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淵回到京城時,聽風正在南城門下等他。
京城已經(jīng)漸漸走出了戰(zhàn)火的影響,只是國喪之際,舞樂皆停,不及從前熱鬧。
聽風快速與蔣慕淵稟京中事情。
“太皇太后的身體有些弱、但精神不錯,大長公主和郡主這些天都住在慈心宮,陪伴太皇太后
三公與六部大人們都在衙門里,聽說這兩日在商議嶺北賑災(zāi)的事兒
順天府治下,京城中還算安穩(wěn),但別的地方有好有壞的
國公爺依舊在順天府辦公,忙著北方調(diào)兵平亂!
蔣慕淵頷首。
京城就是京城,哪怕上上下下的,對太皇太后、大長公主等人的稱呼都改了,但依舊稱這座城池為京城。
只要太皇太后一日不改口,誰也不認江南為皇城,這里是“舊都”。
無論官員還是老百姓,若抱著孫祈會回來的想法,那自然認為此處為京師若不盼著孫祈回來的,大部分琢磨著讓孫恪登金鑾殿,取孫祈代之,以孫恪為皇,這里不還就是京師嘛。
不過,蔣慕淵最是清楚,孫恪不可能那么做的。
聽風說了一圈,幾乎所有事情都交代全了,卻沒有提及顧云錦。
蔣慕淵不由問道:“夫人呢?在宮中還是在府里?”
“都不在,”聽風摸了摸鼻尖,道,“玉田有教眾煽動百姓,夫人平叛去了!
蔣慕淵猛得拉住了韁繩。
玉田在京城以東,再過去些就是嶺北了。
“誰領(lǐng)軍?父親應(yīng)了她去的?”蔣慕淵問。
聽風忙交代了一遍。
朝廷留在北方的戰(zhàn)力在近些時日一樣是捉襟見肘,蔣仕煜調(diào)兵遣將著實費了一番心力。
也是真的人手不足,顧家那里,葛氏主動請纓,國公爺便點了頭,朱氏、顧云思、顧云錦并顧家擅騎術(shù)、能提槍的嬤嬤、家丁們?nèi)チ擞裉铩?br />
他們這些北境出身的,才知如何在風雪之中御馬前行。
“前天走的,夫人給您寫了信,知道您馬上回京了就沒有送出去,擱在奴才這兒了!甭狅L指了指胸口。
蔣慕淵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知道顧云錦在守護京師時沒少出力,敢打敢殺,而大部分教眾跟來勢洶洶的西涼軍比,完全是烏合之眾,但人嘛,難免會有擔心。
他出征在外,家里人沒少品嘗這牽掛滋味,沒想到有一天,會是他自己反過頭來擔憂出征的妻子。
很新鮮,也有點兒復(fù)雜。
不過他是相信顧云錦,也相信顧家的嫂嫂們,父親亦是相信,否則也不會應(yīng)允他們?nèi)ビ裉锪恕?br />
蔣慕淵徑直去了六部衙門,等下了馬,問聽風要了信,一面看,一面往里走。
顧云錦似是走得匆忙,這封信很短,卻依舊字字溫暖,睹信思人,便是如此。
他收好信,進了屋子,與眾位大人們見禮。
傅太師起身道:“小公爺一路辛苦了!
“嶺北雪情如何?”蔣慕淵問。
“不容樂觀,”傅太師搖著頭,道,“天冷雪大,儲糧也不足,離開春還遠,可能要凍死、餓死不少百姓了,偏大雪封路,朝廷想賑災(zāi)都有些使不上勁兒。”
蔣慕淵想起了這一樁,前世嶺北的雪下到了順德二十四年的二月,之后迅速化雪,河流暴漲,朝廷用了大量的銀子、儲糧去賑災(zāi),效果有了,但損失依舊大,國庫也傷了次元氣,以至于喬靖借此發(fā)難,蜀地戰(zhàn)爭開始。
今生,蜀地已經(jīng)平定了,但嶺北狀況不能處置妥當,等待他們的還是起義與亂象。
蔣慕淵問:“京城能用的銀子、糧食夠嗎?”
傅太師神色凝重:“兩倉糧食當時都運入了京城,撐到了現(xiàn)在,但四處平叛、招安都要銀子與糧食,大的開支撐不了多久了。
嶺北那兒等不起,全靠京城支出,難!
可南北傳書一來一回,圣上遲遲不回來,我們都不知道國庫以后如何調(diào)運。
還是真等著我們這群老骨頭下江南?”
馮太傅咳嗽著道:“反正老夫是不行了,在京里待著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往江南去,怕是死在半道上!
曹太保一面示意馮太傅歇口氣,一面道:“別為難小公爺,圣上堅持不回,太皇太后催了幾次也沒有結(jié)果,小公爺也沒有法子!
“罷了,”馮太傅道,“小公爺先去拜見太皇太后吧,賑災(zāi)的事兒,我們再想想法子!
蔣慕淵往慈心宮去。
太皇太后久不見他,緊緊握著他的手,哽咽了好一陣。
蔣慕淵取了一顆糖果喂到太皇太后嘴邊:“江南的糖,您嘗嘗!
“哀家現(xiàn)在聽到江南就頭痛,”太皇太后撇了撇嘴,“不過這糖還是可以嘗的!
嘴里有味了,太皇太后的情緒平緩了些,她聽見外頭傳來孫恪的聲音,便交代向嬤嬤道:“你們都出去吧,讓恪兒也先等等,哀家與阿淵單獨說會兒話。”
向嬤嬤帶人魚貫而出。
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嚴肅地問:“祈兒堅持不肯回京,他到底在忌憚什么?”
當初棄京南下的不是孫祈,她也沒有偏向?qū)O淼他們的意思,反而積極在替孫祈準備登基大典,按說孫祈不該如此反應(yīng)。
“是不是先帝和睿兒的死,他其實參與其中?”太皇太后問得非常直白,“他有弒父奪位的嫌疑,他怕哀家知道了,扶其他人上位?”
蔣慕淵的呼吸一滯,太皇太后實在敏銳,他不覺得可怕,只是傷心,替外祖母傷心。
“沒有實證,”對太皇太后這樣的人,隱瞞不止無用,還傷人,蔣慕淵說了實話,“我也往這上頭想了,圣上可能早知寢宮狀況,但一直觀望,火燒起來了再想救,就遲了。不過證據(jù)不足,我能確定的是,先帝遷都的手諭是造假的。”
太皇太后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又睜開,看著蔣慕淵,沉聲問:“阿淵,你覺得祈兒會是個好皇帝嗎?他擔得起江山嗎?”
“您……”蔣慕淵聽出話中之話,不由心驚。
“你聽哀家說完,”太皇太后打斷了蔣慕淵的話,嘆道,“哀家原不想這樣,哪怕他真的弒君奪位,只要他回京,還跟以前在文英殿里時一樣,聽三公教導(dǎo),向眾臣請教,如果將來有人質(zhì)疑,哀家替他力排眾議。
可他在走他父皇的老路,這江山經(jīng)不起折騰了。
這些都是哀家的心里話,阿淵,你也給哀家說心里話,他行不行?”
“圣上年輕,又無輔政大臣在前指引,身邊聲音太多,偏內(nèi)憂外患、朝野動蕩,應(yīng)對各地起義,他經(jīng)驗不足,也不夠果決,南北分立之下,時間越久,隱患越大,如此下去,亂世之相,”蔣慕淵頓了頓,艱難道,“治亂世,圣上不行!
一滴淚從太皇太后滿是皺紋的眼角落下。
“亂世”兩字,如一柄尖刀,直刺心扉。
太皇太后努力調(diào)整著情緒,道:“你替哀家叫恪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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