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為什么？”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趙雪泫然欲泣地看著自己的老師，看上去格外令人心疼，她的家境很好，老師向來都哄著她捧著她，哪里見過她這么嚴厲的樣子。
“道歉！馬上！”帶隊老師的牙都快咬碎了，眼看他們馬上要上臺了，實在耽誤不起了，她現在只盼著立刻解決這件事，不要再放任這件事繼續擴大發酵下去了，偏偏這幾個孩子犯犟，一點都不配合。
縣學的孩子們看著老師那少有的嚴厲神色，委屈得都要哭出來了，但最后還是屈從于權威，不情不愿地了一聲“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聲音并不大，但大目學的孩子們都驚詫地抬起頭看著他們。
沒聽錯吧，縣城里的孩子竟然同他們對不起？雖然他們的表情很悲憤，可是他們的嘴里的的確確蹦出了這三個字。
劉老師究竟是怎么辦到的？他們明明一直站在劉好好身邊，聽她話，可是為什么他們還是沒有聽明白。
“為什么對不起啊？”劉好好笑了笑，并不想這么輕易放過縣學的熊孩子。
“馬上就要準備上場了！”縣委禮堂的工作人員催促道，同時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這兩撥人怎么攪到一塊兒了？幸好縣學的孩子們馬上就要上場了，可別讓他們兩撥孩子鬧出什么事來。
縣學的帶隊老師急壞了，要不是倒數第二個節目太長，她也不會放任自己的學生去挑釁這些土包子，沒想到把他們自己給耽誤了，“這樣吧，我們先上臺表演完再給你們道歉！”
完她就帶著那些孩子急匆匆上了臺。
他們一走，大目學的孩子們才緩過勁來，一臉震驚地眨著眼睛，“老師，剛才那些人向我們道歉了？”
“是啊，他們妒忌我們唱的好，就故意那種話讓我們難受，所以讓他們道歉是應該的，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話，做的事負責的。”
“看到他們剛才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真解氣！”
“我看他們都快哭出來了！”
“誰讓他們嘴毒！”
“都是妒忌我們呢。”
大目的孩子們純真善良，很快就把心理狀態調適過來了，尤其是聽那些人刻意的羞辱是因為妒忌之后，他們的腰桿又挺直了幾分，那些人是因為他們剛才唱得好才那種話的。
舞臺上縣學的那幾個孩子情緒就沒這么好了，老師還能勉強定下神來指揮，那些深受打擊的孩子就沒辦法了，滿心都是剛才的屈辱，一連出了好幾個錯，連歌詞都唱亂了，聽得臺下的領導連連皺眉，來是一個被寄予厚望的好節目，結果他們這是搞什么鬼啊。
所有的節目表演完了，接下來是投票評選的時間，是投票評選，其實就是讓在場的幾個縣領導挑出幾個最喜歡的節目，分別給一等獎和二等獎，其他的節目是三等獎。
劉好好他們被安排在縣委大院的樹蔭下等結果，和他們坐在一塊兒的還有幾個隔壁公社學的孩子們。
天氣熱，老師們坐在一邊喝著涼茶閑聊，孩子們則坐不住，嘻嘻哈哈地鬧個不停，給這個古舊的院子添了不少生氣。
“你們剛才的那個合唱真是不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唱歌的。”
“人家這就叫貨真價實的合唱，分成兩個聲部一起唱的，廣播里不是有播過這種大合唱？”
“沒播過這首曲子啊。”
“哎，這倒是，劉老師，你從哪兒看來這個編曲的啊？”
“我自己瞎編的，排練的時候也改了好幾次，才湊合到今天這個地步。”
“看不出來啊，我們劉老師還懂音樂，是個才女啊！”
“哪里懂什么音樂，純粹就是瞎折騰，你們這么，我這臉臊得都要栽茶缸里去了。”劉好好連連擺手。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還有氣力瞎折騰，我這老胳膊老腿可折騰不動，這個什么匯演都要了我半條命了，只能算是勉強完成任務，沒指望能去爭取什么一等獎二等獎，只求無功無過，別挨書記批評就好了。”
“劉老師這個節目我看不是一等獎，就是二等獎。”
“是啊，換我我也選這個節目，你可給你們公社長臉啊，回頭你們書記肯定得表揚你。”
“你們也太抬舉我了，我們這個合唱啊，完就是業余水平，縣學縣幼兒園那么重視這次的演出，拿獎的肯定是他們。”她來的時候一看縣學和縣幼兒園那狀態，就知道讓他們這些公社送節目上來，根就是拿他們這些綠葉來襯紅花的。
“他們也就那樣吧，”老師們發出了會心的嘲笑，“還壓軸的合唱呢，都唱亂了，你沒看他們在臺上的樣子，都快哭出來了。”
“就是啊，縣學就這水平還壓軸呢，我看還不如讓你們的合唱壓軸。”
“瞧他們那副緊張勁兒，還不如我們呢。”
“白瞎了那白襯衫和黑鞋，肯定是他們縣學給孩子們買的。”
“你就別妒忌了，我們怎么能和縣里比，能把老師的工資發出來就不錯了，還給孩子們買衣服呢，做什么春秋大夢啊。”
“所以，縣里就是好啊。”
“好有什么用，又上不去，現在誰不是削尖了腦袋，往上頭跑？上頭要是沒人，跑斷了腿還是白搭……”
他們正胡扯著閑話，那個帶隊老師一臉陰沉地帶著孩子們也坐在了樹蔭下。
她原是打算找劉好好把剛才的事情了結的，可一看還有許多不相干的老師和學生，不愿意把剛才的事情讓太多人知道，只好找了一個離劉好好最遠的角落，帶著孩子們坐下。
這些孩子剛被老師呵斥，后來又在臺上出了洋相，一個個如斗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低著頭，竟沒人敢往劉好好這邊看。
“喲，這幾個縣學的孩子倒是挺反常的，剛才不是眼睛長在頭頂嗎？現在怎么一個個縮在旁邊不敢看人？”
“誰讓他們剛才在臺上出丑了呢……”
縣學的孩子們眼高于頂，不止是對大目學出言不遜，對其他公社學也沒有什么好臉色，老師們看在眼里，怒在心頭，逮著了機會沒完沒了地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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