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的恐懼猶如鋪天蓋地的滾滾寒流凍結(jié)了陳安的神經(jīng)與思維，聲音都卡在喉嚨像是按下了身體機(jī)能的暫停鍵，那一瞬間，仿佛世界都只剩下他與紅衣小女孩。
“陳安？！你怎么了？”
無論是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視著自己都會感到不舒服，覺察到陳安異樣的夏琴心里一顫，下意識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我……”
夏琴的聲音將陳安拉回了現(xiàn)實，隨之眼皮眨動，剛才趴在夏琴肩膀的紅衣小女孩赫然不見了蹤影，本來準(zhǔn)備好的說辭都再次戛然而止。
“我沒事，大概是精神受了點刺激，奔波了一天，我們趕緊早點回家休息吧。”
說著，陳安不給夏琴追問的機(jī)會，牽起她的手便迅速離開了事發(fā)現(xiàn)場。
在車站等車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夏琴掙脫開了陳安的手，她抬頭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臉上泛出淡淡的疏離感。
“陳安，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你便是我一直最相信的人，因為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會刻意欺騙我，所以哪怕你鄭重其事地和我說了見鬼這種在外人看來荒誕離奇的事情，我都依然選擇了深信不疑，甚至我比你更加想要找到你見鬼的證據(jù)……但是現(xiàn)在，我累了，我累的不單單是理性在沖擊瓦解著自己的感性，更重要的是，你開始頻繁對我隱瞞說謊，我理解你有無法說出的苦衷，可請你也考慮下我的心情，陳安，你這樣子真的讓我很難受。”
夏琴直爽開朗的脾氣注定她是一個樂觀的人，問題是樂觀的人同樣會有傷心難過掉眼淚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她的眼眶里早已氤氳濃郁的霧氣，聲音都帶著一絲哽咽。
正如她說的一樣，理解歸理解，心情卻難免受到影響，她沒有和尋常人一樣選擇憋在心里，而是直接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將心比心，站在夏琴的立場想想，如果見鬼的是夏琴，陳安自己一無所知，他會是什么感想？恐怕他比夏琴更擔(dān)心她的狀況！
陳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繼續(xù)坦白？還是其他的什么話？
“夏琴，一切等明天再說吧，好嗎？”
最終，所有的心里話都匯聚成了這短短一句。
“好！我給你時間。”夏琴深吸口氣道。
公共電車緩緩駛?cè)胲囌荆恢怯幸膺�是無意，陳安特意讓夏琴先上了車，然而就在夏琴上車的那一剎那，他又看見了！
看見了紅衣小女孩趴在夏琴的肩膀朝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喂！還上不上車？再不上我就開車了！”
直至司機(jī)傳來不耐煩的聲音，陳安才回過神來趕忙上車。
“……你又怎么了？”
尋到尾座的夏琴，陳安剛一落座，夏琴望著窗外幽幽道。
“……”陳安扭頭看著夏琴空無一物的肩膀沉默片刻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剛才為什么會行為異常嗎？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見到她了，而剛才她就趴在你的肩膀上。”
夏琴聽后瞬間身體一僵，眼皮都止不住地跳動起來。
“陳安，這個玩笑不好笑。”
“你認(rèn)為我會和你開這種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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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xiàn)在還在我的肩膀嗎？”
“暫時沒有，火災(zāi)現(xiàn)場我見到了她一次，上電車又見到她一次，可每次等我眨眼之后，她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確認(rèn)自己沒有眼花或者出現(xiàn)了幻覺？”
“如果你依然認(rèn)為我精神出現(xiàn)了問題，那么你的懷疑是有理由，正確的。”
“……陳安，你很害怕嗎？”
夏琴默默將腦袋靠向陳安的肩膀道。
“嗯，恐懼讓我近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如今我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深怕她再次出現(xiàn)我的眼簾。”陳安摟住夏琴輕聲道。“我很抱歉，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實情，是因為我害怕自己的恐懼傳染給了你。”
“你在擔(dān)心我嗎？”夏琴道。
“你知道的，我寧愿自己出事，都不希望看見你發(fā)生意外。”陳安道。
“你會為我而死嗎？”夏琴突然莫名其妙說道。
“這個答案你心里清楚。”陳安沒有直接明言。
“呵呵……”
夏琴發(fā)出了意義不明的笑聲，她轉(zhuǎn)過臉面向陳安，只見她的雙眼完全是一片漆黑，臉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容。
“既然你這么愛我，為何不能替我去死？”
“你……”
陳安剛吐出一個音節(jié)，夏琴的雙手便如同鋼鉗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隨之面前的夏琴臉容都愈發(fā)猙獰。
“你……不是夏琴……”
他死死抓著“夏琴”雙手，竭盡全力地試圖拽開她的雙手，同時腦子里冒出了一個詞語。
鬼上身。
“叔叔，你欺騙了欣欣哦。”
夏琴將陳安整個人都撲倒在座位上，任憑陳安如何掙扎都難以制止她的鎖喉。
“救……救命……”
陳安在呼救，向著車座前的乘客們呼救，偏偏這些人卻仿佛充耳不聞般無動于衷，如果一般女生做出這樣的行為，陳安肯定能依仗男子的體格力量優(yōu)勢輕易擺脫，可被紅衣小女孩身上之后，“夏琴”的力量根本不是陳安所能比擬，對方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都近乎喘不過氣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一定要糾纏著我……”
呼吸開始愈發(fā)困難，陳安抓住“夏琴”的雙手都漸漸松開，絕望的情緒滋生下，亦如上一場夢境的輪回。
“因……為……”
瀕死彌留之際，“夏琴”的聲音卻斷斷續(xù)續(xù)從喉嚨里發(fā)出，不知是否錯覺，對方掐住自己脖頸的雙手都在漸漸松開。
那一剎那的天旋地轉(zhuǎn)。
冥冥中他好像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安！陳安……”
夏琴！是夏琴！
終于，陳安聽出了叫喚自己人的名字。
隨著他再次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夏琴滿臉淚水地死死抓住她的掐住自己脖頸的雙手。
“我……怎么了？”
迷迷糊糊間，陳安的腦子開始清醒，掐住自己脖頸的雙手都讓夏琴扯了開來。
這是……
夢嗎？
看清周圍的景象，正是房間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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