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何其精明，凈心還未出，她便急忙道：
“老身還有些話要與她們交代。”
如此，便不能與之一起用膳了。
其實，沐老夫人讓她們留下還有另一層含義。
在世人眼中，得到高僧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素食主義者，可凈心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總令人無法接受。
傾城雖是凈心的徒弟，想必早已見怪不怪�？蓪τ阢鍍A心、沐傾舞來，凈心卻是她們認識這個世界的標(biāo)桿。
這世上哪有酒肉和尚？
沐老夫人也不想她們被凈心誤導(dǎo)。
“那老衲就先行一步�！眱粜囊膊辉谝猓挥挠牡馈�
“大師，請�！�
孫嬤嬤急忙上前帶路。
凈心走后，沐老夫人淡淡看著三人，又恢復(fù)了冷漠姿態(tài)。
她看著傾城姐妹三人，語氣淡淡道：
“以后你們仨就不必來請安了。早起在自己房中學(xué)習(xí)課業(yè)，也會精進許多�！�
沐老夫人自來喜歡清靜，否則也不會免了早安請早的禮數(shù)。
若不是傾城帶頭作為，誰也不敢在去給沐老夫人請安。如今，別人也有樣學(xué)樣，糟亂的氛圍盡顯，沐老夫人也并不喜歡。
傾城知道沐老夫人心中所想，話還未開口，沐傾心卻搶先一步道：
“祖母，孫女兒也想聽凈心大師講經(jīng)�！�
沐傾心的姿態(tài)柔和，溫柔的聲音似微風(fēng)輕撫，分外美好。
她怕沐老夫人不會答應(yīng)，還沉聲道：
“孫女兒想像祖母一樣，一心向佛�！�
她的一片誠心，只希望能夠得償所愿。
沐老夫人的目光襲來，夾雜著一絲冷漠與不屑。
“一心向佛？”
她喃喃道。
“是�！便鍍A心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內(nèi)心。
她然不理會傾城和沐傾舞如何，此時此刻，她只想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
沐老夫人卻目光犀利，眼神不善道：
“年紀(jì)，你莫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否則，沐傾心以往又不曾如何，何必此時出這種話來？
沐老夫人的話令沐傾心猛然一頓，她慌忙解釋道：
“祖母明鑒，傾心不曾如此�！�
她不過是想趁機與凈心大師交好，怎么回是這樣呢？
沐老夫人原也不以為意，她會這樣，便是否決了沐傾心的辭。她不悅道：
“那你禮的又是哪門子佛？”
以沐傾心的年紀(jì)，正是天真浪漫，不知愁滋味。即便另有他想，又何苦什么禮佛？
傾城不覺心思一動，沐老夫人沐傾心做了虧心事才會禮佛。難不成，沐老夫人也做過虧心事？
自她有記憶起，沐老夫人便與青燈常伴�！袄媛湓骸鄙舷赂倾∈胤鹨�(guī)，不曾吃肉。也就是近兩年，沐老夫人因為身體原因，才漸漸吃起了肉食，但也是點到為止，萬不敢逾。
這在傾城看起來是不可思議的。
京中也有許多類似沐老夫人這樣的婦人，禮佛純?yōu)閮?nèi)心喜好，也給心靈一份寄托。
怎么到了沐老夫人口中，這就成了贖罪的分？
者無意聽者有心，傾城已經(jīng)將此事放在心中，暗暗思量。
沐傾心因沐老夫人的三言兩語而亂了陣腳，她不敢多言，只慌張道：
“祖母，我……我也是仰慕凈心大師之風(fēng)采�！�
因仰慕一個人而接近，有什么錯呢？
沐傾心已經(jīng)做好了與沐老夫人辯駁的心思，她甚至想，如果沐老夫人不許，她大不了親自去找凈心大師懇求。
凈心大師佛法深奧，必定會應(yīng)許她的請求。
然，沐老夫人沒有就此糾結(jié)，而是略帶不滿道：
“有空多與你姐姐和你妹妹學(xué)學(xué)，女兒家就該有女兒家的模樣，萬不可耽誤了自己，也辜負了他人。”
她的話若有所指，令沐傾心身形一頓。
沐傾心能夠回到沐府，不是因為沐相爺?shù)膽B(tài)度有多堅定，而是因為沐老夫人松了口。
但自回到沐府的日子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幢阌械哪ルy，在沐相爺?shù)年P(guān)懷之下，沐傾心竟也忘記了雖才是沐府真正的主宰。
她可以想許多事，沐相爺也可以輕易許諾。但只要沐老夫人的一句話，她所有的努力一切成空。
沐傾心忽然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她討好沐相爺，認凈心做師傅，遠不比沐老夫人的寵愛來的深刻。
看看傾城，看看沐傾舞。若沒有沐老夫人的庇護，她們怎么會活得如此自在？
問題一旦解開，心中的煩惱頃刻煙消云散。
她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可以讓她心想事成的人。
“是，祖母�！便鍍A心畢竟是長大了，即便心中萬千想法，表面也不動聲色。她乖巧的福身道，目光里也沒了半點猙獰。
沐老夫人滿意地瞥了一眼，她的權(quán)威，不容置疑。
傾城倒是不由側(cè)目，她了解沐傾心，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她才感到不太正常。
前世的沐傾心，遠非今日的她可以比較。
但沐傾心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她會如此，便是她想到了更為厲害的事情能夠解決。
傾城不敢大意，暗中思量，也該派人監(jiān)視沐傾心了。
沐老夫人擺正姿態(tài)，目光厲色看向傾城與沐傾舞，冷冷道：
“你們倆還有什么問題？”
她的眼中已現(xiàn)不悅，傾城又如何看不明白。再，先前沐傾心的例子就在眼前，此刻就連沐傾舞也意識到了問題。
兩個人同聲道：
“孫女兒謹(jǐn)遵祖母吩咐，不敢打擾�！�
不用請安，與她們也是好處，誰想明日天不亮便要起床梳妝？
傾城原先是為了討好沐老夫人，如今沐老夫人已然開了口，她也樂得遵從。
沐老夫人點點頭，她對兩個人的話還算滿意。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彼龜[擺手，目光依舊冷淡，但語氣卻比先前柔和了許多。
“是�！�
三個人不敢多言。
“城兒留下�！便謇戏蛉撕鋈婚_口道。
傾城與沐傾舞對看了一眼，也只是輕輕點點頭，示意無事。
沐傾心亦看了傾城一眼，但想到她的計劃，此刻她卻什么也不能言。
傾城站在沐老夫人一側(cè)，待看不到二人身影，這才恭敬上前。
“祖母。”
她亭亭站立，模樣溫和且淡然，一副大家閨秀模樣，令人看了只有不住點頭。
沐老夫人的臉上松動了幾分，在傾城面前，她想努力營造出一副慈愛模樣。
兒孫滿堂，才是她的期望。可現(xiàn)實卻是，她要讓別人都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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