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中很喜歡黃杰,喜歡他的第一個理由就是這子膽子夠大!
或者是,種師中第一次見著有人居然敢這么大膽的當(dāng)面譏諷趙官家,而且趙官家居然沒有勃然大怒,只是拂袖而走。
的確,種師中在朝也是做了二十年官了,從當(dāng)今官家繼位至今,他還真是沒見過如黃杰這般大膽的,明明就是當(dāng)面譏諷,甚至還提著了當(dāng)今太子和帝姬要搞什么和親,可卻是立意巧妙,措辭精辟,非但叫人不起怒來,還惹來了一幫傻蛋哄笑。
一點(diǎn)沒錯,叫種師中看來,當(dāng)時哄堂大笑的都是傻蛋。這聯(lián)金滅遼都玩崩了,你還想跟遼國和親來緩解兩國怨仇?這不就是搞笑么?更可笑的是,哄笑的人卻不想想,作為這大笑話的中心人物趙官家,他聽著哄笑之聲又會怎么想呢?
你覺得他會是想著,你們哄堂大笑是笑黃杰的“汝敵有子,以女配之”的確是個笑話,還是會認(rèn)為:你們是在笑朕是個傻蛋?
至于第二個理由,便是這子武藝不錯,不是裝神弄鬼耍嘴皮兒的!
喜歡一個人,有兩個理由便也足夠了,所以他很喜歡這個大膽的子!
這一次,種師中該還在秦州知州任上,但因?yàn)橥炘阪?zhèn)戎軍大捷的緣故,如果種師中繼續(xù)坐鎮(zhèn)秦州知州的位置上,他的這場“大捷”怕也會不圓滿,便也借口邊將戍朝的故例,將種師中調(diào)撥回東京任職侍衛(wèi)步軍馬軍副都指揮使。
所謂的邊將戍朝,也就是在邊關(guān)鎮(zhèn)守的大將到了一定年限之后,可以調(diào)回都做幾年的閑官,好聽些是朝廷的體恤,讓戍邊將領(lǐng)回都休假、修養(yǎng),難聽些便是防備著將領(lǐng)在邊疆擁兵自重,于是調(diào)回來閑置幾年,等有需要了再調(diào)回軍中就是。
不過,對于已然六十出頭的種師中而言,這般調(diào)撥他回來是體恤也沒什么不妥,再他兄長種師道是鎮(zhèn)守在對西夏第一線的順德軍(今甘肅隆德),此地就與鎮(zhèn)戎軍相鄰,而且童貫將種師中弄回東京后,便也將秦州知州的位置讓種師道坐了,然后要一直頂在順德軍一線的種家軍后撤至秦州休整,這般安排對于種家和種家軍而言不但沒有什么妨害,還大大有利。
而童貫這般安排,自然有他的打算,實(shí)際上就眼下而言,黃杰早已經(jīng)探知了當(dāng)初那場大捷的真實(shí)情況。
當(dāng)時童貫報上來的戰(zhàn)報是,宋軍八萬合圍,激戰(zhàn)一日一夜殲西夏一部,共斬一千七百六十五人,生俘三百二十三人。而黃杰探知得情況卻是,西夏這一部人馬實(shí)際上只有一千兩百人,其中鐵鷂子倒也是真有,卻只有不足一百人,且還都護(hù)著李昺晨跑掉了,其余的雜兵約有一千人左右,生俘的三百多人便從此中出來的。
而宋軍的傷亡卻是:當(dāng)時便陣亡三千七百余人,輕重傷五千二百余人,后不治又亡一千二百余人。至于那一千七百多級又從什么地方多出來的,還有那五百套鐵鷂子的裝備……倒也不難猜測,也就不多言了!
不用驚訝,這大宋的仗從來都是這般打的,童貫這么干也沒什么過分的地方,都已經(jīng)是陳年舊例了!
至于為什么要調(diào)了種師中回朝,又把種師道從順德軍后撤至秦州,目的倒也簡單,這次童貫雖然在大宋腹地捅了西夏人一刀,但絕不可能將西夏給傷了筋動了骨,而李乾順那廝一旦起狂來,便是十個童貫也擋不住啊!
所以,只能要種師道這等鎮(zhèn)北的老將后撤鎮(zhèn)守秦州一線,然后將兵力收縮搞戰(zhàn)略后撤,讓出懷德軍、鎮(zhèn)戎軍、順德軍一線來,以空間來換時間。
如今,黃杰只是第一次見種師中而已,并不是不知道種師中為什么回來。
卻也此時,二人執(zhí)手寒暄,種師中順帶還與黃杰引薦了幾個這才從西北一道回來的邊將,而后一老一少便也手拉著手邊走邊聊。也就在種師中叫嚷著定要黃杰拿出當(dāng)初弄死金國人的冰泉火酒與他嘗上一嘗的時候,突然就聽背后的甬道傳來急促的馬蹄之聲,連帶著還有大臣們的驚呼和略微有些耳熟的聲聲嬌叱。
“黃杰黃子英,給予站住!”
黃杰與種師中真愕然回頭盼顧的時候,便也瞧見禁門后的甬道之中有一騎疾奔而來,一把怒氣沖沖的女娘叱喝道起來。
黃杰定眼一瞧,雖然他眼力不如花大郎那孽障,但至少也能瞧清百步之外的人型靶子,便也瞧出來人是個身穿一襲水綠色宮裝的娘子,騎的還是一匹棗紅色的御馬,這馬他分明是瞧見趙官家騎過,有個名號叫赤龍駒,是一匹遼國前些年朝貢來的好馬。
娘子的騎術(shù)不錯,赤龍駒也非凡物,一人一騎順著甬道疾馳而來,倒也沒弄出什么人仰馬翻的狀況,甬道里行走的文臣武將早就懂事的貼墻站立,將道路給讓了出來。
也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這一人一騎便也跨過百十步的距離,來到了黃杰與種師中的面前,黃杰便也認(rèn)出了這娘子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初在梨園論壇上初識的趙福,如今的茂德帝姬趙福金。
但見趙福金的一張臉漲得通紅,眉宇間的怒色如何也不用言,單她一雙鳳眼中的忿怒之恨意若能化作利箭殺人,只怕早就把黃杰射得千瘡百孔了。只見她勒住了馬后,抬手便是將馬鞭抽了過來,黃杰也正莫名其妙,可突然便也想起了那“汝敵有子,以女配之”,而如今趙官家膝下年紀(jì)稍大且還未出閣的帝姬,便也只有她了……頓時也就知道壞了!
“啪!”
一聲爆響突兀而起,跟著便也瞧見黃杰身上道袍的左肩絹布被馬鞭抽裂了一大塊來,如今已是五月低,東京正熱,黃杰身上就穿了一襲綢裳內(nèi)衣,外罩的絹布涼袍,圖一個輕薄涼快。只是這般的衣物材質(zhì)并不結(jié)實(shí),且趙福金含怒出手的力道自然也夠大,頓時便也見得撕開的地方露出了肩肉,一道炸裂的鞭傷眨眼便也浮現(xiàn),很快皮下血液涌出滲出了一條刺眼的血痕來。
黃杰微微呲了呲牙,自然不會喊疼,而趙福金抽下這一鞭子后,也被自己的行為給嚇到了,居然驚叫一聲丟掉了馬鞭。
黃杰愣了愣,扭頭看了一眼肩頭的傷痕,便也叉手與趙福金一禮,苦笑道:“方才是臣口無遮攔,實(shí)乃臣的不是,帝姬可消氣了?”(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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