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劍撕裂了黑沉的鏡像,天穹寸寸蹦碎,蓄積了十幾日的雨水一股腦兒潑了下來。
一個披著雨蓬的人走了過來,暫時站定住了。他遠遠地看著那邊瞭望塔,其上的人個個直面著這邊。
雨聲很大,大到那塔里八個人同時醉酒般綿綿倒下,旁邊樹林里竄出來十幾道影子,他們拿著*,撲騰到瞭望塔旁邊的樹枝上,待得登高時候,近了塔里。
他像是暗影一般,瞬間消失在此處。
在一處屋子里,一男一女同坐在窗戶前。那男子笑道:“歡兒,你不高興?”
被稱作歡兒的女子則是嘆了口氣,無奈道:“這樣總歸是不好的,萬一他氣運絕勝過常人可就不好了。若是回來了,我看你怎么辦?”
男的道:“別怕,我老大已經是出手了。他當真是自投地獄了。”
“啪嗒”一聲,房門大開,雨水與風一道灌了進來。
屋檐下,一人摘去了雨蓬,露出了一張棱角分明的少年面龐。只是臉上有的地方變得紫青,雨蓬下的衣服有些凌亂,腰間有著一道凝住的血痕。
“所以,真的很感謝你們啊。”少年看了看腰間,苦笑道:“要是我再慢一點,再慢一點點,我早已被人劈成兩半了。你,你,我怎么感謝你?我以前少照顧你嗎,余歡歡?”
那男的當即使出招數,數十把飛刀向著少年射了過來,趁著間隙,他一頭撞破窗戶,急速奔跑了出去。”
余歡歡看著闖出去的人,面如土灰。他癱了下來,雙目無神。
這時,屋子外響起了慘叫。
下一瞬,他到了庭院門口,望著那亮堂的大廳。
大廳正中是用著五個方桌拼成的一個長桌,首座上是個白胡子老者,穿著不將就的服飾,昏昏欲睡的樣子。然而卻無人注意到他眼睛微微張開,莫名地向著屋外望了一眼,就再也沒什么動靜。
老頭子兩邊是兩個正對著的中年男人:一個一身肥肉,臉上的油膩幾乎把他那大嘴擠得像是賭氣的女孩般撅起,可他不會賭氣,因為眼里像是藏著毒蛇一般;另一個則是瘦得頜骨幾乎要從臉皮里突出來,他腦袋轉了轉,那首座上的老頭看著,像是生怕他腦袋會扭斷。
老頭用手抱著頭,靠在椅子上,問道:“兩位,該商量好了吧?”
胖男人恭敬笑笑,道:“大人再等等,就看他的意思了。”
瘦男人見他推到自己身上,眉頭一皺,指著地上的箱子,里面裝著金燦燦的金幣,道:“你這是在嘲笑我?”
胖男人微笑著要搖了搖頭,將他雙掌拍了拍。瘦男人后面的侍從有些驚異地看了看胖男人的肥手,很難想象兩坨肥肉能撞出那樣響亮的聲音。
他身后幾人從走廊里拖出來五花大綁的五六個女子,其中老少皆有,無一不是衣衫破碎了,鞭痕里滲出的血印將瑩潤白皙的風情破壞得淋漓盡致,顯然是受到了虐待。
胖男人看了看瘦男人,并沒從他眼里看出什么異樣,他顯然是心里有些發虛,眼珠轉了轉,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瘦男人道:“當然認識了,她們的功夫可真是不錯,不愧是你們的人!”
胖男人道:“怎么,這些都給你怎么樣?”
瘦男人站起身來,他走到這些跪在的女子們面前,托起最前面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的下巴,湊上去看了看,轉而搖頭道:“你覺得她們很值錢?”話剛完,他的手已經摸索到了這個女子頸下挺俏豐腴的地方。
胖男人點頭道:“他們對于你和對于我來,應該不一樣吧?”
話音剛落,即刻響起了幾個女子的驚呼聲。胖男人已站直了身子,先前的女子已經撲到在地,瞪大了黑亮的眼睛,雙手捂著胸口,指縫間急涌的鮮血瞬間在身上拉開了瑰麗的匹練。
胖男人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道:“你都不在乎?”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拿這幾個比花瓶還脆的玩意來跟我聊。這樣的貨色雖然不好找,但只要領地還在,就可以細水長流!”
“你也是荒野里的人,該知道行情。這樣一個貨色可是值得上十幾個金幣!你這樣出手就殺,是不是太過冒昧了?好歹這位大師在這兒,你就不能安穩些?”胖男人冷聲道。
瘦男人瞅瞅剩下了五個女子,五人都是魂骸皆散,隨即大哭起來。他回到位子上,道:“都女人是衣服,可在這荒野里,卻還比不上衣服。總有人愿意穿得更加暖和些,不至于過了夜,第二天就去兇獸的肚里暖和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胖男人笑道。
瘦男人并未理會他,轉而看向老頭,問道:“大師,您只是找人手去那邊開學院的,不會插手別的事,對嗎?”
老頭咳了咳,道:“不錯,但是要保證學院修得起來,你們死完了可不行!”
“我也一直想得到這個答案!”瘦男人笑得臉上蜜都溢出來了,他旋即看向瘦男人,話里陰測測道“你最多是二階四段吧!”
瘦男人打量著他,問道“你很聰明?”
“你要是超過三階,我怕是也早被你剁成肉餡了。”胖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大腹便便的肚子,似乎是心有余悸。
“因為這個,你就派人來動我的基地?”瘦男人問道。
胖男人哼一聲道:“那你就動我的人?”
“你真幽默!”瘦男人豎起了枯瘦的大拇指,“還有嗎?”
“勞煩你的招待,所以我帶來了一位準三階的高手,他想要與你好好聊聊!”
“就這些?”
“你覺得誰會蠢到把自己的底牌部漏出來?”
“不,你只有這些了。”
“你這是自作聰明,只會死得更快!”
“你不自信對付我,所以就急著拿毫無意義的援手來壓我,拿些我根瞅不上的人來脅迫我,對嗎?”瘦男人著著,站起身來。“可惜你不是生在荒野,李少爺?”
“那又怎樣?”
“你知道這邊為什么幾乎沒有飛鳥嗎?”
“你是鳥,所以飛得出去?”
“我給你介紹一種動物吧,叫做錐尾蝎,你知道他的別名嗎?”
“不知道,那又怎樣?”
“別名叫錐頸蝎,常常是把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鉆進沙丘里,露出個爪子,偏偏他們的爪子生得,于是總會有鳥去啄。這時候楔蝎子毒針便會猛地刺到鳥的脖頸上。總是一擊致命,你知道嗎?”
“可他們絕不會是草原的王者!”
“不錯,還有個叫做黑烏鐵面雕的,他們會驟然俯沖,拿自己的爪子抓住錐心蝎的腿,猛地把那錐心蝎撞到石頭上或是樹干上,將其摔得皮開肉綻才會下嘴。”
“那你覺得我是不是黑烏鐵面雕?”
“你還差得遠!”
“但你這蝎子卻也不夠毒!”到這兒,胖男人的凳子怦然炸裂,他站起身來,與瘦男人遙遙相對著。
瘦男人伸出手去拍了拍胖男人的肩膀,饒有深意道:“你和三個三屆初段的武者都不是荒野里的人吧,都是這么可愛,纖塵不染。若你們都是女人,我怕自己會迷醉了!”他到這兒,看了看那個女子,她早已撲在地上沒了動靜,身子下的紅色的溪流匯在了雨里。
瘦男人加了一句:“你們都會和她一樣,總是在我眼前露出些可笑的破綻。你看看她的下場,你不膽寒嗎?你不怕死嗎?”
胖男人身子差些栽倒,他退了幾步,幾個隨身的侍從急忙把他扶住。他深吸了幾口氣,邪魅地笑道:“很好,很好,這是你逼我的!”
“老柳,你可以出手了!”
胖男人的喊聲震得屋子抖下了一些灰塵,他目光灼熱地看著空蕩蕩的院子里,可是卻空無一物,只是雨水打得地上的稀泥亂飛。
“老柳!”胖男人又喊了一聲。
依舊無人應和。
瘦男人走了幾步,在屋檐下道:“你還不如叫我,我把他給你怎么樣?”
胖男人靠在柱子上,他的屬下將他圍成一圈,緊張地對峙著。剩下的四個女子像是得到了釋放,發瘋一般消失在了屋角和走廊里,隨機又是幾聲零落的慘叫聲。
這時,院子的偏房里有人走了出來,拖著一具尸體,扔在了死去的那個女子旁邊。
胖男人喝道:“是,是你殺了他?”
瘦男人道:“我不是與你了嗎,你們連錐心蝎都不知道,那么拿它釀出來的酒自然也不知道了。你可不知道,那真的是很醇香的,喝一口心里胃里都是暖氣滿滿,在這雨天是很合適的。”
瘦男人繼續道:“可在這之后,這暖氣和來暖,來暖,然后,然后”
“然后發燙,體內像是被千萬的蝎子蟄一般,直到死去!”老頭接了過來。
胖男人聽了這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嘶吼道:“大師,你是不是也被他下了毒,這人心腸太狠,你快殺了他,快些啊!”
瘦男人笑道:“你覺得大師會和那個蠢貨一樣?”他招呼一人前來,取下一杯水,里面發著濃醇的香氣,這水微微泛黃,水滴還沉淀著黑色的碎末。
“所以,記住下次不要再來荒野里逞威風了。”瘦男人沒有再看瘦男人了,他轉過身去,擺擺手,隨意道:“喝下去!”
屋子四處走出來幾十人,將胖男人和他的十幾個屬下團團圍住了。
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瘦男子忽然叱道:“都住手!”
他身子居然抖了起來,漠漠地看著庭院門口現出一人,往這屋子靠了過來。
“你若是想要活命,就隨我一道殺了他,聽見沒!”瘦男人低聲道。
胖男人早已是失了神,愣愣地點了點頭。
瘦男人也沒理會胖男人的回復,因為雨中那人已經到了眼前!
屋檐下,那人摘去了雨蓬,露出了一張棱角分明的少年面龐。只是臉上有的地方變得紫青,雨蓬下的衣服有些凌亂,腰間有著一道凝住的血痕。他目光直射著首座上那個老頭,準備話。
冷風時而詭異地沖撞在他的身上,想要把他推回去。
傾歡門門口有人靠了過來,見著他手里的光封劍,便是前來。
劍光一閃,他像是沒動一般。眼前人睜大了眼睛,向后栽了過去,頭掉了下去,脖間噴出一道血泉。
他邁出步子,那和著鮮血的水被踩得四處飛濺。
他的眼睛里,卻不是此處,而是回到了一個時辰前,那處院子里,酣然入眠般的喬歆。他的手里還緊緊攥住裝著新采茶葉的籃子,那籃子倒在地上,里面的翠綠色傾了出來。
喬歆嘴角上還有著輕笑,盡管溢出的血線出賣了她的狀況。她那笑,定然是想要留給最后一個見到他的人。
他沒有挪動腳步,只是坐在地上,坐在喬歆邊上。少女身上三四道窟窿還在往外涌著殷紅,胸口處那血洞里的心臟已是停滯。她的另一只手擺在地上,然是沒有能捂住傷口,她也該是想不透誰會在自己這柔弱纖細的身上留下這么可怖的傷口吧!
他有些深沉低下頭,埋在膝蓋里,把自己枕在了記憶中去。
好多年了,他一直心心念著青梅竹馬。他一直是將感情狠狠壓抑著,天驕名號在身,他對所有的目光表示緘默。只是希望一日可以訴盡衷腸,哪怕舊人聽不進去他的道歉,哪怕這一日出現的希望很,但只要喬歆還在,總歸是會值得他去在冰冷中留得外人不明的愛戀。
現如今,相隔兩世,原的幻想,現如今只能慢慢積淀下來,像是火山灰一般,被重重塵土徹底覆蓋住了。
“天煞孤星,克親克友。”他忽是想到了十幾年前算命人所的,胸中郁結,猛然像是窒息一般。
他畏懼這個毒咒,因為當初見著家被殺盡。可是,滔天般的感情洪流瞬間將自己的理性堤壩沖得蕩然無存,他還是要見喬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像他這樣,寧愿倔強驕傲,不愿意屈服現實的溫暖,只是為了等一個人,而在人去樓空之后,或許再也不會找到自己的幸運了。但這也是他的模樣,宿命之論。
他未曾想到少女纖細的手指居然是有著那么足勁的力道,他不忍將那五指折斷,只好任由她拿住籃子。他取出幾把茶葉,顧不上其沒有晾曬過,兀自地在茶壺里煮了又煮,和著空氣里少女的幽香和血腥一道咽了下去。
她離開的時候,少女已是被他挪到了床上。他無言地看著喬歆血流干后,褪去了她的血衣,給她換了一套黃色衣裳,那是她兒時最為喜歡的衣服。
他努力讓自己從胡思亂想中解脫出來,眼前的大門處走出來一人,遙遙對著他。
“你們很想要我效忠你們,就用這種手段?”他嘴角有些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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