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無奈之下，三個人只能率先下洞。臨下去之前梁子文交給他們一人一頂礦工頭盔，上面綁著手電筒，山洞里面似乎有螢石，加上手電的光照，可以清楚的看到幾米之外的一草一木。梁子文拿著手槍跟在三人背后，把他們當成探路的白鼠。

    繼續往山洞深處走，很快就看到了向下修建的石頭樓梯。樓梯邊上有兩根燈柱，上面的蠟燭早已經熄滅了。蠟淚發白，約莫快幾百年沒人用過了。

    沈清明看到蠟燭之后：“夜游他們出門沒帶手電，怎么會選擇摸黑進這種地方？”

    “會不會也和咱們一樣別人當白鼠開路了？”楊旭分析，“之前在廟門口發現了打斗的痕跡，既然不是梁子文他們，也就是肯定還有另外一批人馬。”

    還沒等沈清明回話，梁子文已經把槍抵在了他的后背上。冷冰冰的：“不想死的話，就別停下。”

    沈清明瞬間骨頭就軟了，討好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的知道錯了！知道錯了！饒我一條狗命以后給您當牛做馬在所不辭啊！”

    “你哪里錯了？你才沒錯，誰錯了你都不會錯。都是我不好，你永遠的對的。”梁子文。

    沈清明百忙之中不忘吐槽：“這這這你這么一問，我一時半會兒也不上來。但是梁大哥你這臺詞，聽著怎么這么熟悉啊？”

    梁子文自覺失態，干咳了兩聲；“咳咳！趕快去前面探路，再多嘴的話，你就和子彈問答案好了。”

    石頭樓梯不長，走了兩分鐘就到了最底。樓梯聯通著一座前朝古墓的入口，楊旭對文物很有研究，一眼就看出來這里是座明墓。明代國力強盛，所建筑的墓穴稱得上固若金湯，墻壁都是兩層石壁，中間用鐵條貫穿，縫隙之中用鐵漿澆死封死，密不透風，就算外面塌方，也不會影響到里面。

    三人用手電掃了半天，確定沒有類似蟄這種猛獸之后才放心入內。墓室內部已經被掏的干凈，平白修出來一個大大的祭臺。祭壇的規格極高，建筑結構下方上圓，四邊正方，有棱有角，平穩工整，上面的形狀好像倒扣的半圓飯碗，喚作天圓地方，飯碗蓋上刻著星斗相術，晦澀難懂。

    看到這里楊旭只能搖頭：“這是皇族下葬的規格啊，這里莫不是一座皇陵？”

    沈清明道：“合著梁大哥廢了這么大勁，就是為了讓咱們幫忙盜墓？不知道陳老又來這個墓穴里面做什么？”

    看墓穴中沒有危險，梁子文放下心來。走上前去一腳踹到沈清明，用繩子把他和楊旭林生捆在一起，扔在一旁。自己走上祭壇，神神叨叨的念著什么詞。

    沈清明趁機從兜里掏出了秦夜游丟到的眼鏡，用力掰斷一條眼鏡腿，用邊邊角角來回切割繩子。就在這時，從宮殿深處涌出來一群人，看衣著像是鹿鳴村里的村民。領頭的人對著梁子文開了一槍，可惜自制的火銃射程太近，沒有傷到他。

    梁子文一個鷂子翻身滾下祭壇，對那邊喊：“傅將軍，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彼此性格方便。”

    那邊的首領又是朝祭壇連開三槍，才道：“烏斯瑪，你真當老夫不知道這招神的機會只有一次？等到下次影月來的時候，誰知道這具身體上住著的是什么。更可況你當年設下妖陣，害我上千兄弟性命，這仇恨不共戴天，還有什么好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梁子文大怒，掏槍還擊。

    村民一邊人數眾多，很快就把祭壇團團圍住。梁子文三人則在祭臺上來回與村民周旋，他們武器和人員都比村民好上不少，一時之間雙方僵持不下。

    傅將軍沈清明電光火石之間想通了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整件事情真的是詭異至極。

    林生看沈清明頓悟了，連忙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繩子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完割斷，沈清明就清了清嗓子開始解釋來龍去脈：“這事要從這鹿鳴村的迷霧起，這霧不是普通的霧。我們都有親身體驗，在霧中意識會逐漸模糊，記憶殘缺。如果我們在混沌空間中被吸進漩渦，恐怕我們的記憶就要完丟失，換進來另一個人的記憶。這時候的你，還算是自己嗎？”

    林生回道：“自然不是。到時候我連我爸我媽，我的朋友們，我的女朋友們都不認識，還算是什么自己。”

    “不定讓你失去記憶還算是為民除害呢”沈清明習慣性的吐槽道，“總之，這就像李代桃僵一樣，在霧里迷失的人，會被替換成另一個人的思維記憶。我之前才村子里面看見過一個孩子，少年老成，多半是已經被別人替換掉了。”

    到這里，楊旭已經明白了個大概，林生還是很迷惑。

    沈清明道：“這事就從頭開始，明朝建國，從苗疆遷來一群苗人來此居住，那伙苗人正是信奉眼球邪教那批人，他們進行邪教祭祀，引來了雜神智慧王。如果沒錯的話，這迷霧也和智慧王有關。明朝官府派兵剿滅叛亂，卻誤入迷霧之中，軍覆沒。估計真正的傅遠也死在了霧中，記憶被一個苗人替換掉了，所以村頭傅遠留下的石碑才用的苗人文字。之后這些消聲滅跡，隱沒在了歷史之中，我猜是返回YN了，幾十年前的YN邪教絕對和他們有關。”

    那邊還是沒有分出勝負，不過梁子文他們已經很難抵擋住進攻了。沈清明接著：“直到建國左右，連年戰火，這種妖術不起作用，村子才被人發現。那種妖霧暫時被藏了起來，每逢影月的時候再度出現，被霧氣替換掉的人為了保守秘密，會讓自己身邊的人也被同化，久而久之，村子里面除了外來的醫生和老中醫以外，都已經不是來的自己了。”

    “他們怎么不對老中醫下手？難道是他們和村民已經串通好了！”林生好像智力暴增。

    “我和老中醫相處過一段時間，他不像被替換過記憶。”沈清明，“即使是被替換的人也會頭疼腦熱，離不開醫生的，如果老中醫替換的記憶不是醫生的話，他們最后不就是要活活病死了嗎。而且衛生所是他們和外界溝通的渠道，如果衛生有什么情況發生，這個村子最終還是要暴露在世人面前。”

    林生又問：“那失蹤的醫生怎么？”

    沈清明道：“調查的時候被迷霧困住，最終被替換掉了吧。包括那只失蹤的隊恐怕也是同樣的宿命。你也聽到了，那個叫梁子文的，應該是被替換成一個叫烏斯瑪的人了。這樣一來，最一開始被他們撿到的村民的身份也很清楚了，一個沒有被完控制，尚有一絲心智的可憐人，卻不幸的被梁子文一行人又帶回了村子，徹底同化成為鹿鳴村的一員。瘋掉的韓晨還沒有被完控制，不定還會知道什么。”

    楊旭一樣想通了來龍去脈，幫沈清明補充：“也就是，梁子文不是為了找我們才到的衛生所，而且在追殺隊長韓晨。”

    林生感慨：“他們究竟是見到了什么啊”

    沈清明雙手奮力一掙，終于切斷了繩索，站起來幫楊旭林生解開束縛，準備趁機偷偷跑路。那一頭梁子文的人已經被人海淹沒，再也看不見蹤影，即使是被替換了記憶，梁子文終究還是在劫難逃。

    村民首領大手一揮，喝道：“把這幾個都給我抓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真實才出狼巢，又入虎口。他們很自覺的舉手投降，村民把他們架住，一直帶進更深處的大殿里面。里面反而光禿禿的沒有裝飾，漫長的走廊連接著一道巨大無比的石門，石門的縫隙里面透著霧氣。在石門的一邊，秦夜游和陳老正安安靜靜的倒在地上。

    夜游你不愛話，現在倒是歪個頭啊。沈清明看著秦夜游心想，來話就不多，現在更沒有露面的機會了。

    那些村民把他們一起推到祭臺上，高呼三聲智慧王。村民頭目從人群走上來，手里拎著一把儀式匕首，對著石門大喊：“邪惡的烏斯瑪已經死了，請偉大的神賜福我們！讓我們永遠健康！永遠智慧！永遠清醒！祭品已經帶來，請允許我們向偉大的神獻上今年的祭品！”

    “智慧王！智慧王！智慧王！”祭祀臺下，民眾的聲音響成一片。

    一個少年村民走上前臺，村民頭目把儀式匕首交給那個少年。少年戰戰兢兢的接過匕首，一聲大喊把匕首插到陳老身上，劃開一個大口，隨后暈了過去。

    少年暈過去，臺下的村民更加激動，智慧王的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沈清明心都涼透了，這是要把這幾個活人一刀一個，部獻祭給什么智慧王啊。

    又一個村民上臺，拿起儀式匕首，看豬羊一樣的掃了一眼，最后相中了沈清明。那個村民開心的舉起來匕首，朝著沈清明的心窩捅過去。

    “不能殺我！”關鍵時刻沈清明大喊一聲。

    村民稍微把匕首挪開一點，問：“為什么不能殺你？”

    “因為有因為因為，這個。”沈清明只是情急之下喊出的一嗓子，哪有想過為什么，“因為，我是神仙！你不能殺我！”

    “神仙，嘿嘿，這子自己是神仙。”那個村民嘴都笑歪了，“你是神仙，怎么還能被我們抓住呢？你的神通呢？”

    我的神通？我倒是常用申通快遞。

    沈清明道：“就是那個，你身后站著的人。是叫傅遠吧！傅遠傅大將軍！”

    頭目一愣，問他：“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是誰的？”

    賭對了！沈清明剛才聽梁子文喊過這個人什么傅將軍，估計就是傅遠人的記憶傳承了。

    沈清明裝著很淡定的：“我是神仙，當然知道你是誰，你身為大明軍人，敗軍之將，卻與苗人邪教狼狽為奸，我問你，你知不知恥！”

    傅遠沒有回答，他在內疚，在逃避。自己的攻擊奏效了。

    沈清明趁勢追擊，進一步擴大他的內疚情緒，道：“你率兵無方，讓手下士兵滅，是無能。食君祿而投敵，是不忠。勾結苗人，殘害漢人同胞，寄居他人身體，是不義。自相殘殺，妄動刀兵，是不仁。傅遠，你不僅無能，更是不忠不義不仁！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鏟除你這妖物！”

    “將軍，這該如何是好啊？”村民們都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相信那邊的。

    “我管你是什么神仙，今日你都難逃一死。”傅遠面色陰沉，“幾百年前，有人替代了我。現在，沒人攔得住我替代別人。”

    “我偏要試一試。”沈清明在他耳邊耳語，“今天天師，就要斬妖除魔。”

    傅遠聽了沈清明這話，扭過頭去，對臺下喊：“他是神仙，那就一定有法力神通。現在，我們就把勝負交給上天來決斷，拼死一戰，看看上天是眷顧神仙，還是我傅遠。”

    他話一出口，臺下一片嘩然。沈清明心這倒好，傅遠替代的人來就肌肉十足，加上他的記憶里有武將的戰斗技術，真是打起來自己肯定不是傅遠的對手。除非

    傅遠完，從地上撿起來了儀式匕首作為自己的武器。自言自語道：“幾百年沒用過大刀，今日就先拿這個匕首熱熱身。”

    這人看似魯莽，實際上很狡猾。一定要抓住他的弱點一擊拿下。

    傅遠反手握住匕首，對沈清明：“這個什么神仙，快去找你的武器去吧，免得被我一刀砍死。喉嚨割斷了，死的時候可是很難受的。”

    “你殺人是為了給智慧王獻祭的吧？”沈清明沒拿武器，而是為了他一個問題。

    傅遠：“是啊。”

    沈清明又問：“你怎么確定你獻上祭品之后這個智慧王就一定會實現你的愿望呢？你怎么確定這個神是真的存在呢？”

    傅遠回答：“天底下肯定是有神的啊，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塊石頭，可以認為是自然生成的，但如果看到一把劍，則必須認為背后有一個鐵匠制劍。天底下的事情這么復雜，人的結構比劍復雜百倍，必然是有神創造了人。這個神，就是這里的主人，智慧王。”

    提到智慧王，臺下又是大聲叫喊智慧王萬歲。

    向上遞歸，邏輯上面有破綻。

    沈清明一指傅遠，反駁道：“大錯特錯！既然復雜的人是被神創造出來的，那么更復雜的神又是被誰創造的呢！如果神是開天辟地就有的，那么人為什么不能一樣是在開天辟地的時候就存在的呢？”

    傅遠理屈詞窮，改口：“你總不能證明智慧王不存在吧？”

    沈清明直截了當的反擊：“你一樣不能證明智慧王存在。我現在太陽里面還藏著十三只大雁，你能證明太陽里面沒有十三只大雁嗎？你覺得太陽里真可能藏著大雁嗎？”

    傅遠一時語塞，他哪里想過這么多東西，如今被沈清明這么一，一時間倒是真的沒法分辨智慧王的真偽。

    疑惑，懷疑，幾句話之間傅遠的言論出現了漏洞。學校當晚的感覺又回來了，言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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