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兄妹相見，不如路人？
許茹玥沒有打臉，曹辛是高興的。
盡管夜晚他渾身酸痛的被薰子攙扶著上了一頂華麗的轎子。
是的，被揍的太慘，活像是做過某些愛做的動作而虛脫了。
他還是要去臨江仙，因為今天必須得到答案，而明天便是乞巧節，也就是七夕蘭公主擇駙馬的日子！
一切都很順利，在情理之中。他付出價值千金的東珠，得到了梓月的賣身契。
梓月一言不發，甚至都沒想到自己怎么就輕而易舉的‘易主’了呢？
“梓月姑娘，有什么要收拾帶走？”曹辛打破兩人之間略顯尷尬的氣氛，含笑問道。
她依舊輕紗遮面，懷抱琵琶，眼睛之中的驚詫慢慢恢復淡然。
“不用，奴隨公子走便是。”
她又回身交代了伺候她的臨江仙的丫頭道：“給自己贖身吧，應該夠了！”
丫頭是臨江仙買的，當然屬于臨江仙。而她竟把多年來達官顯貴賜予的黃白之物給自己的丫頭贖身？！
她不需要錢，甚至不需要貼己人，她有琵琶就夠了！這是曹辛對她的理解。
那丫頭倒是感動得涕泗橫流，跪倒在她面前道：“讓我跟著姐走吧！我想一輩子伺候姐！”
梓月淡漠的道：“你不需要感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去吧！”
隨即不再看那丫頭一眼，對曹辛道：“公子，走吧！”不留戀，也沒什么值得留戀。
曹辛點點頭，兩人下樓而去，留在原地的丫頭望著那模糊的身影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姐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可她知道姐卻是不能！姐不想讓自己再跟著，自己就不能逆了姐的意思！姐卻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便是留在姐身邊，聽她彈一曲《明月寺》！
她沒，只是心疼！自從姐救下饑寒交迫的自己已經五年了，五年的主仆情誼，她割舍不下，卻無可奈何……
她名靜女，她取的名。
曹辛被薰子攙扶至樓下，卻被一個衣著華貴的白衣男子攔住了去路，卻正是之前有看見過的陳國五王子陳一亮！
“陳兄？”曹辛皺眉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啊！看曹兄一臉虛脫的樣子，友人相見特意關懷一下啊！”陳一亮故作關心，那一絲嘲諷的意味誰都看得出來。
“那多謝陳兄關懷了，告辭！”曹辛淡淡道。
陳一亮詫異的看著曹辛，這人怎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不是一直喜歡自己妹妹，應該像以往一樣圍在自己身邊巴結自己嗎？
于是他試探著問道：“曹辛有了新歡便忘了我妹妹了？”他的目的無非是想打擊曹辛，讓明天的的駙馬之選少一個競爭對手罷了。
事實上，以前那個曹辛的確被自己妹妹迷得四葷五素，神魂顛倒。甚至為了保護她，已經過世了！
所以他這個‘冒牌貨’倒也不以為意道：“我與雪吟有緣無分。”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美人胚子讓你朝三暮四！”著他朝曹辛身后的梓月走去，抬手便想揭她的面紗！
起先還只是試探，但看到那雙攝人心魄的水眸，他是真的想揭開面紗一窺貌了！
“陳一亮！”曹辛沉聲滿含怒意道。
她是個敏感的人，既然她此刻站在自己身后，那自己就不應該讓她受委屈！
“哦？！”陳一亮淡淡一笑，“怒了？！”
“她是我的人！”曹辛冷冷的。
“但她還是臨江仙的妓子吧！”既然是賤籍，就少了顧慮可以隨意調笑了……
“不巧，就在剛才她已經不屬于臨江仙了。”曹辛冷笑著看著陳一亮道。
陳一亮目的早就達到了，他知道了曹辛狎\/妓不惜為其贖\/身的事實。
但他現在是真的好奇了。
什么樣的女子能讓一副好脾性的‘曹辛’如此維護？當真可以和雪吟一較高下不成？
“曹兄，咱們也是老交情了，不如將她送給我。我可以答應撮合你和妹喲！”貴族之間互換妾不過是風流韻事，能成雅談。更何況只一買回家的妓子？
他算盤打得挺不錯。可惜終究不是那個‘曹辛’了。
“不用了，我還有要事。”曹辛冷著臉走了，沒有和以往那個‘曹辛’所熟悉的人攀交情的打算，怕讓身后人心寒，也怕自己露餡。
倒是陳一亮看著梓月那婀娜的身姿，戀戀不舍的在他身后大聲了一句：“曹兄！想通了盡管來找我喲！”
曹辛頭也沒回的上了轎，沉著臉低聲了句：“喲你\/妹！”
在轎子旁邊的薰子耳尖，問道：“公子是在罵她妹妹嗎？”
“在罵你\/妹妹！”他轉頭對同樣坐在轎子中的梓月卻聲解釋道，“最討厭這種把女子當貨物的牲口！”
梓月還沒話，薰子倒是委屈的回了句：“奴才沒妹妹啊。”
有沒有素質啊，多嘴還敢頂嘴，沒看見勞資正安慰美女嗎！
于是曹辛發怒道：“我知道！你還沒弟弟！”
薰子偃旗息鼓了，倒是梓月淡漠的話了。
“公子，奴的賣身契你還踹懷里吧？！”既然拿著女子的賣身契，你又何嘗不是把我當貨物？
曹辛岔氣了，今天怎么諸事不順？難道出門真的應該隨這個時代的潮流——看看黃歷再出門！
但他只能一正經的道：“抱歉，現在不能把它還給你，因為……”他不好意思出口了，總不能怕她不隨自己回魏國吧？
梓月輕笑道：“不用解釋，奴早已經習慣了。”
“……”他讀懂了她的笑，很凄苦。
良久他才一聲嘆息道：“你很苦，但有人更苦……”
梓月的目光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清幽的嘆息了一聲。她何嘗不明白，不然她便不會這般輕易的離開，人終究不能自私啊……
他帶她回去了，卻不是回的客棧。
客棧被退房了，以許茹玥的話來，這地方太貴了，根就是黑店！很符合她財迷的稱號。
曹辛惋惜不已，早知道就應該在那奢華的客棧多找點樂子了！但他明白，她是怕自己沉迷享樂罷了。
所以他帶她來了慕容彧這兒，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次進到慕容彧的茅舍里面。
昏暗的燭光下，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被，剩下的便是滿柜子的書籍，曹辛不由暗嘆：陋室，也是雅居啊！
慕容彧站在燭火旁，看得到燭光在他眼光之中閃動著。
他想溫柔，卻笑得有些僵硬更有一絲忐忑，七尺之軀終于忍不住動容喚了一聲：“阿妹……”他終于再見到她，再喚她一聲‘阿妹’！
為了這一刻，這些年他等的再久也值了。
梓月心起波瀾，她知道他很苦，但不知道這幾年來他過得也如此的清苦。
但她同樣恨他，如同她一直深恨著自己。家族的覆滅她早已經看淡，但她一直恨作為兒女他們沒能救下從便疼愛他們的父母！
沒錯，她有恨！她恨自己當初的懵懂無知、無能為力，也恨當初的慕容彧任性妄為！
為游歷天下便可以不顧父母雙親？如果當初他在，依他的才學至少也能保護爹爹和阿娘啊！
所以她睨視他，默然無語。
慕容彧渾濁了雙眼，盍動著雙唇，一時間不知道再什么，只是喃喃道：“阿妹……”
慕容彧情緒有些失控了，他伸手想撫摸梓月，不，應該是慕容梓的頭發。像兒時那樣，想聽她纏著自己叫哥哥……
哥哥，你糖為什么這么甜呢？
哥哥，你為什么人不能像鳥一樣飛呢？
哥哥，你為什么琵琶的聲音這么好聽呢？
……
年齡來大，她的問題好多，他不會答，只是摸著她的頭微微笑著。
終于有一天，她問。
哥哥，為什么月亮會少時圓多時缺呢？
他哭了，答道：因為這世上聚少離多呀。
那一年，他離開了。后來她成了梓月……
這些記憶如同泉水一般涌入慕容彧的腦海，他終于忍不住流下了兩行熱淚。
他想再摸摸她的頭，而她卻往后退卻一步終于清啟檀口道：“殘月先生，請自重！”
自重，還帶請字！頓時讓他呆滯了，僵硬的手停留在空中，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他心如刀割。
曹辛感覺到事情要砸，連忙向門外喊道：“姨，你不是要和慕容姐話嗎？正好帶慕容姐安頓一下！”
許茹玥在門外聽了許久，也知道曹辛叫自己的目的，連忙現身拉著慕容梓的手親密的道：“梓……姑娘，天色已經晚了，你和我去偏房將就一晚如何？”
是征求意見，可是手上有幾分的力道。
于是慕容梓依言走了，卻沒有多看他一眼。
曹辛這才淡笑道：“先生也是一個重情之人啊！”
慕容彧慢慢恢復從容，在臉上擦拭了一把道：“她終究不會原諒我了，她叫我殘月先生，呵呵，兄妹相見，不如路人。”
曹辛卻道：“不，她會的。也許就明天。”
慕容彧希冀的抬頭看著曹辛，鄭重一禮后道：“公子費心了，多謝！”
“我只希望你對我別這么禮貌！你知道的，禮貌代表著任何人之間的距離！”曹辛擺擺手道。
“……”慕容彧默然不語，這話他如何不知，他剛剛才體悟過。
“好啦！殘月先生，上一次咱們聊到哪里了？”曹辛不愿他太過悲傷，故意岔開話題。
“不記得了。”此刻的他腦中混亂不堪。
“沒關系，咱們秉燭夜談從頭開始聊，正好我也沒地方睡覺呢！”曹辛一臉淡笑。
“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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