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傷人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了。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那些話真的還能收回來嗎？”</p>
季曉茹并不相信唐笑會一點都不生她的氣，畢竟，連她自己都覺得那些話說得很過分。</p>
然而，唐笑卻微微搖了搖頭，說：“我不生氣。我為什么要生氣？你那些都是氣話，氣話我才不會放在心上呢�！�</p>
“真……真的嗎？”</p>
“當然了。我問你，曉茹，要是我氣得失去理智，對你說出一些很難聽的話，你會因此而和我絕交嗎？”</p>
唐笑認真地凝望著她。</p>
季曉茹搖了搖頭。</p>
怎么會呢……笑笑即便是對她說出不好的話，笑笑也依然是笑笑啊。</p>
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因為幾句話就被摧毀呢？</p>
“笑笑，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縱然是氣話，說的時候我也是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太壞了……對不起笑笑�！�</p>
季曉茹是真的后悔了。</p>
想到對唐笑口出惡言的那個自己，她都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p>
她怎么能那樣對待笑笑呢？</p>
她實在是太過分了……</p>
季曉茹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p>
唐笑卻抿著嘴唇笑了起來。</p>
她是真覺得開心啊。</p>
真好，曉茹還是她的好朋友。</p>
真好，她不用失去曉茹了。</p>
她伸出手抱住季曉茹，在她后背輕輕撫摸著，季曉茹的眼淚漸漸滑落下來。</p>
“笑笑，我太自私了�！彼f。</p>
“人都是自私的，曉茹你沒有什么不對。”</p>
“可是我傷害了你啊。”</p>
“是我傷害了你，對不起曉茹�！�</p>
“不，傷害我的人，不是你，是陸晨晞……”</p>
說到這里，季曉茹再次感到胸腔燃起一股怒火。</p>
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唐笑連忙抬起頭，與季曉茹對視著。</p>
“放平靜一些，曉茹，我們以前不是聊過嗎？愛情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男人也并不一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一味地去讓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p>
“更何況，陸晨晞是真的不愛你嗎？他對我到底什么樣的感情，或許，這一切只是個誤會呢？”</p>
“先搞清楚這些，好嗎？”</p>
唐笑循循善誘地說著，季曉茹努力地讓自己平復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開口說道：“笑笑，我其實不愿意和你說起這件事，真的太讓我有挫敗感了……我季曉茹這輩子，就沒這么受傷過。你知道嗎？我在床底下，找到了……找到了你的照片！那是陸晨晞偷偷藏起來的，除了他還有誰呢？我真的做夢也想不到，我自己深愛的男人，和我朝夕相處的男人，和我在一起這么久的男人，說要娶我和我共度一生的男人，竟然暗戀著我的閨蜜……你！”</p>
“我太受傷了……太受傷了！他怎么能這么對我呢？這個世界上那么多那么多的女人，他隨便喜歡哪一個，我都能接受！隨便什么阿貓阿狗，我心里也會好受點！可是，他……他偏偏挑了一個我最最無法接受的人來喜歡……笑笑，他對我太殘忍了！我真的好恨他��！”</p>
季曉茹說著說著，一張蒼白的俏臉扭曲了，眼淚再次無聲地滾落下來，喉頭也發(fā)出一聲痛楚的吶喊：“啊……！我心里難受死了，痛苦死了，他這個混蛋！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p>
“要不是你來找我……笑笑，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你知道嗎？我可以接受失去他，那個混蛋，他背叛了我！可我心里清楚，你沒有……你沒有愛上他，你不會愛上除了成烈之外的任何人，可就算我清楚，我還是不得不去恨你們……誰讓在我們三個人中，我顯得那么那么可憐那么那么可笑呢？�。 �</p>
“我……我甚至有一種殺了他的沖動。笑笑……我是不是瘋了？我要是瘋了，那也是被他折騰瘋的！我真后悔認識他，笑笑，既然他遲早要背叛我，那一開始為什么要來愛我？我寧愿和他從未開始過，我寧愿那個陸晨晞永遠只活在屏幕里，活在我的想象中，也不愿意他來現實中傷害我！太痛了，太痛了啊！我愛的男人愛上了我的閨蜜，這和拿刀子在我心口上劃上一刀有什么區(qū)別？”</p>
季曉茹一生之中，從未感到如此痛苦。</p>
痛苦到她想要逃避，想要忘卻一切。</p>
這種痛苦隱隱讓她感到有一絲熟悉。</p>
可是，到底她曾經經歷過什么樣的類似的痛苦，她一時也想不起來。</p>
唐笑靜靜地坐在季曉茹身邊，陪伴著她，撫摸著她的手，聽她傾訴著，發(fā)泄著。</p>
直到季曉茹將所有話都全部說完。</p>
直到她的眼淚再也流不出來。</p>
她這才拿出濕紙巾，認認真真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p>
季曉茹閉上眼睛，昔日嬌美的面容此時剩下一片蒼白與憔悴。</p>
唐笑看著她，心里真疼啊。</p>
她真舍不得她受苦。</p>
可是，她沒有辦法。</p>
因為，真相或許比現在正發(fā)生的更難以讓人承受。</p>
她不得不替季曉茹做出選擇。</p>
也許她是錯的，也是她是對的。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p>
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她希望曉茹能夠好好地活著。</p>
哪怕，陸晨晞在她心目中不再是一個完美的忠誠的愛人。</p>
但至少，陸晨晞仍然活在她的世界中。</p>
“曉茹，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會兒？”</p>
唐笑輕聲問道。</p>
季曉茹搖了搖頭，想說自己不困，卻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呵欠。</p>
唐笑笑了：“你看，都打呵欠了，還是睡一會兒吧�！�</p>
她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p>
季曉茹“嗯”了一聲，上下眼皮就不由自主地打起架來。</p>
“笑笑，我……我先睡了，待會兒再和你聊……”</p>
她努力想要撐住眼皮，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眼皮突然像是有千斤重。</p>
她的身體也前后搖晃起來。</p>
唐笑伸出手臂，扶住她的肩膀。</p>
季曉茹順勢靠過去，無力地將頭靠在唐笑的頸窩。</p>
聞著笑笑身上熟悉的味道，她感到安心多了。</p>
“我……我睡會兒……笑笑，你別走……”</p>
她喃喃著，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合上。</p>
“好，快睡吧。”</p>
唐笑摸了摸她的頭。</p>
“等我……”</p>
季曉茹嘴唇蠕動，發(fā)出模糊的音節(jié)。</p>
“好。”</p>
唐笑承諾：“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等你醒來。”</p>
“嗯……”</p>
季曉茹終于沉沉睡去。</p>
凝視著季曉茹憔悴的面容與眼瞼上的青影，唐笑心想，季曉茹一定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地睡過了。</p>
這段時間，她是做過多少噩夢呢？</p>
她疼惜地輕撫著她的頭發(fā)。</p>
這時，裴遠晟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p>
他站在門外看了一眼，便知道季曉茹睡著了。</p>
不由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p>
這些天，她真是難得有如此安靜的時候。</p>
“愣在門口干嘛？不進來嗎？”</p>
唐笑好笑地看了眼站在門口踟躕的裴遠晟。</p>
“唉，我心里有點兒發(fā)憷，”裴遠晟望著唐笑懷中酣睡的季曉茹，俊美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她這幾天太鬧了，而且特別能折騰人，我真怕我一進來，她突然醒了，然后又對著我大吼大叫�！�</p>
他說的一點也不夸張，他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倘若此刻季曉茹醒了，一定會如一頭狂獅一般對他怒吼，甚至，再操起什么來砸他也是正常的。</p>
“裴遠晟，你辛苦了�！�</p>
唐笑看著裴遠晟的眼神中不免帶上幾分同情與愧疚。</p>
“還好吧，反正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p>
裴遠晟又看了季曉茹幾眼，像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p>
“別擔心，曉茹睡熟了�！�</p>
唐笑水嫩嫣紅的唇邊綻出一絲笑意。</p>
“這么肯定？”</p>
“剛剛在給曉茹擦眼淚的時候，我在濕巾上放了點東西，所以接下來，她會有一段時間的深層次睡眠�！�</p>
唐笑淡淡地解釋道。</p>
“厲害了，笑笑。”</p>
裴遠晟朝唐笑豎了豎大拇指，又嘆氣說：“有這么好的東西，為什么不早點借我用用？”</p>
“不行，”唐笑搖搖頭，態(tài)度堅決地說：“這種藥不能濫用。不然你和那些犯罪分子有什么區(qū)別？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我也不會準備這個�！�</p>
“好吧，唐醫(yī)生還是這么有節(jié)操�！迸徇h晟不無揶揄地說道。</p>
“裴先生節(jié)操也還尚在，可喜可賀�！碧菩敛豢蜌獾鼗鼐吹�。</p>
裴遠晟笑了下，揉了揉自己的臉說：“天……我都不敢相信我現在還在笑。你知道嗎？我這幾天，沒有哪一刻是放松的。”</p>
“你受累了。”</p>
“別說這種話了，”裴遠晟搖搖頭，走過彎下腰說：“我把她抱到床上去吧�！�</p>
“早就在等你這句話了�！�</p>
裴遠晟笑了下，抱起睡熟的季曉茹走向床邊。</p>
不過直起腰的時候，還是不免牽動后背上的傷口，吃痛地“咝”了一聲。</p>
“怎么了？曉茹的重量不至于讓你這樣吧�！�</p>
唐笑奇怪地盯著裴遠晟問。</p>
“咳……可能是今天累著了吧。”</p>
裴遠晟將季曉茹放到床上，咬緊牙關試圖忍住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同時也努力控制住不去揉自己的后背——</p>
實在是疼得厲害，可是，他并不想讓唐笑看出來他受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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