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安。
從河定府來的小兵狂奔而來,在到達(dá)最后一座驛站時差一點暈死過去。
朝陽宮。
沈潤收到了從河定府送來的血書。
血書是徐茂德寫的,上面蓋著徐茂德的印鑒,因為是用血指書寫,字跡很凌亂。
徐茂德在血書上字字含恨,凝淚泣訴,他帶著恨意對沈潤泣訴薛翀到達(dá)邊關(guān)之后的一系列的暴行:因為鳳主在軍中散布薛翀和白貴妃有染的消息,薛翀暴怒,暴怒的薛翀不顧一切對敵軍展開了猛攻,因此中計,慘敗得一塌糊涂。
薛翀不僅不知悔改,反而對陛下派沐將軍取代他為主帥這件事產(chǎn)生了極大的不滿,因此與沐將軍發(fā)生爭執(zhí),在軍中造成分裂。就在這個時候,徐茂德突然得知,鳳冥國的鳳主暗中找到薛翀,以可以幫助薛翀得到白婉凝作為條件勸降。薛翀更是昏了頭,為了女人用藥物鴆殺沐將軍,在取得軍隊的控制權(quán)后,又要處死徐茂德。
徐茂德在極兇險的情況下寫下這封血書上奏皇上,從信上的語氣可以看出,這封信送出來之后,徐茂德大概也兇多吉少了。
沈潤收到了這樣一封書信,他坐在龍椅上,看著信紙上的血字,沉吟了半晌,淡聲問御階下的秦朔:
“你怎么看?”
秦朔被信上渲染的危險氣氛弄得頭皮發(fā)麻,他凝著眉,沉默了半天,終還是說:
“陛下,薛翀他、不會的!”
親近的人都知道薛翀的心上人是白婉凝,大家同樣也知道,白婉凝心氣高看不上薛翀,他們更相信,薛翀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背叛陛下的,也許他會叛國,但他不會背叛陛下。
沈潤沒有言語。
這封血書天衣無縫,太完美了,完美的如果那個人不是薛翀,他就相信了。
薛翀心儀白婉凝,這件事很少人知道,但這是事實。薛翀脾氣暴躁,任性自負(fù),對沐業(yè)取代他感到不滿,這也很符合薛翀的性情。鳳冥國的鳳主用一個女人作為條件勸降,這極貼合晨光的手段,她最愛在背地里利用人心鼓搗一些陰毒的小伎倆。沈潤本身多疑,在知道有可能的叛徒控制了軍隊后,定會第一時間派兵,到時候就是內(nèi)亂。信上提到了白婉凝,白婉凝是他名義上的女人,那樣的傳聞是對一個男人的羞辱,羞辱感會讓他憤怒,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性的判斷。
可沈潤并不覺得憤怒。
所以當(dāng)他靜下心來思考時,他莫名地覺得血書上從頭至尾的描述比起是事實,更像是一個陷阱,這陷阱的味道莫名的熟悉,讓他總想起晨光的臉,他想,這大概是因為她騙他的次數(shù)太多了。
反間計,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三個字,可是印鑒的確是徐茂德的印鑒。
他皺了皺眉。
“沐將軍確實許久沒有送回來消息了。”秦朔突然說。
軍報的送回是有規(guī)定的,每隔一段時間送一次,即使戰(zhàn)事膠著,也要如實向朝廷匯報,讓朝廷能夠及時掌握前方戰(zhàn)事的信息。但畢竟是在戰(zhàn)場上,意外太多,也有不能及時送回軍報的情況,更何況沐業(yè)性子狂放,不按規(guī)矩是常態(tài),秦朔也搞不清究竟是沐業(yè)沒來得及往回送軍報,還是前方真的出事了。
送信回來的小兵在接受審問時,回答的很像是有那么回事,就連沈潤都沒看出蹊蹺。
“你去一趟河定府,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潤吩咐秦朔說,頓了頓,補(bǔ)充道,“再查一查從河定府往箬安的官道。”
秦朔對沈潤的后一句話愣了一下,卻在這之后猛然反應(yīng)過來,心里一驚,應(yīng)下:
“臣遵旨。”
……
彼時。
河定府。
薛翀帶領(lǐng)一百人狼狽而歸。
薛翀只說了徐茂德投降鳳冥國,對自己因為徐茂德被設(shè)計而懷疑徐茂德的事只字未提。沐業(yè)對徐茂德的叛變氣得跳腳,揚言要宰了徐茂德。
他以為薛翀是徐茂德叛變的受害人,見薛翀一身狼狽,被算計得很慘,也沒有苛責(zé)他。
沐業(yè)因為楓華府丟了,肺子差一點氣炸,這個時候他不得不往箬安送一封軍報,上報朝廷戰(zhàn)敗的消息,只是寫這封軍報他就已經(jīng)覺得沒臉見人了。
沐寒一直沉默著聽父親罵罵咧咧,她突然開口,說道:
“父親,我想去見一見鳳主。”
沐業(yè)一愣,皺眉:“見她做什么?再說你怎么見她?”
“我總覺得薛翀沒說實話,或者話沒說全,去見鳳主時,也許能看見徐茂德,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覺得徐茂德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投敵。另外,我也想探一探鳳主的想法,兵書上說‘知己知彼’,可仗打了這么久,鳳主的心思和她做事的方法我們到現(xiàn)在都沒有摸透。”
“女兒啊,那個女人詭計多端,你看她一眼都有可能被算進(jìn)去,和她見面她還不得把你賣了。再說,她也未必肯見你。”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沐寒說,她總是想起那一年鳳主剛到箬安時,在公主府的花房里,她主動來找她說話,那一年的她清純無害,如一朵素潔的水仙花。
沐業(yè)攔不住沐寒,第二天,沐寒派人給鳳冥國的大營遞了拜貼。
同一天,沐業(yè)的軍報送了出去。
……
龍熙國的戰(zhàn)時軍報由專人遞送,通信兵會穿上專門的飛鳥服,不管是誰,只要看到穿著飛鳥服的通信兵,一律不許阻攔,這樣可以保證軍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往箬安。
河定府通往箬安的官道上。
夜晚,身穿飛鳥服的通信兵縱馬狂奔,在經(jīng)過一片密林時,突然,一根長箭穿過樹林射出來,精準(zhǔn)無誤地射穿通信兵的頭顱。通信兵連慘叫都來不及,從馬上摔落,倒在地上。
一個黑衣人從樹叢里鉆出來,將已經(jīng)變成尸體的通信兵拖進(jìn)旁邊的樹林里……
司晨剛回到河定府就收到了沐寒的拜貼,她沉吟片刻,答應(yīng)了沐寒的會面。
第二日,沐寒身穿便裝獨自前來,在大營外接受了搜身,隨后進(jìn)入軍帳里。
等待沐寒的人是晨光,司晨不喜歡這樣的會面,她討厭說沒用的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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