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匆匆,聽見聲音的許辰轉過身來。
羅希奭這人光論相貌倒是要比吉溫大氣不少,一張國字臉,七尺男兒身,配上官府,威嚴十足。
乍一見許辰,羅希奭心中也是一動,年輕人身上的那份從容倒不像此時此地該有的,于是便留了個心眼,沒有妄動。
“你是何人?”
“在下琉球節度使許辰!”許辰拱手回道。
“節度使?”羅希奭微驚,心中暗嘆僥幸,然片刻后卻回過神來:“琉球節度使?”
當初在琉球設立軍鎮,也是不大不的一件事,羅希奭自然知道一二,只聽那新生的節度使雖是個少年,但卻是徐相的學生。
琉球那地方朝廷是不在乎的,至于這個大唐品佚最低的節度使,羅希奭也是不在乎的。同是五品官,羅希奭卻是天子腳下的司法官,論權力遠比這個爪哇國的土老大要大得多。
只是,畢竟是徐相的學生,原先準備的那套怕是用不上了。
如此想著,羅希奭舉步走到主座上坐下,微微抬手,道:“許使君坐吧!”
“多謝!”
“使君大人今夜在此,難不成也參與了下午朱雀大街上的暴亂嗎?”羅希奭幽幽道。
許辰一笑,回道:“今日下午去了朱雀大街上的一家酒樓,卻不想出了人命案子,等到衙門的捕快錄完口供出門時卻正好碰到了兩幫人在街上斗毆!
“正好碰到?”羅希奭望著許辰似笑非笑。
許辰苦笑一聲,回道:“起來也不會遇上的,只是當時酒樓里人太多,衙門的捕快又少,所以速度難免慢了些,等到在下出門已耗費了兩個多時辰了!
“呵呵!”羅希奭嘴角微揚,笑道:“這么倒是官御下不力了?”
“哪有!”許辰微微笑道:“都是為朝廷辦事,貴屬也是職責所在嘛!”
雖然都是官,但今晚許辰畢竟是白衣前來,又牽扯進了大案♂↑♂↑♂↑♂↑,↖◎,羅希奭身在主場,天然便帶著優勢。
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子一不像屁事不懂的年輕人,從一開始就在避重就輕,反倒被他借機指責自己辦事不力。
談到這里,原主審和嫌疑犯的地位一下子變成了兩個打官腔的官吏,羅希奭原就對徐相門人這個身份有所忌憚,用刑是不可能了。
雖然他辦的高官不少,但那都有李林甫的授意,如今在沒有絲毫指示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代表李林甫對徐番開戰。
不能用刑,接下來的話倒不怎么好問了。
好在羅希奭是個老刑名了,一聽許辰事前竟然在酒樓里,于是又笑著問道:“這么許使君竟在酒樓那起命案的現場咯?”
這一回的事從發動到如今,羅希奭依舊沒有一個清晰的印象,他不知道是何人發動,更不知有哪些事是這場大戲的前奏。
發生在酒樓里的那起命案他是下午才知道的,當時也沒有太在意,畢竟長安這么大,又時逢年節,沒治安問題那才是怪事呢!
最開始簽押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只是朱雀大街一間酒樓里有人鬧事,這種屁大的事自然是按程序走的,他一簽押,就有捕頭領了捕快前去。
等到報信的人回來,是死了人,也只是暗道一聲晦氣,又走了一道程序后,接著也就和往常一樣等著捕快們把死者和嫌犯帶回,若是嫌犯跑了,再簽一道海捕文書也就是了。
同樣流程羅希奭不知走過多少遍,哪里會去在意?
可沒想到,報信的人剛走沒多久,一身便服的吉溫竟登門拜訪……
于是,羅希奭跟著去了那家出事的酒樓對面,然后看到了那血腥的街面斗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件事的不同尋常,但也僅限于此,更多的情況他想問吉溫,但吉溫卻絕口不提。
更讓他忐忑的是李林甫竟似乎對此毫不知情,羅希奭自然不敢亂來,無論是沒有得到李林甫的授意還是看不清楚局勢,都讓他不敢擅動,他只是能的覺得事情不該鬧大。
等到晚間有旨意從宮中傳來,又有錢益面授機要,羅希奭這才放下心來,準備大干一場。
雖然同樣不知詳情,但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
如今,他只需按照圣旨上的,查清下午斗毆事件的主謀就行。
不論眼前這人和下午的事有無關系,若是能夠以堂堂正正的名義將對方繞進這件事里,怎么也對相爺不會有壞處。
可許辰又哪是好對付的?
聞言,微微搖頭,正色道:“羅大人此言差矣!在下的確在那間酒樓吃飯,也確實看到有兩人在廝打,但那兩人我都不認識,最多算個旁觀的閑人。”
“哦,那又是恰逢其事咯?”羅希奭一臉冷笑。
“是啊,我也覺得今天的運氣有差。”
羅希奭乜了他一眼,悠悠道:“難道許使君出手傷人也是運氣不好咯?那個叫向天問的洛陽學子,許使君總不會自己不認識吧?”
許辰微楞,回憶片刻,道:“確實扔了個酒壺,好像砸到了人來著,他叫向天問?”
“……”
“這還真是喝酒誤事!”許辰正色道:“大人放心!讓他來找我,湯藥費我出!若還要罰銅的話,大人盡管開口就是!”
“哼!”羅希奭冷哼一聲,道:“許使君莫不以為插科打諢就能敷衍過去吧?”
“瞧您這話的……”許辰笑著回道:“您有圣旨,請我來配合調查,敢問那旨意我能看看嗎?既是圣上有令,在下一定會好好配合大人的!”
“配合?呵呵!”羅希奭冷冷笑道:“看來許大人是誤會了吧?您……是以涉事之人的身份被我們抓回來的!”
“好嚇人!”許辰也懶得再敷衍,冷笑道:“你有證據嗎?”
“證據?”羅希奭笑了:“你是沒聽過官的名號嗎?在我這里,最不缺的就是證據!”
“下午的暴亂,起因便是南北學子在酒樓里的打斗,而你也在酒樓,身為南方學子,又恰好打了一個北方學子,有這些,你覺得我還會缺證據嗎?”
“這么,你是要誣陷我了?”許辰望著他,笑問道。
“哼!”羅希奭冷笑道:“許大人,話可要負責的!”
許辰沉默片刻,忽而道:“問個事!”
“!”
“你前些天去過會賓樓嗎?”
羅希奭打量著許辰,雙目中的笑意便再也止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當我沒見過血嗎?”
羅希奭斂了笑,目光銳利,森然道:“你那手段也就嚇嚇他們沒見過世面的娃娃,想威脅我,你還嫩了!”
許辰與之對視著,良久,苦笑道:“怎么可以這樣嘛!那這只雞,不白殺了……”
“夠了!”羅希奭大喝一聲,斥道:“是時候你在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了!”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許辰苦著臉道。
“來人!”羅希奭朝外喊了一聲。
片刻后,便有兩名衙役應聲而入。
“帶許大人下去!”羅希奭冷冷道:“找個單間!”
“是!”
“別啊!”許辰忙喊道:“我怕臟……”
“等你什么時候想了,再來找官!”完,羅希奭理也不理許辰,起身走了。
許辰被帶了下去,確實是個單間,和隔壁那群學子相比,的確要寬敞不少!
正因差異的存在,所以當許辰被衙役帶進大牢的時候,毫不意外的受到了眾人的矚目。
因為心中忐忑,所以倒也沒有因這明顯的不公爆發出抗爭的吶喊。
只是,靜靜地看著。
“諸位……”牢房中的許辰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地方坐下,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能別這么看著我嗎?”
“感覺,像是豬圈里的豬!”
笑話顯然不怎么好笑,但欄桿對面的學子們還是略顯尷尬地笑了幾聲。
“敢問兄臺貴姓?”有心神尚顯鎮定的學子拱手問道。
“在下許辰!”許辰同樣有禮貌地回道。
“許辰?”那人微楞,繼而忙問道:“可是琉球節度使許辰?”
許辰摸了摸鼻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沒想到我名氣這么大了!”
聞言,這人趕忙站了起來,沖著許辰躬身拜下:“學生阮文浩,家在升州,若不是使君大人奮勇御敵,只怕升州城已毀于叛軍之手!”
“這個……”許辰忙站了起來,有些心虛地道:“職責所在,阮兄無需如此!”
“使君大人的功績,升州百姓莫不敢忘!”阮文浩又一次拜了下去。
面對如此真誠的答謝,饒是許辰臉皮夠厚,一抹紅暈也悄悄爬上了耳根。
“這個……阮兄,這些事,咱們還是等出去之后再吧!”
阮文浩直起身,驚愕道:“使君大人怎會在此?”
“這個……就來話長了……”
“阮兄還是別使君大人、使君大人的叫了!”許辰忙道:“我比你還,咱們平輩相交吧!”
“慚愧!”阮文浩搖頭道:“使君大人如此年紀就已有如此功績,而在下蹉跎二十余載,苦讀圣賢書,想一朝及第、光耀門楣,卻不想身陷囹圄,科舉一途怕是走不通了……”
“阮兄莫急!這一次的事,其實也沒有那么嚴重!”許辰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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