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呢。”眉搖搖頭：“那我先去忙了，唐姐，你們慢慢吃。”
“嗯，眉你辛苦了。”唐冪嗓音輕柔地道。
眉心里一暖，沒再什么，轉身繼續(xù)忙活去了。
又只剩下唐冪和凌晨兩個人了，唐冪心里很快活，只要和凌晨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她就像是脫胎換骨一樣，身上每個毛孔都暢快得不得了。
相反，和張浩待在一起，她就像一截木頭樁子。渾身上下都很沉重。
唐冪嘗了一口凌晨做的薺菜稀飯，也許是擔心唐冪吃不慣太清淡的，她用勺子舀了下去才發(fā)現(xiàn)，稀飯里面還有剁得碎碎的牛肉末兒。
“凌晨，你可真有心啊。”唐冪感激地看了凌晨一眼。
凌晨笑眼彎彎的，兩道月牙一般：“唐姐付了我工錢嘛，我肯定要努力做好吃一點給唐姐吃了。快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唐冪：“你隨便做什么都合我胃口。”
“啊，真的嗎？”凌晨傻乎乎地笑著，“唐姐可真不挑食。”
唐冪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嘴上：“還好啦。”
低頭將一勺混著薺菜和牛肉末兒的稀飯送進嘴里，唐冪覺得自己的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好吃的她眼睛都禁不住瞇起來了。
這個凌晨，長得好看氣質出眾也就罷了，還這么會做吃的，以后什么樣的女人才能夠嫁給他啊？
想到這么好的凌晨將來也會娶妻生子，唐冪不免有些嫉妒那個將會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好吃么？”坐在對面的凌晨一臉忐忑地望著唐冪。
唐冪故作淡定道：“還行。”
“哦……”尾音拖得長長的，少年臉上帶著一絲失落。
顯然，他以為可以得到夸贊的。沒想到唐姐的反應居然如此平淡。
果然是自己沒發(fā)揮好么？
還是根不合唐姐的口味呢？
凌晨又想起剛剛唐姐還他做什么都合她胃口，怎么一下子又只是“還好”了呢？
他感到有些迷茫不解。
少年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被唐冪收進了眼底。
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啊，一點都禁不起逗。
可她又總喜歡逗他，她喜歡看到他各種各樣的反應，喜歡人為地拉長和他之間的對白。
“那唐姐再嘗嘗這個。”他將切好的蔥花煎餅放在碟子上，撒了一點點醬料，推到唐冪面前。
唐冪看了一眼，故意：“這個看起來好油膩啊。我不喜歡吃太油膩的東西，臉上會長痘痘的。”
凌晨愣了愣，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失落：“這樣啊……那，那就不吃了吧。”
唐姐的皮膚那么好，他可不希望她因為吃了自己做了煎餅而長痘痘。
“騙你的。”唐冪狡黠地笑道：“我一點都不嫌油膩，你看，上面根就沒什么油嘛。”
凌晨又傻了，原來唐姐剛剛在騙他啊？
哎，大城市的女人，騙人真的一點都讓人看不出來呢……
唐冪直接用手指捻起一塊煎餅，放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煎餅，被她潔白如玉的手指捻著，就仿佛一下子升格成什么名貴糕點了一樣。
“真好吃啊。”唐冪嚼了嚼，“我喜歡吃這個，做得很好，有姥姥的味道。”
“姥姥的味道？”凌晨的眼睛微微睜大。
“對啊，就像是我姥姥親手給我做的。”唐冪笑著，“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姥姥。但我覺得，要是我有個姥姥，她也一定會給我做這樣的煎餅吃，味道也一定這么的好。”
李妍的母親據(jù)是知道自己女兒當?shù)谌卟遄銊e人的婚姻后，就跟李妍決裂了，當然這只是唐冪偶然聽到的版，她媽媽李妍自己，姥姥很早以前就過世了，所以她才無依無靠，自己一個人來承北，后來又遇見唐震天向她伸出援手的。
唐冪不知道哪個版是真哪個版是假，也或許都不是真的，反正，別的孩子都有姥姥，連她姐姐唐笑時候也提起過她自己的姥姥，但唐冪卻沒有姥姥。
人對于自己沒有的總是格外的渴望，唐冪曾經無數(shù)次幻想自己如果有個姥姥會是什么樣的。
印象中，姥姥一般都是住在鄉(xiāng)下的，或者是山里，就像是凌晨的老家那種地方。
然后姥姥應該有一雙腳，那是舊社會的產物，代表著姥姥艱難困苦的過去，但是腳不影響姥姥的活動。
姥姥依然健步如飛，上山下地，會給自己的外孫女摘果子吃，烙煎餅吃。
就像這樣的蔥花煎餅，用香油煎好，端到唐冪面前來，讓她吃個夠。
要是有姥姥就好了。她無數(shù)次這樣想。
不過，此時此刻，唐冪覺得沒有姥姥也不算什么了。反正，有凌晨在。
只要是她能想到的想吃的東西，凌晨都會馬上想辦法做來給她吃。
這個少年實在是太聰明，哪怕是他自己沒有做過也沒有吃過的食物，只要看一邊食譜，也可以原樣做出來。
唐冪甚至覺得，哪怕他不去當警察，去學料理以后當個廚師，也一定會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大廚。
聰明的人，做什么都一樣成功。
聽到唐姐自己沒有姥姥，凌晨不由得再一次感到一股憐惜。
明明唐姐什么都不缺，物質上比自己和姐姐富足百倍千倍，但凌晨卻總是會對唐姐產生一股濃烈的保護欲。
有時候他甚至認為唐姐沒有看起來那么幸福，當然，他希望這只是自己一腔情愿的想法。
“沒關系，唐姐，你想吃什么我都會給你做的，我從就特別會做東西，真的。”凌晨目光真誠地對唐姐道。
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把手里的一塊煎餅吃完，拿著一塊繡著蘭花的手帕慢悠悠地擦了擦嘴巴，才對他：“凌晨，你真的對我太好了，我這輩子都沒有被人這么對待過。”
她一不心漏了嘴，很想彌補，當然她也可以想先前那樣對凌晨自己是騙他的，可是，她又突然間懶得去補充什么了。
人有謊話的自由，當然也有真話的權利。
謊話得多了，偶爾真話，會讓自己痛快許多。
是，她就是個可憐蟲，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什么人對她好過。
連她的親生母親，對她好都是為了把她賣給有錢人換錢。
像凌晨這樣毫無私心地對她好的人，以前真的沒有過。
以后或許也不會再有。
唐冪低頭看著自己涂著蔻丹鑲著水鉆因為定期去美容院保養(yǎng)所以顯得格外水嫩的手指，心里莫名地想到以前的那些個肯為她花錢的男人們。
愿意為她花錢算是對她好么？
這么一想，其實以前成烽也對她還不錯，但是……
成烽不愛她。
他頂多算是迷戀過她。
而且，和他分手的時候，唐冪的自尊心差點都粉碎了。
她想起最后一次見到成烽的時候，成烽是和那個盛氣凌人的白富美在一起的。
既然遲早都要在一起，當初何必裝的那么清高，刻意在她面前撇清關系？
唐冪想到這件事，就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她討厭那個姓謝的女人，她討厭那女人看向她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
憑什么她生下來什么都有？
憑什么她要用那種看可憐蟲的眼神來看她？
那個女人恐怕永遠都不會懂，向她這樣的女人，要體面的活著，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那女人到底有什么資格來可憐她，瞧不起她呢？
唐冪低垂的眼眸中驀地劃過一絲戾氣。
“唐姐？”凌晨迷惑的聲音傳來。
他不知道為什么，唐姐捏著手帕的手指會突然間那么用力。
用力到骨節(jié)都泛出了青色。
“啊……”唐冪回過神來，丟下手里的手帕，抬頭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剛剛走神了。”
凌晨想問唐姐想到了什么不高興的事情，可又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問這樣的問題，未免太過唐突。
最終還是咽了下去，搖搖頭：“沒關系，唐姐，我只是……看你太入神，怕你把指甲弄斷了。”
剛剛以唐冪那樣的力道，要是繼續(xù)下去，沒有被凌晨打斷思緒的話，很有可能會扭斷食指上的甲片。
“謝謝你，凌晨。”唐冪抬頭望著凌晨，“你快吃飯吧，別管我了。”
因為剛剛那些不愉快的思緒，她的情緒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其實成烽并沒有欠她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后來墮落的樣子被成烽和陪著成烽的那個女人看到，甚至成烽還以救世主的姿態(tài)企圖來規(guī)勸自己，唐冪就感到一陣惡心。
與其是惡心成烽或是那個女人，不如是惡心自己。
她再也不想見到成烽了。
她知道，成烽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她姐姐唐笑，但是，以他那自以為是的性格，還會不會跑來插手自己的事情，就不準了。
唐冪希望成烽能識趣點，不要再來管她。
可是她潛意識里，或許又在盼望著，有人能伸出手將身在深淵中的她拉上一把……
唐冪凝視著陽光下干凈而俊朗的少年，心想，這個少年，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嗎？
凌晨吃飯很快，三兩下就部吃完了，唐冪今天胃口還算不錯，但她向來食量，凌晨吃完的時候，她也吃得差不多了。
戀戀不舍地放下碗筷，她想，吃完飯之后，要找什么樣的借口繼續(xù)讓凌晨陪著她呢？
她總這樣纏著凌晨不放，這少年會不會煩她呢？
她一面想，一面猶豫著。
其實要找借口，還是找得出來的。
只是，她總害怕人家會煩她。
萬一真的惹得他煩了，以后他不再來了怎么辦？
要是凌晨以后不來了，她不知道她這籠中鳥一樣的生活還有什么意義。
以前她最愛錢，現(xiàn)在，她連賬戶上有多少余額都不在意了。
錢能帶來什么呢？
錢根帶不來快樂。
能夠帶來快樂的人，只有凌晨。
她可以花錢讓凌晨來給她做飯，但沒辦法花錢買到凌晨的身與心。
凌晨是自由的。
只要他不愿意，她就不能夠再勉強他為她做任何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思忖著要用什么借口留住凌晨的時候，凌晨同樣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要怎么樣才能夠和唐姐多待一會兒呢？
他簡直絞盡腦汁。
需要找一個自然又合理的借口，不能讓唐姐覺得太刻意。
這可真讓人頭疼。
凌晨到現(xiàn)在為止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為哪個女孩子動過心。
他缺乏追求女孩子的經驗，他只知道，自己想和唐姐待在一起，隨便他為唐姐做什么都好。
突然間，他想到，上次唐姐似乎提起過，她不會騎單車。
一瞬間，凌晨的眼睛亮了，他竭力克制住內心的激動，裝作只是順口提到這件事：“唐姐，我記得你上次想學單車……”
唐冪沒等凌晨完，就雞啄米般點頭道：“對呀，對呀。我超想學的。”
凌晨抿著嘴唇笑了起來：“那，待會兒去騎單車，我教你好不好？”
凌晨偷偷地沒有稱唐姐為唐姐，而是直接稱唐姐為“你”，這樣的對話，讓他覺得唐姐好像是自己的同齡人。
其實看著唐姐的臉，他總是容易忘記唐姐要比自己大好幾歲。
要是唐姐真的是自己的同齡人就好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幻想。
如果她今年也十八歲，如果她今年也和自己一樣在警校讀書。
那么，他想，他一定要追求她——
就像自己學校的同學去追求那些女孩子一樣。
凌晨以為唐冪不會在意他這句話里面的心思，可是，唐冪偏偏注意到了。
她早就不想讓凌晨一口一個唐姐的稱呼她了。
顯得她多么老似的。
“凌晨，你看像剛剛這樣多好，不要一口一個唐姐的叫我了嘛。我們來也沒差幾歲。”唐冪心里想著，嘴上就了出來。
凌晨稍微楞了一下，笑得更加開心了：“嗯，好！”
“那你稍稍等我一下下，我上樓去換一身方便運動的衣服，好不好？”唐冪溫柔地詢問。
“好呀。”凌晨笑瞇瞇的，整張臉都煥發(fā)著蓬勃的光彩。
“那，我們十分鐘后在大門那里碰頭？”唐冪伸出纖纖玉指往大門的方向指了指。
“好呀。”凌晨除了點頭好，已經不出任何別的話來了。
“那我先上去咯？”唐冪起身。
“好。”凌晨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唐冪腳步輕快地朝旋轉樓梯走去，她心情好得不得了，身體也輕的不得了。
整個人像是一踮起腳尖就能飛起來一樣。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在撲通撲通地跳躍著，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一直上揚。
仔細回想，即便是第一次戀愛時，她也沒有如此地為了一點點事就激動成這樣過。
待會兒穿什么衣服比較好呢？
頭發(fā)要梳理成什么樣？
披散著會顯得比較有風情吧？可是，如果外面有風的話，會不會把她吹得像個女瘋子？
那扎起來呢，是要扎成單馬尾，還是綁上兩條辮子？
頭上需要戴什么發(fā)飾呢？
太華麗的會不會讓凌晨有距離感？
身上到底穿什么才會顯得腰細腿長呢？
運動服？啊，對了，她衣柜里有一套白色的運動服。
可是，那套運動服顯得太新了，會不會襯得凌晨身上的衣物比較寒酸？
她不知道凌晨有沒有所謂的自卑感，雖然，在她眼里，凌晨穿什么都特別好看。
不過，還是盡量穿的樸素一點吧？她想。
十分鐘的時間，唐冪突然間覺得有些不夠用。
來到衣帽間，唐冪匆匆忙忙地在自己那讓人眼花繚亂的衣物中翻來翻去，心里后悔自己和凌晨約定了十分鐘以后碰面。
為什么是十分鐘不是二十分鐘甚至是半時呢？
女孩子和人約會，怎么可能沒有最起碼半個時的化妝時間呢?
按照以往的習慣，她跟男人約會，可是會至少花一個時化妝的。
即便如此，在約會地點，對方也通常會等上二十分鐘到半個時的時間才能夠見到她。
遲到，是女人的特權。
讓男人在約會地點等上一會兒，才顯得女人的矜貴。
可是，她現(xiàn)在卻一點也舍不得讓凌晨等。
她只想快一點和凌晨碰面。
啊，等等……她現(xiàn)在這樣，算是和凌晨約會嗎？
唐冪懷里抱著一大堆剛剛挑出來的備選衣服，站在原地吃吃地笑了起來。
扭頭看向窗外，陽光燦爛，和風徐徐，真是個約會的好天氣呢。
不管了，什么張浩都見鬼去吧。
她現(xiàn)在，只是一個準備和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約會的女人罷了。
唐冪低頭，將臉埋進她那一堆昂貴的名牌衣物中，像個偷吃魚的貓咪一樣，露出了快活又貪心的笑容。
最終，她換上了一件看起來沒什么特色的粉紅色T恤，和一條水洗藍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頭發(fā)呢，想來想去，還是扎成了單馬尾，用一根草綠色的綢帶綁住，然后又仔仔細細地系了一個少女心十足的蝴蝶結。
往臉上拍了點水乳，唐冪沒敢化什么妝，就涂了一點防曬霜，還有珊瑚紅的唇彩。
她怕妝容太精致的話，會讓十八歲的少年凌晨產生距離感。
畢竟，凌晨生活的環(huán)境中，見得最多的就是素面朝天的女學生。
唐冪決定盡量讓自己往女學生那一類型靠。
反正，她也沒畢業(y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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