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邊關(guān)苦寒，想當(dāng)年大周與突厥大戰(zhàn)，多少將士并非倒在敵人的刀劍之下，而是長埋冰雪之中。
“……”圣后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面色有凄冷。她沉默了半響，忽然道：“毛皮等御寒之物終究太少，如今有棉花可以取替，實在是我大周之福！若是我大周北疆之將士都能穿上此物，又何懼那北域風(fēng)雪？白河，朕且問你，此物如何種植？產(chǎn)量如何？”
“這個……實話，產(chǎn)量如何臣也不知。”
圣后果然是圣后，再一次問到了子上。然而這一次，她卻把白河問倒了，因為這玩意他也是在試驗種植中，而且還是用穿越大禮包催生出來的，哪里知道真實產(chǎn)量如何？如今當(dāng)著圣后的面，自然不好得太滿。
不過他記得前世的棉花性喜干旱，想來在這個世界也是一樣的，應(yīng)該很容易種植把……
嗯，應(yīng)該……吧？
忽然轉(zhuǎn)念一想，媽媽的！咱有穿越大禮包在手，死的也能電到復(fù)活，怕他個毛！
于是便十分果斷道：“不過棉花此物性喜干旱，倒是很容易成活。我大周隴右、關(guān)中北部一向人煙稀少，地區(qū)干旱，糧食難以產(chǎn)出，甚至有些地方根本就不能種糧食，用來種植棉花正好，如果我們能在隴右大量地種植的話……”
“嗯。”
圣后頭，修長的丹鳳眼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顯然已經(jīng)有了主意。半響，她忽然揮揮手對那侍衛(wèi)道：“高統(tǒng)領(lǐng)，你且下去吧，今日試衣，朕記你一功。”
“謝陛下！”
高統(tǒng)領(lǐng)拱手正要退下，白河忽然見到他手背裹著紗布，隱隱還滲著血跡，便連忙叫了一聲：“且慢！”
“白大人有何吩咐？”
論品級，這高統(tǒng)領(lǐng)比白河還要高，可是此時卻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大人，自然是感激他獻(xiàn)上了棉花這種寶貝了。
“白卿家還有什么事？”圣后也問了一句。
白河笑道：“御寒只是棉花的作用之一，它還有一個的作用，我想陛下一定十分喜歡。高統(tǒng)領(lǐng)大哥，把你的手我看看？”
“刀傷，乃前日與同僚們切磋所傷，不傷筋骨，不勞白大人掛心。”那高統(tǒng)領(lǐng)推辭道。
“給他看。”圣后想看白河還想搞什么花樣，便吩咐了一句。
“是。”
高統(tǒng)領(lǐng)伸出手來，白河解開紗布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道十來厘米長的傷口，早已經(jīng)發(fā)炎化膿了，不禁暗自搖頭，心想：大周皇宮靈藥無數(shù)，你身為御前帶刀侍衛(wèi)，又怎么會連金瘡藥都用不起？分明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不過倒是正好了……這位高統(tǒng)領(lǐng)，勞煩你客串一次傷患給俺實習(xí)，實在對不住啦！
“朱雀大人，酒。”
他問綿要過那壇沒喝完的白酒，又拿起一些干凈的棉花捻成棉球，然后開始清洗傷口。
這些棉花摘下其實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的了，就這么隨意的存放著，干凈不一定很干凈，但是酒就一定是烈酒了！陣陣刺痛刮著傷口，那高統(tǒng)領(lǐng)繼續(xù)發(fā)揮著硬漢本色，面不改色，不過傷口處的膿血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直到露出鮮紅的血肉，重新流出鮮血來，白河才停下手，然后鋪上棉花紗布包扎起來，最后胡亂打個結(jié)，了事！
他一個大男人，動作自然沒有專業(yè)護(hù)士那么溫柔的了，粗手粗腳的一番折騰下來，自然又是一番苦頭，可是那高統(tǒng)領(lǐng)的眼神卻漸漸亮了起來。
“棉花吸水性強(qiáng)，可以止血，白酒性烈，可以消毒……別問我什么叫消毒，也別問我為什么白酒可以消毒，總之但凡有傷，那就照做便是了，在關(guān)鍵時候，就很有可能會救你一命，不過記住，一定要用烈酒。若是放在戰(zhàn)場上……”
白河沒有把話完，只是默默對圣后等人聳了聳肩膀，意思是你們懂的。
呼！吸！呼！吸！……
大殿內(nèi)早已響起粗重的呼吸聲，尤其是王座右邊的那群武將，他們一眨不眨的盯著白河……呸，是盯著他身前的那袋子棉花和手里的酒壇，眼中那股熱度，簡直連太陽也要羞愧致死。
懂！
他們必須比任何人都懂！
只有打過仗的人才會懂，戰(zhàn)場上死得人最多的地方，永遠(yuǎn)不在刀劍之下，而是在刀劍之后。
這年頭的醫(yī)學(xué)其實并不如華夏傳中的那么神奇，至少在戰(zhàn)場上不是。因此，每場大戰(zhàn)下來，因為傷勢得不到及時治療而惡化直至死亡的將士，簡直是不要太多了，比直接死在刀劍之下的要多得多！而更殘忍的是，直接死亡的人還可以得個痛快，而傷勢惡化而死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那才是真正的無間地獄。
棉花可以御寒，已經(jīng)拯救了無數(shù)將士的性命，可是萬萬沒想到，棉花與烈酒的結(jié)合，居然還有這種用途。這哪里是“救一命”而已啊，分明就是……
“如果救人一命真的勝造七級浮屠，如今的白大人，只怕早已經(jīng)得道成佛了吧？！”武將們心想。
“白巡察使……白大人……不，白兄弟！大恩不言謝，婁某在此……代大周千千萬萬將士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婁師德緊緊握著白河的手，激動得有哽咽。身為堂堂當(dāng)朝宰相，他的地位何等尊崇，可他卻一連換了幾個稱呼，從生分到尊敬到親切，充分明了此時此刻的白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經(jīng)歷了怎樣的轉(zhuǎn)變。
“婁相言重了，為圣后效力，乃卑職分內(nèi)之事，當(dāng)不起婁相如此感謝。”
白河喜歡裝逼，但不喜歡被一個老頭喊自己做兄弟，他不動聲色的抽了抽手，結(jié)果非但抽不動，反倒越來越緊了，婁宰相的手就跟鐵鉗似的捏得生疼，只好苦笑道，“婁相，你再不放手，我這手怕是要報廢了！”
“抱歉、抱歉，老夫?qū)嵲谑恰粫r失態(tài)，白兄弟莫要見怪！”
婁師德哈哈一笑，一也不尷尬的松開手，然后轉(zhuǎn)頭一臉激動的對圣后道：“陛下，您也見到了！這棉花不但能保暖，還能止血，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奇物啊！此外更有白酒可以清洗傷口，真的是……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有此奇物在手，我大周鐵騎踏平高麗、為陛下開疆辟土之期，指日可待矣！”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眾大臣也齊聲高呼。
歡呼聲中，圣后很認(rèn)真的看著白河，修長的丹鳳眼中滿是欣賞之色。她本來是因為一本書而傳召白河上京的，可是如今看來，狄仁杰極力推薦的這位新任金陵巡察使，帶給自己的驚喜可遠(yuǎn)不止那本書而已啊！
直到呼聲停歇，她才移開視線，看著眾大臣問了一句：“只是高麗而已嗎？”
眾大臣頓時一愣，然而圣后卻是不理，她只是轉(zhuǎn)頭對白河笑道：“完高麗，那就不得不突厥。白卿家既然有計謀收復(fù)高麗，想必亦有計策對付突厥。一事不煩二主，不妨你的見解？”
收復(fù)……
哈哈，收復(fù)這個詞用得太妙了，我喜歡！
白河差笑了出聲，棒子不是常整個宇宙都是他們的嗎，沒想到在圣后的眼中，連他們自己都是大周的。不過既然到突厥，他當(dāng)然也是有計策的，畢竟前世的歷史論壇可不是白逛的，于是便毫不客氣道：“對于突厥，臣還真的有些想法，只盼陛下不要怪臣胡言亂語才好。”
“但無妨。”
“對付突厥，臣有上中下三策，至少可保我大周百年無邊患之憂！”白河一臉自信，反正是吹牛逼嘛，朕都赦你無罪了，誰怕誰？
“愿聞其詳！”圣后突然眼神一亮。
“白巡察使有何良策，請快快道來！”眾大臣也連聲催促，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到了這時，他們才明白圣后那句話的意思。
是啊，開疆辟土，僅限于高麗而已嗎？
當(dāng)然不！
高麗只是個開頭，充其量只是個馬前卒、試刀石，突厥才是重啊！
北方有突厥，海上有東瀛，南方還有南詔，西方有吐蕃，甚至比西域更西的地方——這一切的一切，都等著大周鐵蹄去踐踏、去蹂躪、去征服啊！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人會輕視白河半分了，無論是棉花還是白酒甚至“留地不留人”的奇策，都值得他們給予最崇高的敬意。
求知若渴的注視中，白河作高深莫測狀，緩緩道：“上策很簡單，只有四個字：減丁滅戶！”
“減丁滅戶？！……嘶！”
抽氣聲，又見抽氣聲。
殺氣騰騰的四個字，頓時讓一眾大臣齊齊抽冷氣，心想：這白巡察使果然是個狠人啊！剛剛才盤算著吞了高麗不吐骨頭，一轉(zhuǎn)頭又打起了突厥的主意了。減丁滅戶，一聽就是毒計了啊！
不過抽完之后，宰相婁師德就第一個就捻須搖頭的發(fā)問了：“卻不知這丁該如何減、這戶又該如何滅？”
“很簡單。在減丁法之下，百戶之族，第二代減為五十戶，即一半，兩代再半，依次類推。不出五代，家無余子，雖未有斧鉞加身，卻勝過斧鉞，此即減丁之內(nèi)涵。”白河淡淡笑道。
嘶……
終于輪到眾大臣牙齒發(fā)軟了。
白河那淡淡的笑容，落在他們的眼中，簡直就跟史前猛獸差不多，好簡單的減丁法、好狠毒的減丁法！果然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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