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令意氣了一陣,緩緩也就順過來了。 見程四娘尷尬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徐令意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笑了出來:“他跑這么快做什么,我還想問問呢,那紀(jì)公子到底是中意我哪兒了。” 程四娘對徐令意的了解不多,不清楚她這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只能下意識去看顧云錦。 顧云錦支著腮幫子打量徐令意,問道:“知道了又如何?你還能改了不成?” 這全然不照常理出牌的應(yīng)對,讓徐令意哭笑不得,輕輕捶了她一下。 程四娘的目光在她們兩人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猜到人家表姐妹要說話,她一個外人在這兒坐著,哪怕沒有出去嚼舌根的意思,也不合適。 “我去看看哥哥,”程四娘通透人,笑盈盈要告辭,“這事兒只管放心,我閉緊嘴巴,誰都不會說的。” 徐令意起身送她,認(rèn)真道了謝。 謝她讓程家的小廝走了這一趟,也謝她肯保密。 徐令意重新坐回桌子邊,抿了口茶,道:“你跟姑母說、跟表嫂都行,就千萬別讓我母親知道。” 顧云錦睨了她一眼,道:“二舅娘一心想把你的婚事定下來,前回相看那家,她不是挺中意的嘛。你不跟他說紀(jì)致誠,她大抵要應(yīng)下那家了。” 前回那家,徐令意其實是不滿意的。 婚姻之事,原是父母之命,輪不到她挑三揀四的,可當(dāng)日瞧過,看上的就是看上的,不喜的也就是不喜的。 心意一事,哪怕能騙得了對方,也騙不了自己。 徐令意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意思,我若把紀(jì)致誠搬出來,母親指不定就歇了前回那戶人家的心思了。 一個是還在念書的商賈,一個是禮部尚書府上,別說是母親,但凡有點兒苗頭,大伯娘都要擼起袖子替我定下。 可是,你也別忘了,紀(jì)致誠一個人昏頭昏腦的,紀(jì)大人府上難道都昏頭了嗎?” 顧云錦直直看著徐令意。 她知道徐令意為人冷靜,但在真正面臨一些問題時,才能感覺到她到底有多冷靜。 楊氏替徐令意定下這一點,顧云錦暫時持懷疑態(tài)度,畢竟,前世紀(jì)致誠是娶了徐令婕的,對楊氏而言,侄女婿遠(yuǎn)遠(yuǎn)不如親女婿。 不過,算算時間,這樁事情應(yīng)該也和楊氏插一手沒什么關(guān)系。 從前,徐令意嫁給了王瑯。 五月里相看的,兩家一拍即合,想快些定下,六月里就放過小定了,而后不緊不慢準(zhǔn)備了一年婚事。 等紀(jì)致誠認(rèn)得徐令意時,就已經(jīng)遲了。 兩年后,紀(jì)家求娶徐令婕時,徐令意早已經(jīng)嫁了。 不過,徐令意的話也有在理的地方,紀(jì)致誠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紀(jì)大人府上的意思。 紀(jì)家知道他們的公子哥跟著徐令意跑嗎? 他們允許這種事情嗎? 雖是堂姐妹,一道長大,但相較于徐令婕,徐令意的出身還是差了一些。 禮部尚書府上從前能挑中徐令婕,未必會滿意徐令意。 “你這人……”顧云錦抿了抿唇,打量了她兩眼,道,“說來說去,你說的都是人家的事兒,那你呢?你滿意紀(jì)致誠嗎?” 徐令意皺了皺眉頭,道:“滿意他做什么?只會不遠(yuǎn)不近跟著我,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出眾的地方。 他要是有膽量有能耐說服了紀(jì)大人府上,讓家里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誠心誠意地來侍郎府商談,我倒還高看他一眼呢。 要是擺不平他家里人,除了給我添是非,還有什么用呢?” 這幾句話,是她的肺腑之言了。 她彼時看不上王瑯,當(dāng)面下王瑯的臉,正是因為這一樁。 既然要把“喜歡”擱在嘴邊,放在心上,那就要有扛起來的力氣。 如她父親一般,哪怕閔老太太想退親,徐馳都咬著牙抗住了,把魏氏娶了回來。 之后這十幾年間,無論老太太多挑剔魏氏,徐馳依舊替她扛著。 沒有勇氣抗,沒有力氣抗的,徐令意瞧不上眼。 顧云錦多少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了然點了點頭。 話說到了這兒,顧云錦便道:“你且放寬心,我也不會胡亂說出去的,那紀(jì)致誠若真有本事,就走著瞧唄。若是個沒本事的,鬧起來了,你反倒要受他拖累。” 徐令意頷首。 曉得徐令婕他們?nèi)シ藕訜袅耍櫾棋\估摸著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也不著急走,倚在窗邊遠(yuǎn)遠(yuǎn)看平湖景致。 東街離平湖還有一小段距離,虧得這一片屋舍都矮,倒顯得素香樓鶴立雞群了一般。 夜色沉沉,京中今夜燈火通明,遠(yuǎn)處的平湖水面黑漆漆的,只有岸邊河燈漂浮處,影影綽綽的。 顧云錦望著那些朦朧河燈,不由思緒萬千。 她想到的是蔣慕淵。 從前,就是在平湖的湖心島上,她第一次遇見了蔣慕淵。 只記得那是夏日里,具體是哪一天,顧云錦早就忘了。 炎炎酷暑,徐令婕卻叫著要游湖,兄弟姐妹們一塊到了平湖邊,才知那日有貴人出游,沒有多余的船只給他們了。 徐令婕哪里肯打道回府,干脆沿著堤岸一路往湖心島走。 湖心島上的清水觀,大夏天的幾乎沒有香客,只幾位道人在清掃而已。 顧云錦倒是挺喜歡這種清凈的,與其他人說了聲,就帶著念夏一人進(jìn)了觀內(nèi),在大殿里拜了拜。 剛剛還是驕陽當(dāng)空,等顧云錦拜完了,天色已然暗了,驚雷落地,下一瞬,豆大的雨點就落下來了。 顧云錦被困在了觀內(nèi),只好站在長廊下看雨景。 磅礴的雨勢遮擋了腳步聲,等走得近了,顧云錦才留意到有人來了。 一身錦衣的公子,行色匆匆的,衣擺沾了雨水,他卻渾然不覺似的。 兩廂打了照面,彼此都很是意外,顯然沒料到在這里還會遇見人。 見她在此處避雨,那人沒有過來,另尋了一路離開了。 沒多久,有一親隨裝扮之人拿著把傘過來,交給了念夏:“這雨一時大抵不會停,我們爺問道長借了把傘,姑娘將就著用吧。” 念夏猶豫地看向顧云錦。 顧云錦問了,才曉得剛才那位是寧國公府的小公爺,送傘來的是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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