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國。
圣城。
凌王府。
靜室里,門窗全部被用厚厚的帷幔遮擋住,一張玉床上臥了一個綁滿繃帶的年輕男子,繃帶纏繞了他全身,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腰背佝僂的中年男人坐在床邊,這男人臉色蒼白如鬼,身材清瘦,死氣沉沉,不像是活著的,就是是一具會動作的尸體。他的一舉一動顯得是那樣的呆板僵硬,好像提前設(shè)定好了,沒有半點變化,不像是真實的。
他俯下身去,將纏在男子身上的繃帶一點一點地拆下來,從身體上慘烈的痕跡可以看出,這具身體的主人曾經(jīng)歷過怎樣的腥風血雨,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中年男人將手放在那些傷痕上,一寸一寸地撫摸,雖說尚未痊愈,可這具身體的修復能力驚人。也正是因為這驚人的修復力才救了他的性命,否則在重傷時從那么高的雪崖上墜落,他早就死透了。
他身體的復原能力是中年男人記憶中最強大的一例,男人在這個時候內(nèi)心里泛起了波瀾,他有些興奮,有些激動,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他已經(jīng)沒有歸處了,即使這發(fā)現(xiàn)再驚人也沒有用。
他垂著頭,嘆了口氣,從立在一旁的弟子手中接過細針,迅快地刺在床上男子的穴道上,如行云流水。
在最后一針落下之后,床上如死了一般寂靜的男子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那一雙眼睛里迸射出駭人的血光,如同瘋狂的野獸一般,令人膽寒。
他從床上直挺挺地坐起來,宛如詐尸,他像餓瘋了的猛獸一樣,對著床邊的中年男人撲來!
中年男人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這時候,一直侍立在中年男人身側(cè)的弟子突然從床底下拽起來一個被五花大綁塞住嘴巴滿臉淚痕已經(jīng)哭不出聲音的少女,他面無表情地將那名少女往撲過來的男子懷里一塞。
少女的氣味讓處在癲狂中的男子突然安靜下來,如同饑餓已久的猛獸得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一樣,他眼里的紅光更盛,閃爍著駭人的喜悅,他在少女柔軟細嫩的肌膚上磨蹭了幾下,猛地咬住少女的脖子!
那少女一聲瀕死前尖銳的啞呼,之后便再也發(fā)不出聲音,如一只被咬斷了脖子的家禽,失去了生氣。
那少女身體里的血液活活被吸干,卻不夠,中年男人的弟子又拎起另外一個少女,塞進床上男子的懷中。
中年男人在一旁望著。
重傷導致發(fā)作,卻不需要壓制毒性,而是產(chǎn)生嗜血的疾癥,這是一個新的現(xiàn)象。中年男人自己也說不好這樣的現(xiàn)象究竟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了。從樂觀的角度來看,這是個好現(xiàn)象,只有血蝠才能壓制爆發(fā)時的毒性,可血蝠已經(jīng)有主了。不需要血蝠,也就是說他的身體里沒有毒性,或者毒性不強,這不會損害壽命,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種現(xiàn)象應(yīng)該是好的。
所以,這個就算是成功品了吧?
中年男人的眼里掠過一抹幽光。
復仇,終于要開始了!
他的血液興奮地沸騰了起來。
……
一個時辰后。
靜室內(nèi)血跡滿地,墻上地上噴濺了許多鮮血。中年男人不以為意,好像見得多了早就麻木了似的,他看了一眼臥回床上又陷入了昏睡的男子,站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候著四個手拿打掃工具的小廝,中年男人連眼神都沒有給他們一下,佝僂著背,帶著弟子徑自去了。
兩個小廝先進入靜室,跟在后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望著中年男人的背影,悄聲對另外一個說:
“那龍大人邪門得緊,每次看見他我都覺得像被鬼盯上了似的,渾身毛毛的!”
“小聲點!你不要命啦!”另外一個人趕緊低聲呵斥。
先前的小廝不敢再說,二人拿著清掃工具走進靜室,一屋子的血液尸體,雖然不是第一天看見,可慘烈又血腥的畫面還是讓兩個人覺得惡心,強忍住想吐的欲望,閉上眼睛開始打掃。
……
七日后。
赤陽帝駕臨凌王府,隨行的人里還有含章公主。
竇軒面色雪白,臥在床上,奄奄一息,勉強能睜開眼睛看著他。
赤陽帝見狀,自然也不會怪罪他的無禮。
含章公主站在后邊,望著竇軒變成這樣,紅了眼眶,一直用帕子擦眼角。
赤陽帝關(guān)切地詢問竇軒的傷勢怎么樣。
竇軒有氣無力地扯了扯嘴唇,上氣不接下氣,虛弱地道:
“謝陛下關(guān)心,臣養(yǎng)一養(yǎng)就無事了!
“都這樣了,還說無事!”赤陽帝皺了皺眉。
竇軒在他面前自稱“臣”,而非“臣弟”。赤陽帝對竇軒到底是不是他的弟弟并不關(guān)心,他是不知道先帝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認下一個賤種,即使這個賤種他是牡丹夫人生的,他也是個賤種。赤陽帝不在意竇軒到底有沒有皇族血統(tǒng),對他來說,是有用之人就留著,無用又礙眼的人,殺掉,就是這么簡單。
竇軒很有用,不僅有用,而且謙卑恭順,足智多謀,最重要的一點,對他很忠心。
赤陽帝對外需要一把刀,可是他自己不能變成刀,竇軒便是那把刀,他將這個角色扮演的爐火純青,赤陽帝很是滿意。
赤陽帝很看中竇軒。
“到底是誰這么大膽,竟敢刺殺赤陽國的凌王殿下!”他帶著憤怒說。
“回陛下,發(fā)生在蒼丘國境內(nèi),臣沒有任何線索,實在是不知道到底是誰這么憎恨臣。”
赤陽帝冷哼了一聲:“蒼丘國敬酒不吃吃罰酒,朕早晚會給他好看!”
竇軒望了一眼他凝著怒氣與野心的臉,沒有做聲。
赤陽帝離開后不久,含章公主偷偷地溜回來,悄悄地將房門打開一條縫,鉆進來,坐到竇軒的床邊,梨花帶雨地喚了聲:
“七皇兄!”
緊接著憤怒地道:“到底是誰將七皇兄傷成這樣,含章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在說這句話時,她的眼里閃過一抹紅光,煞氣騰騰。
竇軒的臉上一閃即逝了冷漠,接著,他緩慢地伸出手,含著笑,動作艱難地拍了拍含章公主的手。
含章公主反手握住他的手,哭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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