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八的心里感覺卻和付禮想的完全不同,她其實很高興,看了他一眼,他依舊訥訥的。
“都是給我的?”她問。
付禮立刻點頭,還是沒弄明白她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因為她總是在笑。
司八倒不矯情,干脆地收下了,嘴上則推卻了句:
“其實我每日跟在陛下身邊,什么都不缺的。”
她語氣真誠,并嘲弄他,付禮的心情松快起來,僵硬的唇角柔和了些,他還以為上次之后他們就不能再好好說話了。
“明天你能告假么,城里新來了戲班子,你愛聽戲,我、能陪你去。”說最后一句時他停頓了一下,總覺得不太好意思,他們幾乎特意約出去過。
司八微怔,她的態度比他大方得多,從容地回答:“我明天有些事情。”
“那后日?這個戲班子要連唱三天。”他急忙追問。
司八猶豫了片刻,笑著搖頭:“還是算了,陛下身邊離不了我,我走不開。”
這樣的拒絕并不算委婉,反而因為借口的不真實讓人有點心涼,她很從容,比他從容多了,好像能將他們之間的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上,這是他做不到的,明明他才是男人,這讓他沮喪,同時也有點氣憤:
“你上次來看我時不是說告假了么?那時候你可沒說陛下身邊離不了你,你走不開。”他像是急于戳穿她似的,帶了點怒意。
司八啞然,望著他含著怒氣的眼,張了張嘴,不知該回什么。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付禮忽然覺得他這種帶著發泄情緒意味的質問很不合適,他有些無措,尷尬了片刻,訕訕地問:
“我就這么讓你為難么?”
司八無言地望了他良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付禮越發灰心,垂下眼簾,輕聲說:“我不是為了想讓你嘆氣才出現在你面前的。”
司八亦低著腦袋,過了一會兒,嘆息道:“我錯了!”
付禮抬眼看她。
“那時候我不該為了套取龍熙國的消息對你用美人計。”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少,那個時候他是容王府中僅次于容王殿下的重要人物,她曾多次嘗試從他口中套取情報,結果么,自是有勝有敗。
“那個時候你的美人計可不怎么熟練。”連勾引都算不上,純靠裝天真爛漫,蠢得可愛他被她的單蠢騙了好幾回,細想起來,他與殿下簡直是同病相憐,所以后來他一度很憐惜殿下,就像是在憐惜他自己。
司八抬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我錯了!那時候我不該對你用的美人計!”
付禮的眼中漫上了笑意。
“你一直懂得我的心意,可你一直裝不懂。”他篤定地說,他們從未談過這些事,突然談起來卻很順暢,畢竟,他們相識十幾了。
司八回答,她低著頭,不再去看他的眼,猶豫了片刻,蹙著眉道:“我覺得,你還是離我遠一些比較好。”
“我不需要你替我決定,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實心意。”他望著她烏黑的發頂,輕聲說。
司八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心意,我要怎么告訴你?”
她嘲弄的唇角刺了他一下,他默了片刻,忽然收起眼中的柔情,原本沉穩的語氣變得輕佻:
“那就先把心意放到一旁,睡幾次再說!”
司臉錯愕,她從沒想到有一天會從沉穩持重的付禮口中聽到這樣的言語,她睜大眼睛,望向他。
付禮似笑非笑,他居然成功地做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沒什么好害臊的,既然你喜歡玩,我來陪你玩玩。”
司八低著腦袋,盯著他的袖子。
“如何?”付禮問。
司八盯著他的袖子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的手指頭不抖,我會以為你是真的想玩玩。”
付禮愣了愣,倏地將不受控制發顫的手指藏進袖子里,他太緊張了。
司八撲哧一個短笑。
這一聲輕笑敲打了付禮緊繃的神經,他忽然不受控制地拉起她的手,惹來的卻是司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聲深嘆讓他心里發酸:
“你不要又嘆氣”
司八抬起頭,望向他,付禮微怔,這是他第一次看懂了她的眼神,她的眼里盡是克制,滿是克制,在那克制的界限背后,仿佛有什么即將破堤而出。她真的很擅長隱藏情緒,過去他居然從未發現,他一直以為她很難懂,因為不管發生什么,她總是在笑,笑得輕佻,笑得讓人難以捉摸。
他忽然憶起她的身影第一次映入他的心,如果不是她提起曾經,他幾乎都忘記了,因為他很少去回憶過去,他也不曾去探究他對她是從何時起。
雅致的王府,寧靜的午后,墻頭上,一只粉色的繡花鞋砸過來被他抓在手里,抬起頭,一張帶著痞氣卻極是俏麗的臉映入眼簾,她淺笑吟吟地望著他,一雙蓮足毫無顧忌地前后搖晃。
大漠蠻女,果然粗鄙,恣肆輕浮,惹人討厭,他在心里想,眼卻不受控制地望著她,她笑得真燦爛,真漂亮,對于從不會笑的他來說,那笑容仿佛是一道明媚的光。
他都很少去回憶的事,她竟然還記得。
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握住她手掌的手猛然間用力,將她拉進懷里!
她掙扎了兩下,沒能掙開,想打他一頓,又覺得他重傷剛愈,這時候打他不太好。
她終于不動了。
付禮微微一笑,他完整地笑了出來,可惜沒人看見。
遠處,躲在水缸后面的秦朔狠狠地咬著手帕子,氣到跺腳,憑什么付禮那根死木頭一次就成功了,他都幾了,卻連美人的手指頭都沒摸到,不公平!氣死他了!
“秦大人做什么呢?”一個溫柔的嗓音自身后響起,讓他整個人都軟乎乎的,他立刻收起憤憤不平的表情,悄悄整理了一下衣襟,轉過身,笑得瀟灑倜儻。
“火舞姑娘!”
火舞順著他剛才看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前方的兩人,微怔,她少見地蹙了一下眉。
秦朔用眼角偷偷瞟她,笑嘻嘻道:“付禮單相思了那么多,終于如愿了!”
回應他的卻是火舞輕輕地嘆了口氣。
秦朔微怔,望向她,他看不懂她的神情:“你覺得不好么?”
火舞沉默了一會兒,只是搖了一下頭。
“為何?”秦朔愣了一下,抓住時機追問,他很想知道答案,他想這也是他們之間的答案。
火舞默了良久,抬眼,望向他,輕輕地說:“隨時要赴死的人,不該有牽掛,也不該讓人牽掛。”
秦朔心里一驚,一股寒意上涌,似迅速冰封住了他的臟腑,他甚至打了個哆嗦,想要去握住她的手:“火舞”
卻握住,他的武力和她不是一個級別的,火舞仿佛動,卻退后了三步,冷淡地望著他,她的聲音很輕,也很冷:
“秦大人,不要再接近我了”
一陣風吹過,天上積起了厚云,遮住了太陽,變得很涼,眼錯的工夫,她已經走了,只剩下秦朔呆站在原地,他覺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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