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貴人一直在幫助她們。
石瑛送去當(dāng)鋪里的那些東西，明面上是賈大娘出面贖回來的，可靠的是她背后的貴人。
徐氏得了烏太醫(yī)看診，藥引里的紫河車也幫她們擔(dān)著。
北三胡同住不了了，就讓她們隨賈大娘住到珍珠巷，如今西林胡同的宅子，也是對方替她們尋的。
這一樁樁算下來，哪怕于對方而言是舉手之勞，但她們的確是受了大恩惠。
吳氏只曉得有那么一個貴人，卻不清楚對方身份，現(xiàn)在把這些“好事”安到小公爺身上，來回一順，倒是很說得通的。
她喚上顧云錦，一道去接了賞賜。
皇太后賞了些首飾，并幾匹布料，東西算不上多，但每一樣都是極好的。
首飾做工精細(xì)，布料花樣時興，都是適合年輕小姑娘的。
送走了內(nèi)侍，單氏笑著道：“都是給你們姐妹的，怎么分，你們自己商量，首飾是成品不著急分，主要是布料，你們定下來了，我讓師傅趕一趕，及笄禮時還能穿身上�！�
哪怕不缺新衣裳，姑娘家對裁新衣還是有熱情的。
顧云思知道顧云錦的心思一時半會兒落不到這些瑣事上頭，笑道：“我替你拿主意，你只管等著穿新衣，如何？”
這幾個月相處，顧云錦曉得顧云思的眼光極好，自是應(yīng)下。
長房、四房各自回去。
吳氏遲疑著，行至半路，終是叫住了顧云錦，低聲問他：“幫我們的那位貴人，是不是小公爺？”
顧云錦老老實(shí)實(shí)點(diǎn)頭：“是他�！�
推測得到驗(yàn)證，吳氏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笑道：“他是一直都存了想娶你的念頭了吧？”
顧云錦不曉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了。
窗戶紙一捅破，之前忽略掉的許多細(xì)處都一并顯現(xiàn)出來。
無論是夜里翻墻到她房里，還是與她書信往來，哪怕兩人沒有提過任何兒女私情，但這種事都是半點(diǎn)張揚(yáng)不得的。
只因她從未想過感情之事，蔣慕淵的行事又特別坦蕩磊落，以至于顧云錦根本沒有去琢磨過這樣做是否應(yīng)該，或者說，這樣做，是否合禮數(shù)，是否過了尋常往來的那根線。
可要說蔣慕淵想娶她，她為什么就沒有看出來呢？
當(dāng)真如顧云思所說，遲鈍起來是真遲鈍嗎？
“嫂嫂，”顧云錦抬眸，看著吳氏道，“我是不是真的很不開竅？”
吳氏撲哧笑出了聲：“男未婚女未嫁，他是那么想的，你現(xiàn)在開竅也不遲。”
顧云錦回了屋里，從匣子里取出蔣慕淵在兩湖時寫給她的信，認(rèn)認(rèn)真真看著。
熟悉的字跡，內(nèi)容也不陌生，可或許是換了個角度來看，有些句子似乎又添了另一種意思。
“哪怕同一個月亮，我看到的月光不及你眼中的十分之一�！�
顧云錦的指尖落在這句句子上，低低喃了一遍。
當(dāng)時看信，她知道這僅僅數(shù)字里意味深長，她以為他思念京城，遺憾無法與家里人中秋團(tuán)聚，可現(xiàn)在想，他彼時也是在想她吧……
蔣慕淵其實(shí)是與她提過的，是她自己沒有領(lǐng)悟罷了。
另一廂，吳氏尋了顧云齊。
余將軍麾下的一位參將前幾天剛回京，叫了顧云齊今日中午吃酒，因而他這會兒才剛回府。
聽吳氏一提，顧云齊的眉梢一揚(yáng)：“小公爺想娶云錦？”
“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意思。”吳氏答道。
顧云齊的眉頭擰了起來：“你說，他回京那天路上遇見我，到底是真的在營中見過我，還是他在打云錦主意，跟人打聽了我，想先拉攏我？”
吳氏聞言笑了：“那你被他拉攏了沒有？”
顧云齊一言難盡。
他當(dāng)時的確是被拉攏了，蔣慕淵對事情的許多想法與他很相似，又互有補(bǔ)足，讓他豁然開朗。
算起來，蔣慕淵比他還小些，年紀(jì)輕輕就能獨(dú)當(dāng)一面，哪怕不是皇親國戚出身，這樣的人也是前途無量的。
顧云齊很愿意與蔣慕淵交好，可若是對方的接近有示好的目的在里頭，而他的目標(biāo)是顧云錦，那……
吳氏哪里不曉得顧云齊在想什么，她勸道：“他想娶云錦，先拉攏你有什么不對嗎？這叫有勇有謀！
他若是不把大舅哥這樣的娘家人擱在眼里，我才要反過頭來擔(dān)心他會對云錦不好了。
小公爺看重云錦，才看重你。
爺你好好問問，你們都不在京里，這半年多，小公爺明里暗里幫了我們許多的……”
等吳氏把小公爺?shù)膸椭颊f了，顧云齊只覺得憋了一股子氣。
這么說來，蔣慕淵當(dāng)真是“居心不良”很久了！
可他的幫助又都是實(shí)打?qū)嵉�，幫到了點(diǎn)子上，顧云齊知道自己應(yīng)該感激，可這感激又實(shí)在不是個滋味。
顧云齊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咕咚咕咚灌了半壺水，大冬天的，他胸口跟火燒似的灼熱。
半晌，他揉了一把臉，道：“我算是體會到余將軍跳腳的感覺了�！�
余將軍接到家書，曉得他的父母給他的幺女說了一門親事的時候，就是這么焦躁的，整個人冒火一樣，看誰都不爽快，只想跟人打一架。
吳氏彎著眼睛直笑。
顧云齊不想憋壞了，讓人給國公府送帖子，要盡快與蔣慕淵說道說道。
他沒有等太久，送帖子的人回來，說送去時正巧遇見聽風(fēng)，聽風(fēng)講小公爺今日下午在素香樓，顧云齊隨時可以過去。
這是擺好了場子就等著他了。
顧云齊趕過去，依舊是前回的雅間，蔣慕淵坐在桌邊，面前擺了一疊百合綠豆糕。
一鼓作氣，顧云齊也不與蔣慕淵兜圈子，開門見山道：“小公爺，是皇太后希望你娶云錦，還是你想要娶她？”
蔣慕淵已經(jīng)知道皇太后應(yīng)允了，只要她老人家不反對，哪怕圣上不高興，安陽長公主最后也會應(yīng)的，而他的父親亦是如此。
他看向顧云齊，沉聲答道：“是我想娶，我也稟了皇太后與我父母，只等顧姑娘點(diǎn)頭了�！�
但凡蔣慕淵有半點(diǎn)猶豫，顧云齊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可偏偏對方答得這般坦蕩，讓顧云齊覺得自己像是硬拆姻緣的惡父母一般。
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顧云齊又問：“那要是她不點(diǎn)頭呢？”
蔣慕淵微怔，下一瞬，笑意從眼底溢出，唇角微揚(yáng)：“那就只能哄到她點(diǎn)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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