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江水和灰色的天空連接在一起,茫茫的一片,江心的礁石靜靜地矗立著,任憑風浪吹打,巋然不動。江邊漸漸起了風,天上的云迅速地移動著,變化著,卻始終移不去空中晦暗的陰霾。江風很涼,一掃前些日子的熾烈難耐,變得寒冷起來。
秋天就要到了。
晨光站在江灘,望著浩渺,清晨,一望無際的江面似籠罩了一層薄霧,模糊不清,在那江水對岸,便是她要攻打的彭央城,冰涼的風從江上吹過來,有些冷。
火舞感覺風向變了,轉頭輕聲吩咐人去取披風來,不久,司八抱著披風跟著去取的人一塊來了,她走上前,將薄披風輕柔地披在晨光身上。
晨光回過神,看著她愣了一下:“不是讓你歇著嗎?”
司八繞到她身前,手指靈巧,在她的披風上打了個漂亮的繩結,含著笑道:“奴婢沒事,不用歇!
晨光望著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心底泛起了澀意,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總不能才有一點苗頭就哭哭啼啼地回去躺著什么都不干了,別說還沒確準,就是確準了,除非明日就死,否則還是要好好活著的。晨光病殃殃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如果當年她在知道自己要死了時就把什么都撂下不干了,或許她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钜惶熨嵰惶,好好地活一天就算沒有白活,該干什么干什么,也許比想象中活得更長呢。
她沒再說什么,轉頭,平靜地眺望江面。
其他的侍女禁衛不敢靠前,遠遠地候在四周,火舞和司八在她身后兩步遠的地方侍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人走上前,悄悄地來到她身邊,突然往她身前一湊,想嚇她一跳。
晨光無語地瞥了沈潤一眼,唇角敷衍地彎起了一個弧度,她老早就聞到他的味道了。
沈潤這兩天的心情非常好,笑意蕩漾,尤其是在看著晨光的時候,能看得她生出一身雞皮疙瘩。從前他還知道她不喜歡他對她有太多的身體接觸,有所顧忌,現在他動不動就想過來摟她,有人沒人都會摟著她,她不樂意,認為有損她的威嚴,他也不管。
他極自然地伸出手,勾住她的腰身,跟著她一起眺望江面:“怎么起這么早?”他只是有事出去一趟,回來她就不見了,問了人才知道她來了江邊。
晨光已經懶得掙扎了,揉了揉眼睛,她有些疲憊。
沈潤看了她一眼,勾在她腰肢的手握得更緊些,感受到她的枯瘦,他又有些難過。
“就要入秋了。”她忽然說。
“是啊,天開始涼了!彼剡^神,輕聲應和。
“冬天前戰事必須結束,入了冬對我軍不利!
沈潤“嗯”了一聲。
蒼丘國的冬天很冷,比龍熙國寒冷許多,一旦入冬,漫天大雪,道路不暢,后方供給極容易出現不足,再加上滴水成冰的氣溫,只要蒼丘軍死守著不開城門,吃虧的就是他們,這也是龍熙國和蒼丘國比鄰以來幾次開戰都沒占到便宜的原因。
龍熙國不是沒有過勝利的苗頭,可在那個時候蒼丘國總會將戰事拖到冬天。龍熙國雖然也有冬天,但和蒼丘國的冬天氣溫差很多,龍熙國的士兵在蒼丘國的冬天征戰很容易發生水土不服的狀況,現在再加上南北越和鳳冥出身的士兵,這三個地方都很溫暖,鳳冥人更是來自大漠,他們都不耐寒,拖到冬天不說一定會輸,變數太多,勝算不好掌握。
“昌江水師,一個月內,必須要滅掉!背抗獬谅暤。
她說的是“滅掉”,不是“打敗”,平常的話語,充斥著血腥和狠戾,不愧是名揚天下的嗜血暴君。
沈潤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一下:“陛下威武,竟要挑戰七國時排名第一的昌江水師,龍熙國和蒼丘國歷史上曾發生過十二次戰爭,沒有一次能順利渡江,后面幾次都是直接打銘城,想要從山路進軍攻打宜城!
晨光笑:“只走銘城一條路,我沒那么多時間啊!
勾住她腰肢的手指松了松,沈潤的笑容消失在唇角,他望了她一眼,她仍在眺望江面,神情平靜,淺笑從容,那一刻他忽然在心里想,她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如此淡然地說出這樣的話,這世上何人不求生,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里又是何等的悲涼。他過去聽到這樣的話只覺得生氣,氣她不愛惜自己,氣她太泄氣,氣她不肯為他眷戀世間,可誰會想死,她又是做了多少準備才能讓自己從容地面對死亡,他只顧著自己悲傷,卻從沒想過她的心里有著怎樣的煎熬。
想到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碾過了一般,搭在她腰間的手指加重了幾分,被晨光覺察到了異樣,她低頭看了一眼他收緊的手指,抬頭,狐疑地望向他。
沈潤對她笑道:“沒事!你最擅長的不就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昌江水師算什么?你必能旗開得勝!不是還有我呢么,我幫你打,我打不過你,打別人還是可以的!”
他承認打不過她有點好笑,這個人自尊心強,一直死鴨子嘴硬,她笑出聲來,過了一會兒,說:“這次水戰,我會親自登船督戰。”
“不行!”沈潤立刻反對。
晨光看了他一眼。
沈潤皺著眉道:“你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好,怎么能親自督戰?江上又是風又是水,火炮亂飛,萬一出了事,鳳冥國怎么辦?因為你是自己打下的江山,你這次要親征我才沒有攔你,因為文武百官都怕你,在你要御駕親征時他們才沒敢死諫,你現在內傷未愈,身子也時好時壞,江上四面是水,危機四伏,你既已登基,身為國君,就要為江山社稷考慮。你若不放心,這一回我去,你就呆在連城里!
“昌江水師是我要打,你去了,是你滅的還是我滅的?”晨光不以為然地道,“我這身子時好時壞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身子不好的時候我也在前線,我的身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吊打三軍。”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還算什么最強的武器。
“你怎么這么不聽勸?”沈潤蹙著眉無奈地道。
晨光輕飄飄地說:“反正也不聽,就別勸了!
沈潤無語地看著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常嘆氣,老得快。”晨光涼涼地道。
沈潤被踩了痛點,一股火氣噌地冒了上來。
“回去吧,有點涼!背抗饷蛑靸恨D身,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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