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位陛下窮其一生，也不會想到天劍國會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吧？
而且，他都已經去世快一個多月了，還未下葬，僅僅是停在這里，不免讓人感到有些心酸。
放眼望去，四周也沒有看守的人。
不過想來也是，現在所有人都在天道風華的控制當中，他怎么會有閑暇顧及到這里，現在肯定是一心一意剿滅前來進犯的夢離兩國的軍隊才對。
而且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之中，天劍國并不安寧。
先是要穩固國內的局勢，重新跟各大勢力進行談判，然后還得把相關的受難的人民安頓好，被破壞的璇云城的重建工作也是火燒眉毛的事情。
帝王去世，要找到合適的地方安葬，修建陵墓，需要時間和大量的人力物力……
這樣一想，衛宮也有些理解了天道風華的處境。
連過世的先皇都來不及也沒有余力安葬，面對內憂外患的情況，能有控制全世界的靈魂神劍，哪怕再邪惡和沒有人道，也只得被迫使用了。
但是……
衛宮搖搖頭，任何束縛人性，剝奪自由和靈魂獨立的行為都是不可原諒的。
“衛宮，你看。”正是這時，崔瀟瀟輕聲提醒到。
順著她的手指方向，與棺槨相對的位置，衛宮看到了一個金色的劍鞘。
他在嘴角微微上揚，將掛在劍架上的這把劍一把抓在手中。
衛宮轉身過來，跪在地上對著逝去的天道云光拜了三拜，然后站起來拉住崔瀟瀟的手。
“快走，我們需要盡快找到天道風華。”
……
在寂靜的大殿之中，天道風華閉目凝神，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滲透出來。
不知不覺之間，汗水已經將后背打濕了。
哪怕是在現在，跟那些萬眾靈魂融為一體的他，在調動起大量的士兵對抗來犯的夢離軍隊之時，仍然因為這副身體的制約而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大腦嗡嗡作響，仿佛再下一刻就要崩潰一樣。
說到底，同時控制眾多人的身體，最終消耗的仍然是他自己的精神力量。
而現在超負荷運轉的大腦顯得如此疲憊，不知道還能撐到什么時候。
必須得盡快殲滅這些該死的螞蟻才行。
天道風華的大腦中，出現了不同視角下看到城門的情景——
身穿銀色鎧甲，披著藍色披風的夢劍國大將劍秋汐是其中最棘手的那一個，在前排充當著利刃，揮舞著手中的金色巨劍，一步一步挪動著，慢慢滲透進來。
他派去的那些人，似乎都不是她的對手，劍秋汐幾乎是在用強橫的力量在人墻之中硬生生撕開一個缺口。
天道風華發出一聲嘆息，眉頭微皺。
在他的身邊，一個白色的影子動了一下——
銀色長發飄逸非常，一臉嚴肅的少女將身側冰冷的銀劍握到手上。
在他的操控之下，天劍國的鎮劍司指揮使江璃月突然動了起來。
她化作一道白光，瞬間消失在大殿之中。
“只要江璃月加入戰斗，挫敗劍秋汐的話，他們應該就會頃刻覆滅了吧？”
天道風華發出一聲嘆息般的笑容，繼續閉上眼睛。
就是這時，大殿之中發出了一絲輕微的聲響。
他驚訝地睜開了雙眼。
在大殿的一角，出現了三個身穿金屬鎧甲的人形。
“不可能……”他抬起頭來，眼中滿布血絲，“你們怎么能躲開所有人的耳目，潛入到這里，你們不可能沒有半點聲音，沒有呼吸，沒有靈魂……”
他自信能通過控制所有人的視角來讓視線中不會存在盲區，但是這三個人卻突然出現在這里，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好久不見了，風華殿下。”
最前面的那個黑色金屬人向前走出一步，雙手捧住頭的兩側，將頭盔摘了下來。
天道風華瞪大了雙眼，疑惑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少年。
“衛宮？”
他仍然不明白，為什么他已經將整個璇云城的外圍都堵得水泄不通，前面的離夢兩國軍隊也沒有放進任何的情況下，衛宮這幾個人會走到這里。
“不，現在應該稱呼您為天道風華陛下了。”衛宮笑了起來，抬頭凝視著他，“你知道嗎，其實劍秋汐他們強攻城門，只是一個誘餌而已，為的是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我不知道你對璇云城的地下構造了解多少……“
聽到這里，天道風華多少也明白過來。
璇云城的地下管道結構異常復雜，天柱的構造也出奇的精密，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通過那個地方鉆進來。
他的瞳孔劇烈一縮，本能地向著王座內側縮了縮身子。
天道風華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藍光流動的長劍，微側著身體將其收到背后。
“在這種情況下的見面，還真是讓人驚訝。”
他微瞇著眼睛，神情嚴肅地看著衛宮，“我早就意料到了，如果真的有人能到這里，那么這個人就應該是你。”
衛宮微微一愣，倒沒想到會得到天道風華這么高的肯定。
“那么，讓我們結束吧，這種無意義地控制。”衛宮的腳底走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叩出清脆的聲響。
一步步向著王座上那個面色蒼白的人形走去。
“不！”
天道風華發出一聲大喊，“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衛宮停了下來。
階下的三個人仰頭看著這個穿著白色皇袍的男子。
“啊哈哈哈，多么可笑。”
天道風華站起身來，“你看看你們，再看看我身后的這座王座，任何人走上來，都要仰視我。不，是仰視站在這里的人。”
他的目光中，突然涌動起一股狂熱，“為什么，人類要塑造它，將這里打造成高高在上的模樣？”
天道風華用劍支撐著身體，嘴角向上揚起巨大的弧度，“看吶，自然的階梯，把我們，把所有人分割成了什么樣的階層？我們就像是這些樓梯一樣，有著高度上的差距。而在下面的人，注定了是要仰視上面的。”
衛宮和崔瀟瀟倒吸起一口冷氣，驚訝地看著他。
這種反階層的說法，居然會出自于一個皇室的口中。
而他現在卻是天下權柄的掌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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