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夏日炎炎,雒陽的天氣十分炎熱,家中有地窖都已經開始藏冰塊了。 北宮。 昔日這里經歷前后數場的戰亂,不少的宮苑都已經被打成一片廢墟,不過終究是輝煌數百年的皇家園林,不少保存下來的宮苑還是顯露昔日風景。 長秋宮,位于北宮東側位置,是一個保存非常好的宮苑,如今也是太后娘娘的寢宮。 寢宮之中,銅鏡之前,儀態萬千的何太后正在梳妝打扮。 “小雀兒,咸兒找到沒有?” 何太后看著銅鏡之中那一張精致的俏臉,有些憐惜可嘆,風華正茂,卻淪為寡婦,她只能自憐自嘆,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旁邊的一個少女身上。 “娘娘,已經找到了!” 少女黑衣,亭亭玉立,芳華十八,美艷非凡,她恭謹站立,顯露謙卑。 這是一個何家的死士。 何家乃是軍旅而起,雖何進已死,可麾下仍有不少死士暗藏其中,如今都歸在了何太后的麾下。 “在哪里?”何太后聞言,微微一喜,問道。 “在牧山手上!” 少女小雀兒低聲的道“大公子雖僥幸不死,可也淪陷在了暴熊家手中,被困大牢之中,由暴熊重兵在看守,我在外圍曾觀察情況,三次想要闖進救人,但是都不敢出手,其中恐有重弩暗藏!” 何咸,何進之子,夕陽亭一戰之中,他僥幸逃得一命,但是也淪為俘虜。 “兄長已死,唯剩此一血脈,無論如何,本宮都要的保住他!” 何太后鳳眸狹長,聲音堅決。 “娘娘,要不我召何家所有死士,闖一次的地牢!”小雀兒低聲的道。 “不用了!” 何太后搖搖頭“以如今何氏死士的實力,想要在暴熊軍之中救人,根本不可能,想要救咸兒,如今唯一之法,只能伸手向牧山要人!” “他會給嗎?” “也許會吧!” 何太后芊芊玉手牽動垂落的發絲,自言自語的說道,仿佛在回答,又仿佛在拷問自己。 “稟報娘娘,太傅大人殿外求見!” 這時候一個中年宮女邁著小碎步而入,躬身行禮,稟報說道。 “好!” 何太后站起來了,一襲暗紅色的長裙,裙擺拖得很長“領他去偏殿,就說本宮馬上就來!” “諾!” 中年宮女領命而去。 “娘娘,牧山賊子,粗坯之輩,唯恐傷了娘娘鳳體,不如我隨著!”小雀兒低聲的道。 “不必!” 何太后搖搖頭“他乃武將,要動手,我整個長秋宮都擋不住,你去替本宮做一件事情!” “請娘娘吩咐!” 小雀兒俯首在下,拱手待命。 “辯兒雖登基,可有人尚未心死,有些事情辯兒做不出來,唯哀家替他處理!”何太后低聲在小雀兒耳邊,道“永樂宮那位可一直都不太喜歡辯兒,她更屬于劉協來做這九五之尊,雖已失勢,不可不防,你去……” 她輕輕的做了一個動作,整個屋子之中頓時有一股寒意叢生,讓氣溫都降落的幾分。 “遵命!” 死士是不問緣由的,小雀兒恭謹領命。 永樂宮的那一位,自然就是董太后,如今太皇太后,當初跟著劉協被十常侍挾持逃亡北邙,后來被虎賁接回,雖虎賁軍能北邙被牧景奇襲,奪取劉協,但是董太后還是安然無恙的回到了雒陽城。 這可是先帝的生母,在朝廷之上也有不少分量。 “還是別要她命!” 何太后想想,還是謹慎點“嚇唬嚇唬她,最好讓她自請返回河間修養,辯兒登基不久,不能留下把柄!” “是!” 小雀兒領命而去。 何太后看了看銅鏡,鏡子里面倒影出來的那一張俏臉讓她很滿意,她深呼吸一口氣,高高的胸脯起伏,姣好的身段顯露出來了,邁著碎步,款款而出。 偏殿之中。 牧山跪坐,神色凜然,有些巍然而坐的氣勢,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多了一絲絲的緊張,這是很多年都已經沒有的事情了。 “太后娘娘駕到!”宮女的聲音響起。 牧山連忙抬頭,映入眸底的那一道倩影讓他的瞳孔微微的失色,一晃神佳人已至身前,他趕緊行禮“臣,牧山,拜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牧太傅不必多禮!” 何太后伸出手,虛扶了一把,雖是虛扶,可雙手已經接近的牧山的手背,溫玉的倩手讓牧山手臂僵硬,仿如觸電,半響才回過神,他趕緊站起來。 “牧太傅,坐吧!”何太后笑著說道,她的一顰一笑都映在了牧山的眼眸深處。 何太后盤坐首位,牧山跪坐側位,偏殿之中靜悄悄的,幾個宮女太監在何太后的示意之下,也退了出去,一股微弱的氣氛忽然的升起。 “牧太傅,哀家此次請你前來,其實是應朝臣之請,想要和太傅商議一下執金吾的人選!”半響之后,何太后也微微有一絲感覺不對勁了,迅速開口,打破了那一絲不該有的氣氛。 “執金吾?” 牧山聞言,腦袋一下子醒過來了,抬起頭,虎眸灼熱,斜睨了一眼何皇后,然后才深呼吸一口氣,安耐住自己有些緊張的心情,恢復權臣的強勢“太后娘娘,執金吾統京城秩序,定雒陽的安穩,不可不慎也!” “哀家也知道!” 何太后點點頭,她的嗓音帶著一絲絲的柔弱,道“可新君繼位已有時日,天下尚且不論,可這雒陽必須要安穩,但是執金吾衙門卻遲遲沒有恢復,這不利安撫朝臣之心,哀家也是的心切陛下的處境。 “不知太后娘娘屬意何人?” 牧山瞇眼,眸底倒影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龐,他總有有些按耐不住的狂熱。 “并非本宮屬意何人,乃是何人能讓雒陽的太平!” 何太后幽幽的道“皇上年幼,而且剛剛繼位大寶,本宮由是一個柔弱女子,這孤家寡母的,也談不上掌什么權力,只希望能平平安安!” “太后娘娘放心,有牧山在,誰也傷不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牧山一場熱血表忠心。 “有太傅在,哀家自當放心!” 何太后狹長的鳳眸閃爍一抹的亮芒“太傅與哀家乃是同鄉,自當同氣連枝,太傅能穩住朝廷,哀家方有太平之日,不過朝堂老臣,終究影響不凡,太傅初入雒陽,不可太強硬,哀家不想看到太傅吃虧!” “娘娘的意思,讓臣不管此事!” “并非如此!” 何太后搖搖頭“哀家自是希望太傅能退一步,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莫讓那些老臣面子上太難看了,朝臣不合,最難受的還是皇上!” “臣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了!” 牧山垂下頭,收回目光,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心中那一股火熱的氣讓他按耐不住,他是臣,坐在面前是當朝太后,這是一道鴻溝,不能越過去,一旦越過去了,什么后果連他自己都無法預測。 他深呼吸一口氣,平靜的道“此事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臣任由他們做主,只要能保證雒陽的秩序,臣沒有意見,不過臣丑話說在前,執金吾若不能定雒陽秩序,休怪臣翻臉不認人!” 牧山退一步了。 這一步退的很徹底,即使何太后都有些吃驚,她本來只是希望調和一下關系,能爭取就爭取一下,倒是沒想到牧山居然一口氣放棄了。 “太傅深明大義,哀家代表陛下,謝謝太傅了!” 何太后站起來,款款行禮,那波濤洶涌讓牧山的雙眸瞬間赤紅。 “娘娘,臣有事,先告辭!” 牧山吞咽了一口唾沫,起身行禮之后,轉算離去。 他必須要離開,再不走,可就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了,作為一個頂級武將,還是一個權勢滔天的武將,瘋狂起來了,可不指定能做出什么。 何進執掌大權的時候敢弒君。 他難道就不敢…… 宮殿之中,何太后微微一愣,鳳眸看著牧山落荒而逃的背影,她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半響之后她才想的有些明白,頓時噗嗤一笑的笑了出來,俏臉上的笑容比花還要的鮮艷。 “這呆子!” 她想著剛才牧山那不堪的神態,頓時忍不住叫出來了,仿佛十八少女,洋洋得意著自己的魅力。 數次的接洽之下,牧山和她之前想象之中的權臣不一樣。 怎么說呢? 這個人說到底其實還是一個南陽土鱉,他根本沒有適應當朝第一權臣的身份,最少在她面前的牧山沒有一點點囂張跋扈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娘娘,我看到剛才那牧太傅走的很慌忙,甚至有些的心虛,他是不是他輕薄你了!”一個心腹中年宮女走進來,有些的憤怒的道。 “嬤嬤,你胡說什么!” 何太后搖搖頭,俏臉不禁有些緋紅,有些的燙燙的,忽然之間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連忙正色的囑咐說道“嬤嬤,太傅乃是當朝重臣,是陛下的肱骨之臣,這些話日后不許再說!” “是!” 中年宮女點點頭。 “嬤嬤,你去告訴袁逢他們,執金吾的事情,太傅已經應了下來,讓他們提名上來,讓陛下過目便可!”何太后很快恢復了太后的嚴謹,沉聲的說道。 “諾!” 中年宮女點點頭領命,轉身離去。 “牧山,希望哀家沒有信錯你!” 站在宮殿窗臺之邊,何太后那栩栩墨瞳看著遙遠的湛藍天際,嘴角微微揚起,她的笑容如畫,自言自語的道“你若能辯兒的江山穩固,哀家什么都可以忘記,何家的仇,哀家可以忘記,先帝的情,哀家也可以忘記,你牧山想要什么,哀家都可以給你,包括……哀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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