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馬上給我開張證明，讓我今晚也能進(jìn)招待所住嗎？您知道的，我的戶口和介紹信都丟了。”
“沒問題。我這去給你開證明。”肖義站起身，走出滿是煙味兒的屋，到外面辦公室找了紙筆，給蘇漪開證明材料。他想蘇漪總要去市里，便順便給她寫了張到市里的介紹信，不然她連汽車票都沒法買。
蘇漪則提著籃子去食堂歸還了。
肖義一個人坐在偌大的辦公室，想不得勁。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太奇怪了，怎么就和蘇漪了那么多？尤其是關(guān)于他二哥二嫂和宋家的部分，他從未和人提過，一直憋在心里。
肖義嘴角噙著釋然的笑：不過，都出來了，心里舒服不少。
肖義三兩下寫完證明和介紹信，蓋上公章，把頭靠在椅子上，雙腿伸進(jìn)辦公桌下，以舒服的姿勢仰躺著。他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額，大約是受了羅大爆的料的驚。壓力太大，總得找個宣泄口。
蘇同志確實是個很好的聽眾。聽你話時，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專注看你，叫你能放心地暢所欲言。她不插嘴，不亂發(fā)言，眼睛還會話。雖然程表情沒多大變化，十分理智淡然，可肖義就是知道，她在跟他同仇敵愾。
“蘇同志，是個妙人。挺有意思。”肖義的眼睛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窗，望向黝黑的夜空，他嘴角帶著愜意的笑，聲音低不可聞。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和蘇漪相識沒多久，就對她敞開了心扉。這對一向穩(wěn)重謹(jǐn)慎、避年輕女孩兒如虎的他來，是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兒。
……
次日，天微微亮，肖公安就走了，臨走前他在前臺給蘇漪留了張紙條，是他暫時把英子她們安排在了湛江市的老公安大院里。至于她們一群人新戶口的事兒，還需稍微等一等。
如今公安部門正在挨個兒核實蘇漪她們的身份、出生地和戶口所在地等，辦理新戶口需要原來戶口所在地的公社和公安局提供一些證明材料，走程序需要一兩個月的樣子。
肖義讓蘇漪去老公安大院暫時陪英子她們一起住，問問她們以后打算定居在哪兒？怎么生活？他好找人盡量幫忙安排。等他辦完這個拐子大案，再給蘇漪找新的住處。
紙條背后是老公安大院的詳細(xì)地址。
蘇漪心地把紙條放兜里，存入臨時空間，出門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放了三十斤上等精細(xì)白面粉出來，扛在肩上，走走停停，到達(dá)林致遠(yuǎn)經(jīng)營的國營飯店，才早上八點過五分。
因為是不合規(guī)矩的私下交易，蘇漪沒有大咧咧扛著面粉從大門進(jìn)去找林致遠(yuǎn)，她在后門找了個學(xué)徒弟，讓他幫忙去通知林致遠(yuǎn)她來了。
“蘇，東西帶來啦！咱們屋里坐。你想吃什么？叔請你。”林致遠(yuǎn)看到蘇漪吃力地拎著一大口袋東西，臉上的笑都要滿溢出來，主動拎過面粉口袋，十分熱情地把蘇漪迎進(jìn)屋里。
“叔，我一會兒還要去市里辦事，早餐隨便給我來兩大包子就成。你先瞧瞧我的東西，滿意咱們就交易，若是不滿意，我就帶去市里和人交易。”
林致遠(yuǎn)掛念了一晚上蘇漪的精細(xì)白面粉，幾乎是迫不及待打開口袋，開始驗貨。他指尖反復(fù)碾磨著細(xì)白的面粉，問蘇漪：“蘇，這次你想怎么和叔換？”
蘇漪沒和林致遠(yuǎn)兜圈子，直接報了價：“我這種品質(zhì)的面粉，地絕無僅有，外面都稀缺的很，普通人根弄不到，在黑市至少得賣三塊一斤。叔，我也不跟你漫天要價，你照三塊一斤給我算就成。票方面，半斤糖票可以換半斤面粉，一斤豬肉票可以換一斤面粉。如果有足量的糖票和豬肉票，一斤面粉我收您一塊五。這是最低的價，不能再少了。”
“別的票你不換嗎？”林致遠(yuǎn)腦子飛快轉(zhuǎn)動，他昨晚走家串戶，找人湊票、換票，現(xiàn)在手里大概有兩斤豬肉票、三斤糖票，照蘇漪今天給出的換法，只能換三斤半的面粉，這袋面粉一拎便知大約有三十斤，三塊一斤的話，他得貼多少錢啊。“叔這里還有煙票、酒票、菜籽油票、豆制品票、雞蛋票……”
“我過陣子要去市里上班，急需要錢。叔，你的這些票，我暫時用不著。”蘇漪彎腰系袋子：“要是叔不愿換，我馬上去找別人……”
“慢著，你這孩子，性子這么急怎么行。”林致遠(yuǎn)肉痛地咬了咬牙，想起昨晚飯后姐夫叫人把他帶去和領(lǐng)導(dǎo)們挨個握了手，被領(lǐng)導(dǎo)夸他做的飯菜好吃，尤其是米飯，特別爽口清甜，叫了吃了一碗還想吃第二碗。就沖領(lǐng)導(dǎo)們對他這么滿意，他也不能氣。他把蘇漪按到一張方凳上坐好，“等著，叔馬上回來。”罷，回家去給蘇漪取錢了。
蘇漪帶來的三十斤白面粉，最后給她換了八十五塊錢和好幾張?zhí)瞧薄⑷馄薄硎前耸膲K七毛五的，林致遠(yuǎn)大方地給她湊了個整數(shù)。
林致遠(yuǎn)送走蘇漪前，還叮囑她，以后要是手里有什么好東西，都可以帶到飯店后門來找他。林致遠(yuǎn)篤定蘇漪門路不，她的東西質(zhì)量上乘，雖然價格貴了些，可確實值那個價，他想和她建立長期合作關(guān)系。
蘇漪爽快地點頭應(yīng)了。林致遠(yuǎn)這般有錢、有票、有券又大方、識趣、不多問的人，可不多。她也希望和對方長久往來。
蘇漪從飯店出來，到百貨商店花了二十五塊，給劉鳳梅買了一罐樂口福麥乳精，拎去病房探望她。肖公安昨晚還讓她代他向劉鳳梅轉(zhuǎn)告城城邀請她去肖家做客的事兒。
蘇漪去時，劉鳳梅的病房里擠了好些人，都是收到公安局的消息來看望劉鳳梅的家人。蘇漪和劉鳳梅打了招呼，在她的介紹下，和劉家人一一廝見。
這個時間農(nóng)村也沒什么要緊的活兒干，劉家人收到公安局的消息，幾乎體出動，天還沒亮就坐了兩輛牛車到縣城醫(yī)院。
蘇漪到時，病房里還有五個劉家人，經(jīng)過一番介紹后，蘇漪知道了他們分別是劉鳳梅爸、媽、大堂哥、二嫂、三哥。其余的人，看過劉鳳梅后，留下一堆雞蛋、野豬肉、烤好的紅薯等，結(jié)伴趕集，逛百貨商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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