèi)人士，如果他想的話，他完可以教我痛痛快快地復(fù)仇，甚至把我的仇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就像你這些天來所做的那樣……但是他沒有。”
緋天頓了一下接著道：“他教會我明白一個道理：父親的死，不是為了讓我終日以仇恨傷害自己和別人，我活著的意義更不是復(fù)仇……”
“我不是為了復(fù)仇！”菲麗憤怒地反駁，“我要替我的家人討回公道！我要讓這些逍遙法外的兇手得到懲罰……”
“什么樣的公道會把你變成這副樣子！？”緋天禁不住怒斥道，接著將野車的后視鏡扯了下來，直直擺在菲麗面前，讓她看到鏡面中的自己。
于是倒在地上的人形野獸瞬間安靜，然后，開始了難以抑制的顫抖。
“我……這是……我嗎？這是，這是我……”
菲麗喃喃自語，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這種難以置信在她可怖的面容上看起來尤為可笑。她不斷地閉眼又睜眼，似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又似是不能直面鏡中的自己。她開始拼命的掙扎，奈何雙戟將她死死釘在鐵板之上動彈不得，一動便有大量鮮血涌出，這使得她沒有多少力氣可以繼續(xù)掙扎下去了。
“難道你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們，愿意看到曾經(jīng)是他們的妻子和母親的女人變成現(xiàn)在這個滿手鮮血的魔鬼嗎？你還敢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嗎！？”
情緒從未如此激動的緋天竟是一手把后視鏡捏成了一團(tuán)。
而菲麗的心理防線，也隨著鏡中她的倒影一起崩潰了。
她放棄了一切動作，別無所求地頹然靠在了身后的車門板上，青筋暴起的肌肉漸漸消退回正常的形態(tài)，扭在一起的怪異五官也慢慢地恢復(fù)原狀。不一會兒，在緋天面前將死的不再是那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連環(huán)殺人犯，而是一個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可憐女人。
“謝謝你……”菲麗咳了一口血，看著眼前的男人拔出她肩上的一個單戟，將戟刃瞄準(zhǔn)在了她的胸腔之上。
此時，菲麗艱難地擠出了一抹微笑。“讓我死得像個人類。”
“不客氣。”照樣回以一個微笑之后，緋天高舉起手中寒氣森然的單戟……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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