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了,你對水利一事有些見識,”劉尚書嘆道,“兩湖發(fā)大水了,恐怕會決堤,圣上想要咱們督前線,已經定下由你去了,你回頭再點幾個人,早些出發(fā),這一路怕是也不好走。” 徐硯聞言大驚,驚得并非是要去兩湖督工,而是發(fā)大水了。 “決堤?”徐硯擰眉,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六年前才重修的堤壩,怎么說決堤就決堤呢?” 六年前,國庫還未如此吃緊,雖不至于到能大手大腳花銀子的地步,但也不是捉襟見肘,想一分掰成兩分花的。 他當時在都水司,兩湖沿岸堤壩修筑的公事,稽核、估銷,他都過目了的,那些銀子拿出去,怎么也不至于建成這幅模樣! 哪怕底下做事有中飽私囊的情況,但總不能大半都落不到實處吧? 再說了,曹大人親自去督工的,徐硯與曹峰相識、相處多年,很清楚這個上峰的性格。 曹峰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他不會讓做事的人半分都撈不著,但也絕不是那種目無王法、啃食民脂民膏的奸臣,有他看著,不可能讓地方官員胡來。 劉尚書知道徐硯在想什么,因著這些疑問同樣是他心中所思。 “到底是工程出了差池,還是今年的大水太洶涌,我們的江防跟不上,現在都不好說,一定要去瞧過才能知道,”劉尚書道,“這一趟要靠你了。” 御書房里都說好了事情,徐硯不會傻乎乎的推托,自然是滿口應下。 一屋子官員比著兩湖地區(qū)的地圖,照著今日急報上說的情況,各抒己見,商議了許久。 徐硯一一記在腦海中,等散席時,又讓主簿抄些了一份給他,帶回去再琢磨琢磨。 劉尚書一直在留心徐硯的舉動,見他面上沒有絲毫排斥,反倒是十分積極,不由默默頷首:果然還是年輕人有沖勁。 徐硯過了而立之年了,與少年人相比,那肯定不年輕,但在尚書、侍郎等一眾老大哥跟前,那肯定還是個年紀小的。 劉尚書留了徐硯說話:“這事兒,也不是事前不與你商量,今日御書房里,圣上催的急,便提了你。 我也曉得這活不好做,我這把年紀吃不消,聞大人跟我半斤八兩,再往下,官職不夠、見識不足,也就你合適了。 我遲早要退的,老骨頭不曉得還能堅持多少年,聞大人與我前后腳,等我和他走了,就剩下你了。 你能累點功績,我這把椅子許是就讓你夠上了,哪怕夠不上,再調來個老尚書,你有功績在,他也不好為難你。 你再熬個十年八年的,總歸不會比我差了。” 這幾句話算是掏心窩了。 徐硯心里門清,這些道理他自個兒也想得明白,他自幼讀書、考官,雖說是仗著岳家才走得順風順水,但心中一樣有他的抱負。 若是個沒有野心的,就算岳家在前頭拖著、屁股后面踹著,一樣走不遠的。 他能有今日,是他一心往上爬的結果。 徐硯考中后,做過編修,只是那活要累功太難了,熬也不一定能熬出頭,這才想法子調來了工部,從主事做起,任員外郎、郎中,現在成了侍郎。 但工部累功,說快也不快,比有些好地方的官員差遠了。 去兩湖治水,看著是燙手山芋,又辛苦又操勞,但卻是個好機會,于己于民,徐硯都不會錯過。 至于劉尚書,前陣子與他還不是這般客氣的,甚至在侍郎府因流言所困時,擺出過疏離態(tài)度,眼下如此,大抵是聽說了徐、紀兩家結親之事。 人就是這般現實。 徐硯摸爬滾打多年,知道別怪他人,自己硬實了,就不怕了。 為了徐家,為了幾個孩子,他也要把官路走踏實些。 徐硯拱手與劉尚書慷慨激昂說了一番為朝廷分憂、為百姓求福的高帽子,聽得劉尚書極其滿意,他便起身回府了。 侍郎府里,一聽說徐硯要去兩湖賑災,一下子鬧開了鍋。 閔老太太急得直掉眼淚,水火無情,決堤的大水,那是要命的!不說洪水,還有后頭的疫病,不是疫病,還水土不服呢!沒瞧見曹峰都死在路上沒回到京城嗎? 可惜閔老太太說什么都不頂用,楊氏分得清利弊,哪怕曉得有風險,還是張羅著給徐硯準備行李盤纏,又讓娘家?guī)椭鵂苛司,尋了一位早年為官、對兩湖水利頗有見識心得的老大人的名帖,寫了引薦信,讓徐硯沿途經過時去拜訪一番。 徐硯拿著信,嘆道:“還是夫人曉得輕重。” 楊氏嘴上柔柔的,背過身去卻翻了個白眼,拿她跟閔老太太比?老太太能知道什么東西! 這廂徐硯準備遠行,工部里要隨行的官員,他也點好了,臨行前,還是去御書房聽了一番訓誡。 圣上自是少不得說些勉勵的話,又關心了一番當地百姓,正說著,小內侍急匆匆跑進來,跪著呈上了新送到的急報。 徐硯的眼皮子跳了跳。 圣上看了急報,重重喘了一口氣,拍著桌子道:“去叫阿淵來,趕緊去叫。” 內侍匆忙就去了。 徐硯估摸著情況,等蔣慕淵來了,他才坐實了心中所想。 兩湖沿岸決堤了,還不止一處。 決堤太兇,沿岸三座大城,底下無數村鎮(zhèn),成了一片澤國。 蔣慕淵看著快報,手指用力,指甲蓋都泛白了。 他很清楚底下州縣府是怎么做事的,不可能所有的城池都安排了百姓撤離,時間不夠、人手不足、甚至有一些還存了僥幸,別說是官員了,百姓也是一樣心存僥幸的。 決堤,多少人命啊! 圣上亦是一臉陰郁,他坐在龍椅上,又怎么會不盼著風調雨順? “阿淵,”圣上道,“照那天說的,你也收拾收拾,趕去兩湖看看,底下陽奉陰違的事情多了,徐愛卿一人也不一定能全壓住,有你在,總好一些。是了,哪個不聽話,胡亂做事的,你罷官也行,砍了也行,你看著來。對了,走之前去看看母后,她念著你呢。” 蔣慕淵斂眉,拱手應了。 等出了御書房,應付走了徐硯,蔣慕淵往慈心宮去。 離御書房遠了,他的眼中才浮了一絲譏諷。 罷官也行?砍了也行? 這種話,聽聽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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