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一個女人漂亮可以是輕浮,也可以當成是贊美,可女人說一個男人漂亮到不像是個男人,這絕對是一種羞辱。
竇軒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他雖容貌美麗,也利用過這份美麗,然而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男生女相不像男人。
晨光卻沒有理會他的憤怒,繼續尋找壁畫。
接下來的壁畫畫得更加細致,一幅又一幅,場景恢弘,塵煙彌漫,讓人如身臨其境。
青年的征戰還在繼續,有了妻子和妻子家族的輔佐,青年如虎添翼。妻子是一名極優秀的女子,在二人成婚之后,女子始終陪伴在丈夫身邊,與他并肩作戰,女子幫助他收服將士,攻打城池,舌戰群雄,游說百姓順服,二人合作無間,伉儷情深。
女子有了身孕,然而就在這時,因為青年作戰失敗,導致城池被敵人攻破,懷孕中的女子被俘虜,最終在獄中誕下一子,卻因為環境險惡,幼子夭折。
另一方面,又一次重傷的青年依舊野心勃勃,在養好之后,他繼續征戰,拉攏多方勢力,直到他終于攻破了囚禁他妻子的那座城,夫妻相見,本應是欣喜如狂的畫面,然而因為產后失養又經歷愛子夭折已經變得病弱不堪的女子卻發現,這一次丈夫不是一個人來的,跟隨他而來的是另一名美麗的女子,以及兩個容貌肖似丈夫的男童。
仿佛是在解釋,壁畫上將青年娶了另外一名女子的事描畫得極其詳細,這一段的經過幾乎與和少女成婚時的那一段如出一轍,無非是被人搭救,被那一家的女兒傾慕,青年因為想要救出日夜思念的妻子,為了對方的娘家勢力與那名女子成親,并生下了兩個孩子。
只是幾幅壁畫,卻能從這些繪畫里面品出青年濃濃的不情愿。
在被救出之后,女子并沒有留在內闈與新妻共處,而是上了戰場,繼續與丈夫并肩作戰,征殺四方。
轉眼數年,天下歸一,已過而立的男人登基為帝,發妻卻因為沒有子嗣,無法被冊立為后,只能由后娶的那一名女子作為皇后。
由于征戰多年,女子傷了身體,在帝王登基之后不久,各種舊疾復來,沒過兩年便香消玉殞了。
帝王痛失愛妻,悔恨交加,于朝中籌謀多年,終于將皇后一族的勢力斬盡,皇后先被打入冷宮,后被處死,兩個兒子亦因為牽扯進作亂里被處置,在那之后,一直到鳳臨大帝病逝,宮中再無女子被冊為新后。
壁畫的最后一幅畫面是一個已經耄耋的老人獨坐在一間雪洞里,望著水晶棺中年輕貌美的妻子,畫面中只有他的背影,那背影卻描繪得極為傳神,明明是一幅畫,卻能夠感同身受他的孤單與凄涼。
最后一幅壁畫是畫在一座梁柱典雅的宮殿里的,這座宮殿因為一應器具全無顯得十分空曠,偌大的宮殿中,只在西北角上孤零零地放了一只藤編的秋千。
宮殿走到這里已是盡頭了。
火舞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出口,她皺了皺眉,輕聲道:“陛下,這壁畫上畫的又不是什么奇聞異事,為何要把這樣的故事巴巴地繪在陵墓里,其中是否有蹊蹺?”在她看來,這種停妻再娶享齊人之福的故事再普通不過,完全沒有必要刻繪在陵墓里。
晨光啞然失笑:“這你都不懂?他對第一個女人有愧,那個女人又死了,他把這些事情畫出來,是在向她解釋,解釋他是為了救她迫不得已娶了第二個,雖然在那之后他妃嬪一堆子嗣一群,可他過得并不好,余生里他一直想念著她,他希望她能原諒他,不要怨怪他。雙棲殿,雙宿雙棲,八成是他把這個女人也埋在這兒了,難怪這座陵寢如此華麗,也就是說,地宮就在附近。”
她說著,去查看宮殿里唯一的物件,安放在西北角的秋千。
火舞跟過去,輕聲問:“陛下的意思是,兩個人葬在一起了?”
“畫上的女子死的時候應該還很年輕,可鳳臨大帝病逝時已是耄耋老人,他們是怎么合葬的?”司七狐疑地問。
“沒看到畫上的棺材么,這女人死了之后一直沒有下葬,是等著這個男人死了以后一塊安葬的。”晨光說。
“那是等了多少年啊?”司七低呼。
“怎么也要幾十年吧,所以應該是死了之后被挖空了內臟填入防腐的草藥還要泡在防腐的藥汁里,一直鎮在冰庫,草藥和藥汁也是要定期更換的,幾十年,不知道被開了又縫多少次。”
司七的臉皺了起來,有點惡心,有點同情:
“這姑娘真慘,先被俘虜,又死了兒子,好不容易出來了,男人娶了別人,打了那么多仗,最后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皇后沒撈著不說,安穩沒兩天就病死了,死了以后還不能消停,幾十年里被開了又縫縫了又開。”
“說不定不是病死的,你看那畫上,后來皇后和那兩個孩子被處死的事也畫上了,也就是說她的死和皇后有關,他為她報了仇。”
司七睜大了眼睛:“這姑娘也太可憐了!”
“哪里可憐?都是她自己選的,誰讓她沒事亂撿人回家,后面七顧荒谷做得那么爽快,也許重傷根本就是奔著讓人救去的,這姑娘八成是被算計了。少不更事被騙也就被騙了,后面那么多年,無數次翻盤的機會,她自己白白浪費掉,又怪得了誰?”
“多年的夫妻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榮損相連,除了并肩作戰也沒有別的法子吧?不過拼命了那么多年最后卻連個皇后都沒掙上,真是不值得。”司七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翻盤的辦法,同情地說,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多數時候想法厚道。
晨光瞅了她一眼,哧地笑了:“你太死板了,正因為是夫妻才好翻盤,灌點酒枕頭一悶,連力氣都不需要太多,之后拎著腦袋找個有前途的敵人投了,或者后面喂點東西把皇權架空了再垂簾,法子多得是,干得好比當皇后有前途多了,心軟就是輸,奔著輸去的就別指望會被憐憫。”她的語氣里盡是輕蔑。
沈潤下意識摸了摸脖子,總覺得有點危險,幸好他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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