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云蔽天之日,昌江上風平浪靜。
龐大的樓船滿載著鐵甲兵,穩(wěn)定地航行。
張哲身披鎧甲,站在樓船的最高處,負著手,一臉凝重地眺望遠方。
徐茂德登梯而來,柔和的江風讓他緊繃著的心情穩(wěn)定了不少,他站在張哲身邊,疑惑地問:
“張老為何一臉愁云?”
張哲沉默了一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在想陛下的身體,若是從前,這樣的水戰(zhàn),陛下必會登船,今日陛下卻沒有來,陛下的身體,著實令人擔心”
徐茂德聽他憂慮這個,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陛下如此年輕,卻一身是病,天妒英才,還不愛惜調養(yǎng),任誰勸都不聽。”
“說到底,還是該盡早誕下皇嗣,確保鳳冥國后繼有人。”
“這話也不是沒人說,說來說去,陛下全當沒聽見,豐國公府的五公子都追到陛下腳前了,陛下還不是照樣不假辭色。”
張哲哼了一聲:“就那老狐貍家的猴崽子,也不照照鏡子就想高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徐茂德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這話說的,又損又不拿自己當外人,人家是上趕著給陛下當妃子,又不是追著給他家孫女當上門女婿,犯得著這么罵人家么?
“咱們陛下那是才貌雙全、傾國傾城的人物兒,選秀納妃,來的小子都應該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的才對!”
徐茂德越發(fā)覺得好笑。
“我,深受陛下恩典。”張哲感慨道,“北越的降將,活了一把年紀,當年在北越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兒,幸蒙陛下青眼,予我重用。降將能有今日我從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陛下有時候是隨性了些”
徐茂德心想,他想說的定不是“隨性”,八成是“狂性”。
“可陛下待降將無二,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即使是那死板固執(zhí)的老程,成天上彈劾陛下的奏章,不知變通,不懂世故,陛下知他是個忠心的,脾氣上來也只是罵他兩句關他兩天,從來沒有真正計較過,這份胸襟,是多少男子都沒有的。”
徐茂德默默點頭,他二人都是降將,降將歷來地位尷尬,陛下卻極盡所能平衡這一點,讓他們這些降將可以發(fā)揮所長,不用顧慮太多。陛下不會大張旗鼓地告訴世人她做了什么,但他們都懂她做了什么,能跟著這樣的主子,也算三生有幸了。
陛下看似脾氣大心狠手辣,實則自控得很,君王氣性上來怒斬良臣不是什么新鮮事,要是放在脾氣稍微暴一點的君主的眼皮子底下,就老程那樣的,估計得死個千百來回,可是他沒有,因為陛下認可他的價值。
只要是有價值的,哪怕僭越了,陛下也不會真的發(fā)怒,最多發(fā)配到牢里關上幾天。凡死在陛下手里的,都是陛下認為沒用的,凡活著的,都是陛下認為有用的,這就是他們君臣之間的相處之道。
每每想起陛下和老程,徐茂德就想笑,陛下平常是懶得搭理老程,脾氣真上來,那份伶牙俐齒連身為言官的老程都得甘拜下風,好幾次把老程罵得差點當場吐血,那精彩的畫面,他們這幫旁觀的都想鼓掌叫好。
徐茂德笑笑。
張哲道:“我也一把年紀了,這一年來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我就希望在這有生之年能看到陛下一統(tǒng)天下,國泰民安,陛下再能誕下子嗣,以固國本,老頭子我就可以安心閉眼了。”
徐茂德被他突如其來的感嘆弄得哭笑不得:“張老,這才剛開戰(zhàn),你這話怎么聽著有點喪氣?”
“不是喪氣,是希望。我看陛下身子不好,有些擔憂,等回去啊,那選秀之事,該選還得選,等著陛下樂意,那還能有太子爺嗎?戰(zhàn)怕什么,就蒼丘國那幫崽子,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聽說那蒼丘國的攝政王是個忘恩負義的小白臉,若讓老子碰見了,老子替陛下活劈了他!”
徐茂德啼笑皆非,這老頭子還真是北越出身,都這把年紀了還一身匪氣,蒼丘國的攝政王小白臉老頭子還挺愛八卦的,陛下年少時的風流事連這老頭子都聽過。
“報!”偵察兵一路小跑上來,高聲道,“稟將軍,前方一百里發(fā)現(xiàn)敵軍戰(zhàn)船!”
徐茂德和張哲對視了一眼,沒有太驚訝,來之前他們預測過,這一趟攻打定康城,在攻城時很有可能會遭遇一場水戰(zhàn),或早或晚。
昌江水師在攻城前出現(xiàn),也就是說,敵方料到了他們走水路會先攻打定康城,雖不驚訝,但還是有些好奇敵方陣營里到底是哪一位,竟將路線料得這般準確。
張哲來了勁頭,大笑道:
“他奶奶的,這幫崽子可算來了,這大船坐得老子骨頭疼,正好活動活動筋骨,看老子不殺他們個屁滾尿流!”
徐茂德無語地扭過頭,他也是武將,但他自詡為儒將,與這滿口粗話的老爺子還真不是一類人。
戰(zhàn)船繼續(xù)前行,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敵軍戰(zhàn)船漸漸駛入視野。
“昌江水師。”徐茂德咕噥了一句,望向蒼丘國戰(zhàn)旗旁邊迎風招展的一面寫有“鄭”字的旗幟,皺了皺眉,“鄭承!”
“鄭承?你的舊識?”
“許多年前,我曾在七國會上見過此人,他是昌江水師的總將,擅長水戰(zhàn),狡猾得很,我曾和他在七國會上就水戰(zhàn)演練過一回。”
“贏了輸了?”張哲問,七國會時他還是北越的將領,北越帝不喜歡他,他也沒機會去參加七國會。
徐茂德沒回答,大概是覺得他這么直截了當?shù)刈穯柼珱]有禮貌。
張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輸了。
昌江水師,連他這個不擅長水戰(zhàn)的人都聽說過其赫赫威名。
鳳冥曾蝸居大漠,沒有水軍。北越水都是稀有品,陸戰(zhàn)還沒弄明白,真組了水軍才是笑話。南越一直依附于赤陽國,他們的軍隊是個笑話。唯有龍熙,水陸全齊,然而龍熙國的水軍僅為二流,真正擅長水戰(zhàn)的水師在蒼丘國,就是這支昌江水師。
赤陽國陸戰(zhàn)第一,蒼丘國水戰(zhàn)為首,當年鳳鳴帝國崩塌,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時,蒼丘國便是以強大的水戰(zhàn)能力拿下了昌江,建立了蒼丘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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