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一想起當年成烈的光輝事跡，兩只眼睛都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兒。

    唐笑和李護士也聽得發笑，唐笑笑了一會兒，又擔心起來：“他把人揍成那樣，沒受到什么處分么？我聽你們部隊里頭紀律很嚴，不準私下里斗毆的。”

    “哈哈，怎么會，我們老大是占著理兒的。”李肅想起了什么似的：“倒是那個基佬，那件事之后就被調走了，后來就再也沒消息了。”

    不用，這人是被“處理”了。成烈那樣的人，怎么能容忍這種人的存在，就算他自己忍得了，他父親成寬也忍不了。

    得罪成家的人，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李肅講了半天成烈的事情，突然發現自己扯遠，暗道自己這么多嘴，要是老大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教訓自己呢。

    “放心，我絕不會跟你們老大的。”唐笑看出李肅的擔心，馬上笑瞇瞇地道。

    李肅放下心來，傻樂道：“有大嫂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又看向李護士，李護士也笑瞇瞇地擺擺手：“我也絕對不會跟別人的，你就放心吧。”

    “夠意思。”李肅朝李護士豎了豎大拇指。

    李護士笑微微的，白皙的臉蛋上泛著紅暈，看來李肅，她心情是很好的。

    唐笑看看李護士，又看看李肅，心想，他們兩個看上去也不像是第一回見面，李肅年輕又陽光開朗，和李護士倒是挺配的。

    當下故意道：“李護士，待會兒你能不能幫我送送李肅？”

    李護士“啊”了一聲，手足無措的模樣，但眼睛里又透著股喜悅。

    李肅則擺手：“咳，大嫂就甭跟我客氣了，我這樣的人，哪兒還需要人特意來送啊。這不是折殺我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唐笑這么是想給兩人制造點獨處的機會，李肅拒絕也拒絕得很明顯，按道理，應該是不至于這么干脆地拒絕的，難道李肅心里有喜歡的人了？

    唐笑看了李肅幾眼，見李肅一臉為難，生怕真的跟李護士扯上什么關系似的，于是也就不再勉強李肅了。

    和李肅又閑聊了幾句，估摸著從李肅這里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成烈的任何消息了，便放李肅離開了。

    李肅走后，唐笑見坐在一旁沙發上李護士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心里覺得可憐，李護士這樣的表現，肯定是對李肅多多少少有點兒意思的。

    無奈李肅的心思似乎完不在李護士身上。

    唐笑想了想，安慰道：“以后會有更好的。”

    李護士臉刷的紅了，扭捏道：“成少夫人，我……我沒有……你別瞎啊。”

    要是真的什么都沒有，她才不至于這樣的反應。

    李護士是緊張，是明她真的對李肅動了心思。

    “你們之前見過好多次吧？”唐笑自己滑動著輪椅，離李護士更近了一些，伸手握住李護士的一只手，“我感覺你們好像還挺熟悉的。”

    李護士縮著肩膀坐在沙發上，兩只膝蓋并攏著，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羞澀的少女氣息。

    “我……我跟李大哥都認識好幾年了。好像第一回見面，是他陪著成大少來醫院。那回是成大少受了槍傷，據那一槍還是幫李大哥擋的。那個時候李大哥也還，比現在看著嫩多了，當然，那時候也是剛開始上班。我還記得，那天李大哥站在旁邊急得要哭，他那個表情看著特別可憐，于是我就記住了他。”李胡思垂著頭輕聲道。

    唐笑先前見李護士對成烈印象深刻，還以為李護士和其他人一樣格外關注成烈，沒想到李護士放在心底里的人是李肅。

    “然后呢？你們那次沒有發生什么嗎。”唐笑溫聲問道。

    “有啊，其實有，也不過是是了幾句話，我看他那個樣子很可憐，覺得跟我自己很像，就問他要不要喝一杯溫水。”李護士輕輕笑了笑，“他那時候也真是緊張，連著跟我了好幾個謝謝，水都沒喝上呢，就光顧著謝謝。那時候他臉上還有點嬰兒肥，站在那兒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跟只倉鼠似的。”

    “倉鼠……”唐笑想到李肅的樣子，還真有點兒像倉鼠，只是不知道李肅要是知道自己在李護士眼中是個倉鼠的形象，會作何感想。

    “嗯，后來我有回路過花鳥市場，就買了一只倉鼠。”李護士白皙的臉上綻放著微笑，也許是唐笑的手帶給了她溫暖和撫慰，她的緊張漸漸消弭，話也有條理多了。

    “我每次看到倉鼠，都覺得像看到了李大哥，實際上，這些年我見到他的次數也算不上多。別人都以為我跟她們一樣是盼著成大少來——畢竟成大少那么耀眼，我其實心里邊，因為知道成大少來了，李大哥多半也要來，所以盼著他們兩個人都來。但是這種盼望又是不合適的，哪兒有盼著人來醫院的呢？那不是詛咒人生病受傷么，我后來又想，還不如他們永遠別來，要么，就一年頂多來一次吧。”

    “但他們其實一年不止來一次吧？”唐笑問道。

    “嗯，我覺得他們挺忙的，總是馬不停蹄地出任務，我都用不著去知道他們去哪兒了——這是機密，像我這樣的人也沒機會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知道了要擔心，擔心又沒什么用。我每次看著他們身上這樣那樣的傷口，就會猜測著他們又去了世界上哪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不過想歸想，我從來都不多話的。”李護士話細聲細氣，溫溫柔柔的，讓人聽著非常舒服。這是個讓人舒服的姑娘，要不然的話，成烈也不會特意讓李護士來陪在唐笑身邊了。

    “那你對李肅……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唐笑含笑望著李護士，“你要是真得喜歡他，我就幫你問問他，他到底心里有沒有喜歡的人，好不好？”

    她也怕李肅其實有喜歡的人了，但李護士卻一直單相思。

    她還這么年輕，喜歡一個人是好事，但是喜歡一個心思完不在她這里，一年也見不著幾次面的人，就有點可惜了。

    “成夫人，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我不想知道，對于他，我只要默默地看著，默默地喜歡著就好，我不需要知道他有沒有心儀的女孩子，也不需要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李護士紅著臉，眼神卻十分堅定。

    “這是為什么呢？”唐笑覺得奇怪，喜歡一個人，能夠喜歡到不需要知道對方喜不喜歡自己的地步嗎？

    還是，李護士壓根就對李肅完不抱有希望呢？

    “我家里，前兩年就給我訂了婚，我……我是有婚約的人了，我不該去喜歡別的男人的，只等年紀到了，就結婚生子——這才是我該過的生活，所以，我根就不指望和李大哥發生什么，我覺得就這么遠遠地看著就足夠了，我喜歡他是我的事兒，用不著去煩他，我也用不著往他跟前湊，去礙他的眼。”李護士微微笑著，但是那雙灰色的眸子中，藏著一種認命般的麻木與疲倦。

    “婚約？”唐笑吃了一驚，沒料到現在這年頭，還有人早早地訂了婚，早早地就遵從這婚約，放棄自己的自由。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和那個人在一起吧，至少也要爭取一下，這樣才不會留有遺憾，不是嗎？

    想不到李護士年紀輕輕的，卻好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繩索捆起來了一樣，連喜歡別人，爭取被喜歡的人喜歡的權利都不給自己。

    “嗯，我和我未婚夫也是從認識的，他和我們家也沾點親，他媽媽和我媽媽關系尤其好，算是親如姐妹了，所以我們兩個從就被大人湊在一起，只等成年了就訂婚。我不討厭他，他也不討厭我，甚至，我們倆還算聊得來，是從到大的朋友也不為過，對于這間婚事，我們都不反對，只是……”李護士眼中現出一絲迷茫。

    “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婚姻和愛情到底是不是掛鉤的，在這個世界上，愛情是不是存在的，是不是必須要相愛才能結婚……我實在是不懂，但是，我看上一輩，像我媽媽，或者他媽媽，他們的婚姻都是經人介紹結合的，差不多算是跟我和未婚夫的情況一樣，大家都看著合適的兩個人，就湊在一起結婚——這好像也沒什么錯，門當戶對，性情相投，雙方的文化程度，長相，身材，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無論怎么看，這都沒錯……可我就是總覺得，好像差了點什么。這差的一點是什么，我自己也不上來……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唐笑沉默了，論起婚姻來，她也是頭一遭，沒什么經驗可以傳授給李護士，況且，她的婚姻，也稱不上多么的順利，眼下不是已經走到了快要散伙的地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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