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一家茶館里，坐著兩個修羅。
這是兩頭亞種修羅，身上的衣服雖然華貴，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比竹青多了許多的粗糙。
倆個修羅面前擺著兩杯茶，還有一疊豆子炸成的佐茶的小食，在倆人旁邊，是一個小女孩，一個人類小女孩。
女孩面黃肌肉，瘦骨嶙峋，手腕的血管上插著一根藤蔓做的吸管，其中一頭修羅，在說完一句來一管之后，便俯身下去，啜在管子的一頭，開始吸吮。
隨之，猩紅色液體從女孩血管中涌出，隨著藤蔓蔓延上去。
石天看得輕輕楚楚，女孩身形顫抖，卻不言語。
倆頭修羅言語隨意，你一口之后，我來一口。
石天的眉頭慢慢地皺緊了，眼中泛起了冰冷的殺意。
“我過去！”
竹青看出了石天的怒火，眉尖輕蹙后，準備掙脫開石天的手，過去處理。
石天握住她的手，讓她沒法兒掙扎，接著突然展顏一笑，才舉步，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他放開了竹青的手，幾步之后，走到兩頭修羅的面前緩緩坐下，然后伸手輕撫一下，散去術法，露出一張滄桑清俊的臉。
“你有事兒？”
一頭修羅見狀，一聲怒喝。
接著，又看到面前是頭角物，于是，愈發暴怒道：“滾開！找死嗎？”
“嗯！”
石天點頭，然后伸出手來。
一身圣主境界以上，探至帝境的悍然氣勢直接拔地而起，接著狠狠落下，砸在兩頭不過神火境界的修羅身上。
然后，他一手探出，按住兩頭修羅的脖頸，十分干脆且直接的，將兩頭修羅的頭顱往地上按去。
“啪！”
一聲清脆聲響。
像是西瓜落在地上，不過不只是紅色，還有腦漿混合在里面，顯得分分外血腥。
在石天以雷霆手段，直接按碎兩顆頭顱之后，整座茶樓，凝固了片刻，接著聲音便沸騰起來。
人流開始瘋狂地往外奔走。
只有竹青一個人，眉尖輕蹙之后，逆著人流，走到石天身邊，想看了一下地上的兩具尸體，再看向旁邊，面色茫然，有些恐懼，身形顫抖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向石天，半晌，忽談小心翼翼的舉起手臂，試圖湊到石天嘴邊。
石天看著她，心中好一陣的發痛。
然后他直接抱著小姑娘，將她抱進自己懷里，再以靈力將她手腕上的藤蔓剝離下去。
“石天……”竹青伸出手來，想要落在石天的肩膀上，但是不知為何，有些顫抖。
“我沒事兒。”
石天聲音暗啞。
“你剛才，嚇到我了。”
竹青有些委屈的，顫聲道。
“我嚇到你了嗎？
不……是你們嚇到我了！你們……”石天抬起頭來，雙目殷紅。
竹青往后退了一步，臉上，有些悲傷，有些驚慌。
“……對不起！”
石天忽又低下頭來，眉尖輕蹙。
接著，抱著懷里，仍有些茫然，不過下意識靠在他胸口的小女孩，緩緩起身后，往街道上走去。
竹青下意識的，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
大概幾十米之后，石天伸出手來，輕聲道：“過來。”
竹青猩紅的瞳孔中，情緒跳動了一下，然后走到他身邊，被他牽起手。
一路往前，走進一家客棧，在瞬間空曠的大堂中，石天來到柜臺前。
沖身形瑟縮的掌柜扔出一枚金幣。
接著，一手牽著竹青，一手抱著小女孩，徑直上樓。
來到樓上，石天打開一家沒有人住的房間，走進房間之后，將小女孩放到床上，然后蹲下來，抬起頭，看著小女孩。
“不痛的，啊。”
開石開口道。
話落，石天伸出手臂，輕輕握住小女孩的手，然后以靈力滾蕩渾身的氣血，將自身的氣血轉化成生機之后，再渡入小女孩的身體里。
小女孩并不知道石天在做什么，只是聽他說不痛，便乖乖的坐在床上，不言不語。
片刻之后，她清晰的感覺到，有一股奇異的暖流進入她的身體，這讓她有些害怕，但她仍然不敢動。
不過漸漸，在那股暖流進入她的心脈，內腑，將她本來快要干癟的生氣滋潤之后，她能懵懂的感受到，石天是在做一件，對她好的事情。
于是，她伸出手來，下意識的落在石天的頭發上，揉了揉他的頭發。
本來木然的眼神，也漸漸有了一些光彩，像是一只復活的小鹿。
大概一刻鐘之后，石天輕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放下手來，然后，仰起頭沖小女孩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接著，開口道：“先睡一會兒吧，好嗎？”
“不！”
小女孩忽然搖頭，然后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接著淚水就流了下來。
她似乎害怕極了，害怕自己睡著了，石天就會離開她。
“我抱著你睡！”
石天干脆道。
說著，緩緩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隨著他的動作，小女孩就靠在他的胸口，不過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直到確定他不會離開，才沉沉睡去。
……夜深，石天與竹青各自站在門口，都沒有言語。
“抱歉，白天的時候，我情緒有些問題。”
石天微抿下嘴角，開口道。
“你很憤怒，對吧？”
竹青扭頭問道。
“是。”
石天如實點頭。
“可我沒有，因為我自小見慣了這樣的事情，就像我曾經跟你說的，人類對于我而言，跟一頭異獸牲畜并沒有什么區別。”
竹青低垂下頭，語氣晦澀。
“我理解。”
石天微微瞇起眼睛。
他說他理解，就是理解，也沒什么不好理解的。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不管是在地球上，還是九天十地中，人吃豬羊，弱肉強食，都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再說的直白一點，一個生靈生于這世間，除非他生來就死去，不然，誰手上會沒有殺孽呢。
石天并非圣母，有些事情，從他心中來講，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他從來都有自己的衡量，不關乎道理，只關乎親疏，只關乎自己在不在意。
“你不怨我？”
竹青有些訝異，抬起頭來。
石天聞聲，輕輕牽起她的五指后，才柔聲道：“你我之間，只是你我之間，與這世間何干？
我不是君子，也不圣人，更不妄想拯救這個世界。
我只要所愛的人平安喜樂，當然，如果這世間可以不洪水滔天，自然是好的，但是，輕重親疏，只有你在我心中。”
石天言語時平鋪直敘，但是說出的話極甜，就像一顆甘蔗凝擰出汁水，澆灌進了聲音里。
竹青聽到不由微微彎起了眼睛，輕輕靠在他的肩膀，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更美好的話了。
“以后……不許兇我。”
“不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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