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坦迪拉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看向窗外，天空已泛起了魚肚白。
不知不覺一晚上就過去了，斯崔克森把自己加入「破碎之輪」，一直到被抓之前的經歷全部說了一遍后，他們并沒有就此罷休，而是反復詢問，確保所有細節都沒有問題。
之前就是吃了這個虧，輕易相信了他，才差點錯過重要的消息。
也許他話里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但最致命的就是那百分之十，尤其是這些情報關乎接下來的生死之戰，沒人敢怠慢。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巴維奧不厭其煩地問了一遍又一遍，菲坦迪拉也絲毫不敢放松，只要發現對方有猶豫，就果斷出手，最后結束時陰影法師兩只手上的指頭十去其八，只剩下兩根大拇指，整個人也奄奄一息，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這時天也亮了。
“長官，我們反復確認過，他說的應該沒有問題。”
長得就像《街頭霸王》里掃把頭古烈的巴維奧走過來，打斷正在沉思中的布蕾妮，這個鐵打的老兵臉上也浮現出難以掩蓋的倦容。
這種疲倦并不是來自身體，而是內心。
上一次他也是打了包票的，認為對方沒有說謊，結果差點被擺了一道，所以剛才他一點都沒有松懈，整個晚上注意力都極為集中，如此長時間高強度的精神緊繃，任誰都受不了。
布蕾妮比他稍微好一點，最后的審問她沒有參加，而是沉默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消化新得到的情報。
白色金字塔才是他們的真正目標？
破碎之輪老巢的下水道可以通往光明魔法學院？
這些消息對他來說極為重要，重要到足以修改之前的計劃，對即將到來的大戰，她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前提是陰影法師說的都是真的。
關于這點，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有了巴維奧的反復審問，加上她自己的判斷，起碼有百分之八十，這已經足夠讓她重新構思一個比之前更主動，更大膽的計劃。
她相信上次巴維奧只是大意，這回肯定不會重蹈覆轍，她也不認為到了這個地步，陰影法師還能騙人，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好，你去叫人過來收拾一下，我們先回去休息，晚點會有新的任務給你。”
房間的地板上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還有四零八落的手指，如果有外人進來，只怕以為這里在舉辦什么邪教儀式。
至于斯崔克森，既然圣光對他無效，那也得有人過來隨便包扎一下，不然看他這幅樣子也活不了多久。
其他事情就等著睡醒再說吧。
布蕾妮這時也是一陣困意上涌，朝還站在原地的菲坦迪拉喊道：
“喂！走了！”
兩個人現在住在一間屋，只不過一個睡床一個睡沙發。
但菲坦迪拉不為所動，依舊盯著面前捆著的法師，過了一會才說道：
“等等，有情況，他好像在說話。”
“什么？”
布蕾妮剛想說別管了，然后她也聽到一陣微弱沙啞的聲音從斯崔克森口中傳出。
“埃……格瑞姆……埃格……瑞姆……”
“他說的是埃格瑞姆的名字！”
菲坦迪拉終于聽清楚對方在說什么，但還是一頭霧水，這時候喊光明法師的名字，是想他來救自己？
斯崔克森又重復了十幾遍，這次其他人也聽到了，因為他的聲音越來越響，跟虛弱的樣子一點都不符。
“都是他！都是那個光明法師！憑什么都是他出風頭！憑什么是我在這里被折磨！”
說到最后，斯崔克森的嗓音已經從低沉變成歇斯底里，一種飽含怨恨與憤怒的尖叫。
與此同時，一股無比邪惡的氣息憑空出現，迅速充盈在并不寬敞的房間里。
“小心！”
布蕾妮發現情況不對，大聲提醒同伴，同時抽出背后的兩把長劍，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沖去。
巴維奧的反應也很快，他掏出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把匕首，緊隨其后。
兩人就像兩頭矯健的獵豹，一前一后撲向獵物。
這時菲坦迪拉也發現問題，不光是一陣強大的氣息從斯崔克森身上傳出，他整個人的外貌也迅速發生變化。
原本因疼痛和虛弱而不得不蜷曲的身體就像被注入無限的活力，一下子完全伸展開了，腰背挺直，幾乎就在一瞬間，指頭粗細的繩索就被齊齊繃斷，同時陰影法師瘦弱的身體也開始膨脹起來。
“痛！好痛！但我要報仇！殺光你們！殺光埃格瑞姆！殺光！”
野獸般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發出，一對因修煉陰影系法術而灰白的瞳孔此時已被血紅的顏色覆蓋，一條條粗壯的青筋就像扭曲的巨蟒般凸起，從臉部到手臂，布滿整個身體。
眼看陷入癲狂狀態的斯崔克森就要從凳子上站起，此時離他最近的菲坦迪拉反應也算快，本能地將全身力量凝聚到手上的光榮之刃，狠狠劈下，正中對方的天靈蓋。
一聲巨響，整座旅館似乎都晃了一下。
巨大的反作用力將菲坦迪拉連人帶刀一起震飛，而斯崔克森挨了她這全力一擊后，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別說腦袋開花，竟然連個傷口都沒看到。
“兇煞上身！”
迎面沖來的布蕾妮接住同伴，然后面色嚴肅地吐出四個字。
這是一種混沌惡魔降臨主世界的手段。
跟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其他生物不同，作為混沌空間的土著，惡魔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形體，他們可以理解為是一種純魔法或者能量組成的生物，也可以說是某些特殊精神和靈魂力量的具現化。
魔法對他們來說就像氧氣一樣，必須濃度足夠高才能生存，不然就像離開了水的魚，雖然不會死亡，但也無法長久存在，也正是因為這樣，主世界才沒有被這些不死不滅的惡魔所占領，只有當發生某些極端情況，魔法之風無比強勁時，他們才會現成批的出現，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特殊手段，會招至惡魔的降臨。
其中一種就是「兇煞上身」。
與更為常見，也更為直接的「惡魔召喚」不同，「兇煞上身」只會出現在真正的混沌信徒身上。
在一些極端的情況下，混沌信徒會向自己信仰的邪神祈禱，主動獻出自己的肉體與靈魂，懇求一名強大的惡魔個體附身，以此換來無法比擬的恐怖力量。
但這種行為只是短暫的，因為一個普通人的身體是無法容納惡魔攜帶的混沌能量的，就像一間進水的屋子，當水灌滿以后，這些惡魔就不得不返回混沌空間，此時他們的宿主也不能幸免，從肉體到靈魂，都將徹徹底底的毀滅。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一種瘋狂的自殺行為，而且成功率極低，幾百年都未必能有一個。
但這種好事似乎讓布蕾妮給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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