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潤皺眉，從他們的談話里他只知道竇軒的一個手下曾是晨光滅掉的巫醫(yī)族里的一尾漏網(wǎng)之魚，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可這條“魚”口中的“妖女”、“惡靈”等詞匯，他聽著只覺得異常刺耳，十分不快。

    竇軒沒想到戴著鐵面具的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被拆穿，出乎意料的發(fā)展，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事實上，他連晨光會出現(xiàn)在大漠都料到，脫離掌控的事態(tài)讓他的心里泛起一股煩躁。

    這種情況晏櫻自是不會參與，他立在一旁，作壁上觀。

    晨光看著柳興賢猙獰扭曲的臉，他說了刺心的、帶有羞辱和詛咒意味的話，若早個十，少氣盛時她還會憤怒一會兒，可到了這個頭，她完全沒了感覺，甚至有點想笑：

    “說的好像我這天下就會一直太平似的，這種蠢話虧你說得出口。”她彎著嘴角，語氣輕蔑，帶著鄙夷。

    “七國時本來一片和平，是你，是你挑起了七國爭斗，趁機坐收漁利！鳳冥、南越、北越、龍熙、雁云皆因你而滅亡，現(xiàn)如今大陸上民不聊生，餓殍遍地，所有的繁榮都被你給毀了！你是這片大陸的罪人，你是禍?zhǔn)赖牡溗�，你就是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的惡靈！”柳興賢的嘴唇發(fā)白，唇上的胡子一顫一顫的，他恨恨地瞪著晨光，瞪大的雙眼因為內(nèi)心的激動憤怒爬上了許多紅血絲，一條深深的皺紋順著嘴唇向氣勢洶洶往前突出的下巴延伸去。

    沈潤怒火中燒，不管這個人和晨光是什么關(guān)系，說她“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如此惡毒，讓他有種想一掌拍死他的沖動，可他不能代替晨光去處置，強行克制讓他越發(fā)不痛快，他忍不住去看晨光，他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她會把惡毒的辱罵放在心上。

    晨光卻是輕蔑地嗤笑了一聲：“罪人？禍水？你可知的為何會？巫醫(yī)族又為何會被我屠滅？那是因為，你們打打不過我，聰明又我聰明。手下敗將，輸了就該坦坦蕩蕩地承認(rèn)自己輸了，而不是靠罵人來挽回自尊。只要我夠本事，別說滅幾個國家，就是我把整個大陸屠到只剩下我一個人，你除了臨死前罵我?guī)拙�，又能做什么？活了一把紀(jì)，卻像條狗一樣亂吠，我都替你臉熱�！�

    “你”柳興賢雙眼瞪得像銅鈴，臉漲紅，脖子上青筋暴跳，他被她的話噎得居然一句駁斥也說不出來。

    “噗！”在這種時候，笑出聲實在不合時宜，但她不可一世的傲慢落入竇軒的眼里，他沒能忍住。不知為何，她的狂妄囂張居然讓他很受用。

    從小到大，她的這種桀驁不馴始終變過，晏櫻懶洋洋地靠在墻角，望著她張狂的側(cè)臉，淡薔薇色的唇勾起。

    沈潤的臉色不太好看，這回他覺得是她說話惡毒了，他把她的話往自己的身上套，總覺得自己被踩了一腳，雖然他也知道她說的其實是實話。

    “少族長可還有遺言要交代？”晨光涼涼地問了一句。

    “你你”柳興賢感覺到她的殺意，憤恨、不甘和恐慌一齊涌上心頭，讓他有一瞬的絕望，他瞪著眼睛，用微顫的語氣高聲叫道，“你不能殺我！我現(xiàn)在是赤陽國人！陛下！”他求助地望向竇軒，期望竇軒能夠出手保他一命。

    晨光隨他一塊望向竇軒，皮笑肉不笑：“赤陽帝打算插手我處置族人么？”

    竇軒看著柳興賢惶恐的神情，又望了晨光一眼，他自然不愿損兵折將，可在這里激怒她不是明智之舉，兩敗俱傷的后果很有可能是他亡在這里。他強壓著一股火，思慮再三后，他對著晨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溫聲笑道：

    “這奴才我還沒到圣城時他就已經(jīng)在圣城了，我實在不知他是鳳主陛下的族人，既然是鳳冥國的私事，我也不便干涉。”

    他話一出口，柳興賢就知道今天自己完了，赤陽帝這是為了不得罪鳳冥帝要把自己給舍出去，他又是憤怒又是失望，心臟怦怦亂跳，絕望上涌，讓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他顫顫巍巍地望向晨光，眼光散亂，發(fā)白的嘴唇輕動，低聲道：

    “你我我可是你的舅父”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雖然多少聽說過巫醫(yī)族是晨光的母族，可巫醫(yī)族的少族長居然是晨光的舅父，這件事讓人有些意外。

    晨光對死前攀親的行為嗤之以鼻，嘴角彎起，微微一笑：“你真該看一看巫醫(yī)族是怎么被我滅掉的”

    柳興賢的心冰涼一片，他是病急亂投醫(yī)，他也知道這時候攀親毫無作用，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殺他，這個女人，心狠手辣，都已經(jīng)做過弒父滅母族的惡行，又怎么可能會對從未善待過她的舅父手下留情，瀕臨的惶恐填滿內(nèi)心，使他不顧一切起來，他赤紅著眼睛，突然沖著竇軒大聲吼叫：

    “竇軒，你以為你是因為誰才有今天的，是我把你”

    他話還沒說完，喉嚨便被卡住，竇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折，咔擦一聲，柳興賢的脖子被折斷。

    竇軒將被折斷了脖子的尸體丟在地上，掏出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指，而后抬頭，噙著笑望向晨光。

    他與晨光距離撕破臉只剩下一張窗紙的距離，他背后的許多事只差擺在臺面上讓她直視了，他們兩個人會不會因此只看他們想不想，竇軒篤定了在這間陵墓里晨光不會想，因為，光憑她和她的兩個男人，他們是走不出這座迷宮的，若是能走出去早就走出去了，要想順利抵達(dá)地宮，必須三方合作才行。

    而他這一方，他的確還需要晏櫻幫助他開啟地宮。

    關(guān)于柳興賢還沒控訴完就被竇軒給卡住話頭殺死了這件事，晨光并表現(xiàn)出多大的憤怒或是可惜，柳興賢的死她亦是無動于衷，跳上石床，懶散地坐著，她笑吟吟看向竇軒，歪了歪頭：

    “赤陽帝來自烈焰城么？”

    沈潤和晏櫻啞然，頭一次見到想要查證居然是選擇親自去問當(dāng)事人的，真是簡單又粗暴。

    竇軒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她居然會選擇直接問他，眸光微閃，他用疑惑的語氣反問：

    “鳳主陛下在說什么？我不明白�！�

    晨光也不在意他的搪塞，用帶了一點單純無邪的口吻，繼續(xù)問：

    “牡丹夫人真的是你的親生母親么？”

    竇軒眉尖微蹙，眸中掠過一抹陰霾，他彎著嘴角，淡聲回答：

    “當(dāng)然是�！�

    “那在烈焰城的城主府，把我逼入陷阱里的黑衣人是你么？”晨光突然問。

    竇軒愣了一下。

    沈潤和晏櫻同時愣住了，一齊望向竇軒，如果她不提起那個黑衣人，毫無線索，又過了這么多，他們幾乎快把那個人給忘了。

    晏櫻眸色微沉。

    竇軒微微一笑：“鳳主陛下這話我是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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