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經自行入門了，”葉獨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應到無殤手掌上那塊鐵塊躍動時散發出來的金屬氣息，非常純凈，幾乎沒有什么雜質，“煉金術的門檻高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能看懂書是一回事，真正領會又是另一回事，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摸不到這道坎，而你，已經邁了過來。”
“老師過獎，無殤不過是初學了一點皮毛，哪里算得上入門？”聽葉獨的語氣，煉金術好像沒那么容易學成，無殤之前看那本黑色古籍的時候也從來沒動過要去練習的念頭，要不是在密室被逼得走投無路，她可能僅僅會感嘆于煉金術的奇妙，卻不會去試著真正涉足這一方領域。
“不要小看這一點皮毛，煉金術和斗氣、魔法都不一樣，它是一門橫向發展的術法，靠的就是基礎。只要你把基礎打扎實，提升等級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有的人，從煉金術學徒，升級成煉金術大師，只花費了五年的功夫。”
“為什么不把上冊和下冊寫在一起呢？”無殤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這讓學完上冊的人多么撓心撓肺啊。
葉獨突然沉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隱忍，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某種情緒。
無殤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可能不小心戳到了老師的痛處，正要道歉，忽聞葉獨一聲嘆息，如夢般飄忽，包含了諸多感慨。
“其實哪有什么差別呢？都是同一體系分流出來的支脈罷了，從來都沒有強弱之分啊。”
呃，老師此言何意？她怎么沒聽懂呢？
“煉金術一攻一御，下冊的煉金術太過霸道，不適合你的性子。無殤，你只需要學會這一本書上的內容，便足以受益無窮。”葉獨的眼神在這空曠的大廳里更顯落寞，“假如真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修習攻型煉金術的人，可以打不過他，但絕對不能輸。”
這句話的深意，無殤依然參不透。老師覺得，未來她會遇到一個和她一樣修習煉金術的的人？那豈不是代表著……她遇到的人是古希蘭族人？
據她所知，煉金術是古希蘭族特有的產物，然而古希蘭族是一個遺落種族，幾十年前就銷聲匿跡了。還會出現嗎？
“怎么了？是不是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葉獨看不見，很長時間也沒聽到無殤的回應，以為她在猶豫。
“不是的，老師。”無殤走到葉獨對面，隔著一張桌子，近距離看著他。他的年紀起碼有五十歲，若是在街上遇到這般年歲的人，她應該會稱呼一聲爺爺。可她知道，她這位老師，與一般的老者不一樣。他是葉家的內閣首席護法，地位高貴，受人尊崇，理應活得風光自在。但是事實卻是，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守在第十一層藏經閣，守在一間見不到陽光的大廳里，一個人端坐在角落，即使沒有人在邊上看著，他的背脊始終筆直。
“老師，古希蘭族，真的淪為遺落種族了嗎？”她試探著問道。
葉獨背脊一僵。已經過了這么多年，當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心里還是會感到一陣刀割般的絞痛，終究不曾釋懷。
“古希蘭族……早就不存在了。”葉獨不愿被回憶深埋，“我知道你會越來越好奇，但有些事，已經成為過去了，不到那么一個契機，不適合提起。”
“無殤明白。”
看來老師與古希蘭族，實在羈絆得太深。
……
“從今天起，不要去見琉楓。”無殤正欲離開去找葉琉楓，被葉獨半途叫住。
“這是為何？他剛剛突破瓶頸，無人在他旁邊看護，家主又昏迷不醒，處境不是很危險嗎？”
葉獨搖頭，“逆境，不等同于險境。琉楓這孩子從小沒吃過什么苦，修煉更是一日千里，成長的過程太過一帆風順，這并非是個好現象。葉家現在的狀況，對他來說恰好是一次鍛煉的機會，你是我的弟子，總在他的身邊會讓人覺得他的背后有內閣撐著，反而對他更不利。放心，我會派人暗中關照，他沒那么容易出事的。”
……
就這樣，無殤聽了葉獨的勸告，不再去找葉琉楓，安安靜靜待在藏經閣，葉獨給她單獨安排了一間居室，她便開始了沒日沒夜的閉關修煉。
從一開始的武技，魔法，到最近掌握的占星律、元素之力與煉金術，無殤一門心思撲在上面，兩耳不聞窗外事，將外界的變化渾然忘卻。
偶爾有兩次，她爬到了藏經閣的屋頂上，站得高自然看得遠，她的視力本來就不差，再加上藏經閣的高度優勢，從這里她能一眼閱盡葉家本部的全貌，就連家主府的府邸，也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她沒有透視的本事，看不到里面的少年，只能在心里替他默默擔憂。
……
所有人都明白葉家的氣氛到了劍拔弩張的時刻，藏經閣基本上已經不會再有弟子進來看書了，最底下十層空空蕩蕩。
“唉。”無殤難得提早結束閉關，從室內走出來，看到樓下冷冷清清的模樣，不免有些感傷。這里曾經熱鬧過，人多的時候甚至擠到找不著站腳的地方。
有了對比，就感到更凄涼了。
“無殤。”第一層的守夜人上來找她。
成天待在藏經閣，她已經和這些守夜人混了個眼熟，大家都知道她是葉獨的弟子，平日對她也客客氣氣的，不像對待其他弟子那樣冷著臉。
“夜風，你上來找老師嗎？”如果她在葉獨身邊求教問題，有守夜人上來找葉獨，也會順便和她打聲招呼。
“不，我是來找你的。”夜風指指樓下，“少爺找你，讓我通報一聲。”
“告訴他，不見。”無殤說這話時，臉上還帶著笑意。
夜風懷疑自己看錯了，或者聽錯了。
“去吧，告訴他，不見。”無殤又重復了一遍，然后轉身進了居室，埋頭投入修煉。
不用想也能預見葉琉楓得知她的回復后會有怎樣的反應了。
這一次，就得靠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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