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曜日從半空掉了下來。
清晰可見的,一條血線從他的頭頂開始,一直延伸到踩向圣后的那只腳,將他整個人從中劃分成了兩半。
“不……”
他定定的看著天空,嘴唇微微顫抖,仿佛想說點什么。可是剛開口,仿佛驚動了什么機關一般,忽然“嘩啦”一聲,他一個人就變成了兩個“半人”,死了。
緊接著一顆元嬰飛了出來。
“不!”
“我不甘心!”
“你怎么會在這!”
“怎么可能!”
曜日元嬰不甘的尖叫著,一邊叫一邊飛。
直到這時,人們才聽到李白那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高麗到百濟,很遠嗎?你的話太多了,留著跟閻王爺說去吧。”
接著又一道劍光閃過,尖叫聲戛然而止。
一個元嬰也變成了兩個“半元嬰”,化作一縷輕煙消散于天地間。
曜日又死了。
不過,這一回他是真的死透了,連奪舍重生的機會都沒有——堂堂一個元嬰,在大詩仙的手底下,竟連一劍也避不過,就這么打醬油了。
“……”
人生的大喜大落來得太快,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想起李白的那句話:是啊,從高麗到百濟,很遠嗎?青蓮御劍訣天下馳名,以他的速度,從高麗趕過來頂多也就半個時辰的功夫而已,高麗戰事再緊,難道會緊到半個時辰也抽不出來?
所以了……
他會出現這里,很奇怪嗎?
大周圣后素來算無遺策,她既然敢孤身至此,會不準備點后手嗎?而大周人口七千萬之眾,還有比李白更強的后手?
霎時間,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隨后,清風伴著蓮香酒意,李白的身影徐徐出現。他先是向圣后等人點了點頭示意,然后看向流風。
半響,他忽然“咦”的一聲:“是你?”
流風一言不發,渾身顫抖,那一直籠罩在體外的流云逐風靈尊,卻忽然無聲無息的消散了。
李白皺了皺眉,又道:“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流風顫抖得更厲害了。不知為何,他的雙腿忽然夾緊,開始慢慢扭動,就好像絞麻花似的。然后扭著扭著,他就忽然“啪嗒”一聲軟倒在地。
他的眼神變得好奇怪,有驚懼,有恐怖,可是隱隱中,似乎又帶著一些別的東西。
“有jq!毙×髅サ吐晫Π缀诱f了一句。
“嗯!卑缀狱c點頭,深以為然,因為流風那眼神,讓他忽然想起死在喬幫主懷里的康敏。
但是他想不懂,為什么一個是大周偶像,一個是大雪山巫王,兩者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的,怎么會有jq了?
這大詩仙到處拈花惹草,邀月她知不知道?
“我聽說……咳……我也是聽說的哈……”小流氓干咳一聲又道,“據說流風當年苦戀先生,可是先生醉心劍道……”
“原來如此……”白河懂了,原來又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的狗血戲碼。
李白是什么人,自己最清楚了。
他的劍心何等堅定,當初為了追求劍道極致,連邀月這么漂亮妹子追著砍著說要嫁給他,他都毫不動搖,更何況流風這個生過娃的二手貨?
至于流風看李白的時候為什么會害怕,應該是當初李白劍道大成之后闖雪山的時候,給他留過什么難忘的教訓吧。
嗯……
他那時候是帶著邀月一起去,看來這事邀月也脫不了干系——原配見小三嘛,那場面你懂的……
“真元斑駁,元神污濁……我明白了,原來你練了春陽融雪功……沒想到,你竟然自甘墮落,淪入魔道……”
這時,只見李白眉頭又皺了起來,搖了搖頭:“也罷……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上路吧,免得曜日路上寂寞!
說著,他便提起了手中的鐵木劍。
“……”流風仍然一言不發。
可是李白每說一句,他的眼神中就多一分羞愧,頭也逐漸低下去。到最后,竟埋入了胸前,不敢再去看李白。
這神態,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叫做自慚形穢。
以前,他流風自問艷絕天下,身份高貴,正好與李白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能嫁給他,不但傳為佳話,更能令大周、突厥兩國永結秦晉之好,世代和睦。
那是多圓滿、多美好的一樁美事啊!
可是現在?
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而他呢?他也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已經成了仙!
一個天壤,一個云泥……自己還有什么面目去見他?
木劍緩緩揚起。
流風閉目等死。
此時此刻,他連半分抵抗的念頭都沒有,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私心。而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有李白在,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勞的。
今時今日的李白,早已非當日闖雪山時的李白。哪怕雪山五大巫王聯手,也非他一劍之敵,更何況自己一個人?
李白就是一個夢。
對于大周人來說,他是個美夢。
而對于其他人來說,則是不折不扣的噩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大哥且慢,這是我的人……啊呸!我是說,這個人還是留給我來解決吧。”
“你?”大詩仙轉頭看著白河。
白河笑道:“是啊,算些舊賬。”
大詩仙沉吟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圣后,只見圣后微微點頭,于是他便收起了鐵木劍:“也好!
“……”
見他如此干脆,白河反倒猶豫了一下,問:“沒問題吧?”
“什么問題?”大詩仙反問。
“我是說……”
“你是說?”
“待會我要是殺了他,大哥你沒意見吧?”白河指了指流風,意有所指道。
“你覺得我會有什么意見?”大詩仙不解,挑了挑眉。
“他不是跟你有一腿么……咳,我是說他對你一廂情愿。”白河干咳一聲問。
大詩仙聞言愣了一下,終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失笑了起來:“他一廂情愿與我何關?天下傾情于我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難道我全都護她們周全?”
嘖嘖!
好一個拔吊無情……哦,我是說郎心似鐵的大詩仙!白河搖頭嘆息了一聲。不過聽他這么一說,他也是放下心來了,然后對圣后說了一句:“陛下,借劍一用。”
隨后默默接過圣后遞來的遮天劍,白河便走到流風面前:“流風,你別說我人多欺負你人少,咱們單挑吧!我若贏了,你就乖乖上路吧。我要是輸了……”
“你待如何?”流風忽然抬起了頭,目光滿是深沉的憤怒。
李白他的確是很怕,但是白河卻未必了。
他非但不怕白河,他還恨不得將這死賤人千刀萬剮!
要不是你,察木合怎么會死?!
要不是你,老娘又怎會落到如斯田地?!
要不是你,他又……他又怎會對我不屑一顧,還說要親手送我上路?!
都怪你!
都怪你!
都怪你!
正想著,便見到白河伸手一指旁邊的李白:“……我輸了,就換他來。要是贏了他,那你就走吧,我也不留你了。”
“噓……”
話音方落,四周頓時響起噓聲一片,全都替流風感到悲憤。
心想,他要是能打贏李白,就憑你這死賤人也留得人住?說到底不還是要他死嗎,你個死賤人又何必拐著彎子羞辱人!
流風更是當場一口老血。
你娘的!
老娘就算死,也要拉你個死賤人墊背!
于是一聲怒喝,他便拔出彎刀撲了過來。
刀光如電,身法如風,元嬰出手,簡直迅雷不及掩耳。誰知紫光一閃,他忽然又倒飛了回頭。
雷域……
情急之下,他居然忘了如今的白河仍處身于圣后的雷域庇護之中,當場被電得五葷六素,渾身抽搐。
要不是圣后此時無暇分心以致雷域威力大減,只怕他已經受重傷了。
再看白河,這死賤人居然一邊搖頭一邊嘖嘖有聲:“嘖嘖!以前真沒覺得你這么蠢的啊……”
“!”
流風只氣得仰天長嘯。
這算是什么回事?!這是單挑嗎?啊?這是單挑嗎?!
你個死賤人龜縮在雷域里面,這是哪門子的單挑?!有種你出來,看老娘不剁了你!
結果白河說來就來了。
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流風便見到白河的身影突然出現,遮天劍的劍尖在眼前飛速放大,隨后,他才聽到“轟”的一聲巨響,以及白河身后炸開的那一圈空氣漣漪。
“噓!”
頓時,四周又有噓聲響起,罵聲一片:“卑鄙!乘機偷襲,勝之不武!”
就連小七,也忍不住以手掩目,不忍直視。的確是太卑鄙、太賤了!真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喜歡這死賤人的……
而眼看遮天劍刺來,流風卻是心下一驚。
“好快!”
不過他也不怕。
若是白河一直呆在雷域之內,自己還真奈他不何,可是既然他出來了,那就別想回去了!嗯……這死賤人不知練了什么奇怪功法,速度快得驚人,我且引他走遠一點,好讓他有來無回!
于是流風揚起彎刀,一撩!
只聽“!钡囊宦暎瑥澋墩每脑谡谔靹,流風趁此機會身形暴退,轉瞬間,他就已經退出了百丈開外。
下一瞬間,又一聲音爆聲起,白河的身影緊隨而至,遮天劍直接一捅,便朝著流風的左肩捅了過去。
流風身形再次消失,再出現時,他已經退得更遠了,足有一里。
身形方定,白河卻又一次出現了。
這一次,他出現在流風的斜下方,而遮天劍卻捅向了流風的腹下三寸,姿勢極其猥瑣——沒辦法,天子望氣術看到的罩門就在這里,他也只會這一招。
流風身形一山,再退。
于是白河再追。
如此再三之后,二人已經退出了數里之遙。
而這時,周圍的噓聲卻忽然很奇怪的消失了。
講道理,噓歸噓,但也不能無腦的噓不是嗎?這白大人賤歸賤,但手底下的確是有幾把刷子的,別的不說,光是這速度就足以他笑傲群雄了,金丹境界內,能有這份速度的人,絕對鳳毛麟角。
看著遠處的一進一退的兩個身影,金政明、沙咤忠義兩位國主面色有點蒼白。
直到這時,他們才忽然想起,在剛才的圍攻之中,原來白河一直沒有出過手。他要是出手的話,以他這速度,自己能擋得住他幾招?
一想到白河出手那后果,二位國主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脖子,剛才被小流氓偷襲引起的雞皮疙瘩還沒散去呢,于是面色不禁又蒼白了幾分。
“咦”的一聲,大詩仙忽然笑了起來:“這小子不知練了什么怪招,貌似有點門道!
一般人只看到了白河的速度很快——快得驚人,快得無以倫比!可大詩仙卻不一樣,他還看到了更多。
除了快之外,他看到白河每一次進攻都必定落在流風的罩門上。
動作雖然拙劣了點,但是很有效。
但問題是……
如今的流風已是元嬰之境,像罩門這種致命之所在,白河他是怎么看得出來的?
“數月不見,一向立志要做一條咸魚的好賢弟居然轉死性,練了這么一套奇奇怪怪的武技,倒真是奇事一樁了……”
然后想了想,大詩仙忽然明白什么回事了,不禁仰天悲呼:“!天子望氣術……我好羨慕你。 比缓筇统鼍坪J狂灌了一口,化悲憤為酒量……
而圣后那修長的柳葉眉忽然輕輕一挑,有些不滿的說了一句:“什么亂七八糟的……放著無數奇功不練,非要自己瞎捉摸,未傷人,先傷己……”
“陛下!”
大神探笑著安慰道,“正所謂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難得白老……白大人能結合自身所長,鉆研出如此……那個啥,奇功……對,奇功!哈哈哈,陛下就不要要求太高啦!
“哼……”
圣后輕哼一聲,狀似不滿,可是她的嘴角,卻緩緩的揚了起來,心道:是啊,奇功……奇葩的奇。
……
另一邊,流風忽然停了下來。
到這時,流風估摸了一下距離,覺得差不多了,于是一聲暴喝:“靈尊!現!”
頓時,只見他渾身黑氣突然暴漲,如同魔焰一般晃動起來。只是轉眼間,方才因為李白的出現而硬生生嚇到潰散的流云逐風靈尊便再次出現了。
靈尊一現,白河瞬間壓力大增。
別的不說,光是這體積就足夠嚇人的了。
身高三丈,差不多就是十米左右,對于一個人類來說,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巨無霸級別的存在。
更何況,那靈尊體表還密密麻麻的覆蓋著無數人臉,或哭嚎,或狂笑,或癲狂等等,不一而足。
這些人臉,是由死在春陽融雪功之下的精魂凝聚而成。他們全都保留著死前最后一刻的慘狀,然后被春陽融雪功硬生生拘禁起來,永世不得超生。
白河只看了一眼,便感到頭皮發麻。
密集恐懼癥啊,媽蛋!
耳邊的各種哀嚎,更是如同魔音一般往腦海里鉆,鉆的你心煩意亂。
這不是魔法攻擊!
這是精神攻擊!
于是白河兩眼一閉,干脆來個眼不見而凈,而“見聞色”,卻隨著他神識一動,已經開到了極致。
頓時,鬼臉不見了,靈尊也不見了,眼前所“見到”的,只剩下一團黑氣。
下一瞬間,忽然哀嚎聲起,只見流風一刀劈出,靈尊便已一巴掌拍了下來。
靈尊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勢大!力沉!
更詭異的是,忽然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過來,只是瞬間,白河便感到四周的空氣再一次凝滯了起來。
這種感覺……
很奇怪!
就仿佛在這一剎那之間,自己被人鎖在了鏡子里面似的,而流風的攻擊,卻是來自鏡子之外——他要將這面鏡子連同鏡子里面的自己,一同擊碎!
這一瞬間的感覺,讓白河不由想起當日的宮本武藏。
當日宮本武藏一力碾壓“奪你命三千”一百成員時如此,后來又被李白反過來碾壓的時候,也同樣是如此。
“這就是……元嬰?
“好強大!”
白河不由苦笑。
如今的自己,已是實力全開,什么無雙,天子望氣術,海軍六式等等,能開的全都開了,要不然,自己壓根就追不上流風的速度。
可是,流風這種如同跨越異次元一般的攻擊,真不是光靠蠻力可以抗衡的。這其中,必定涉及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法則”因素。
可是……
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
自己壓根就動不了!
找不到破解的辦法,自己除了等死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下一瞬間……
只聽“嘭”的一聲,巨靈大掌已經壓到,那無形的鏡面瞬間碎裂。
但奇怪的是,白河的身體卻沒碎,只是如同炮彈一般向下墜落,穿過一座三層高樓,再重重的親了一口大地。余波所及,高樓從屋梁到地基都瞬間垮塌,將他活埋了起來。
“。!”
如此突然的轉折,所有人都驚了。
李白皺起了眉。
大神探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滯。
小七驚呼了一聲。
就連流風自己也愣住了,早已準備好的后手更是瞬間落空。
之前他見白河氣勢洶洶的追著自己猛打,還以為他真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事呢,誰知道……居然一掌就掛了?
這是什么操作?
莫非……
有陰謀?
而就在這時,圣后卻忽然冷哼了一聲:“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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