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故事到這里便結束了，可以說是戛然而止，有些突然，也沒有后來。

    可石天沒有再深究。

    他剛才是以一種親歷者的角度觀看了一切，尤其是在最后，他仿佛親眼見到了那個暗影中的王座。

    再回想了一下自己與王座上那個存在對視的一刻，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古怪感，說不清楚也暫時想不明白。

    許久，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復又看向自己面前的少女。

    少女的臉上沒有波瀾，沒有情緒，只是隱藏在眼眸的最深處，有一抹蒻有若有的笑意。

    帶著這抹笑意，少女抬起手臂，將酒壺放在唇上，喝了一口酒，才瞇起眼眸，聲音暗啞著道：“上仙再這么抱著我，就像占我便宜了。”

    石天聞言，眨巴下眼睛，便松開手，最后，退回原來的位置坐著。

    坐著，看著少女，良久，石天輕聲道：“這個故事不太好笑。”

    “是嗎？”

    少女輕揚下手臂，算作對石天的回應，接著，又把酒壺放在唇邊。

    她好像不在意石天對這個故事的看法，或者，她希望自己能瀟灑一點兒。

    石天的目光平靜，經過了短暫的沉默后，他才微微瞇起眼睛，然后，聲音沉緩著道：“你應該很清楚，那些陰影中的力量對你的侵蝕有多深，所以，等這些力量徹底離開的你的身體，你便會死去。”

    “哦，我知道。”

    少女纖長的睫毛下氣息疏離，情緒淡漠，話語間波瀾不驚，好像即將死亡的不是自己。

    石天沉默下來，只是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

    看著她身上一點點的通透，一點點的模糊，一點點的清澈。

    良久，他才開口，輕聲道：“你要死了。”

    “我說了，我知道。”

    少女仍低著頭，回答。

    說實話，她現在的樣子有點酷，不像那個離開水牛之后，只會躲在柴房里哭泣的女孩兒了。

    漸漸明媚的陽光下，一身紅色的裙子，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纖長的五指拿著銀色的酒壺，手臂落在微微屈起的膝蓋上。

    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怪物，倒像是一個女俠。

    “你相信輪回嗎？”

    石天問出一個有有些莫名的問題。

    “我不相信，”少女睫毛落下，回答。

    “我相信，所以我希望我能再遇到你，那時，你不光喜歡夕陽，不光喜歡那頭水牛。”

    石天咧嘴，笑道。

    少女聞言，有微微愣神，片刻后，她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向石天。

    “我是個怪物……”她道。

    “巧了，我也是。”

    石天道。

    她的目光有片刻的顫抖，隨后，復又低下頭，讓隨著發絲散落下的陰影遮擋住自己的神情，接著，有些漫長的時間后，她才聲音顫抖著道：“你知道……被人愛，是種什么感覺嗎？”

    石天看著她，聞言，一聲輕嘆。

    隨后，緩緩俯身，再伸出手手臂，便輕輕抱住她。

    在石天抱住她的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便在忽然精致的時間中，清澈的水意從少女的眼眶中流露出來，流到唇邊。

    少女察覺到自己唇邊的苦澀，感受到周圍的氣息，于是，微微咧嘴，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才道：“這不是愛，是憐憫。”

    “那你就當它是憐憫的愛。”

    石天笑了笑。

    “……謝謝。”

    短暫的沉默后，少女道。

    便在聲音落在的時候，隨著陽光到最明媚的程度，她的身體終于透明，同時，一縷陰影在陽光中扭曲著消散。

    石天感受到自己懷中忽然的空落，便抬起來，看向蔚藍的天空，與一大一小的兩顆太陽。

    隨后，像看到什么東西一樣，嘴角慢慢的露出一抹笑容，再抬起手來，沖天空揮了揮。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故事是不會結束的，就像方才，在石天懷里，少女的故事結束了。

    不過，一個故事的結束通常伴隨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石天在漫長的沉默后，從地上起身，隨后，看向陸節。

    陸節也看著他，觸及到他的目光后，陸節微微抿嘴，柔聲道：“那是個不太美好的故事？”

    “不，那是個美好的故事。”

    石天回答。

    陸節看著他的眼睛，猶豫了一會兒后，靠近他，走到他身邊，然后，在已經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手指落在石天的掌心，握住石天的手。

    ‘石天感受到掌心的柔軟與溫暖，看了眼陸節后，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隨后，便牽著陸節的手，一同往前走。

    在兩個人往前走的時候，不遠處，還在門口站著的是一家三口人，男人，女人，男孩。

    石天一邊往前走，一邊看著他們。

    在石天的目光下，不知為何，三個人都有些恐懼的情緒滋生出來，這樣的情緒下，不安使女人先開口，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沖石天道：“上仙，您真是功德無量，幫我們把這怪物殺了，以后，您就是我們的恩人，您讓我們做什么，我們便做什么！”

    “是啊，上仙！還有，您要去哪里的話，也可以帶上我們，我們對這片地方熟悉的很呢！”

    男人也咧開一張嘴，帶著憨厚的笑容道。

    “上仙，請您接受我們的跪拜！您是光明，是世間的真神！”

    女人接著道。

    “謝謝您！上仙！”

    男孩不知道該說什么，內心的恐懼讓他下意識的跟隨母親跪下來。

    石天在周圍有些紛亂的聲音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往前。

    幾個呼吸的時間后，隨著石天走到門口，跨過門檻，便在那一刻，空氣有片刻的凝滯，隨后，男人，女人，男孩三個方才還滿臉討好笑容的人便身形凝滯，接著，身上血線崩現。

    片刻后，三人看向自己的身體不，隨之，無盡的恐懼便從心里升騰出來。

    但是，沒有等他們做出下一步反應，幾俱身體就變成肉塊滾落在地上。

    從始至終，他們甚至沒能跟隨石天的身形跨出門檻。

    “她是被你們逼成怪物的。”

    隨著石天輕輕的話語落下，兩道身影往前，一地尸身在后，天上色彩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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