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詢問的聲音傳到大胡子耳邊，讓大胡子抬起頭來。
但是，他沒有立刻回應老者，神情明顯的呆滯一下后，他才緩緩點頭，用有些晦澀的聲音道：“死了。”
“是嗎？”
老者微微瞇起眼睛，以有些懷疑的語氣問道。
“他已經死了，我很確定。”
大胡子復又點頭。
老者瞇起的眼睛中晦澀的情緒閃動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暗啞著道：“把他弄過來。”
雖然對石天是不是真的死了這件事情并不確定，但是，最終的結果還是要確認，無論石天是有沒有死，他都要親手了解對方。
抱著這樣的想法，老者看著大胡子將人一點點的拖過來。
這個過程是有些漫長的，因為大胡子走的并不快。
他抱起石天已經沒有氣息的身體后，許是因為心情沉重的原因，腳步沉緩。
在石天胸口的鮮血仍往地上流淌的情況下，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良久，大概半炷香的時間，大胡子抱著石天的身體來到山坡下面。
但是，就在他準備繼續往前的走的時候，老者卻又開口，朗聲道：“停下吧！”
大胡子聞言，一愣后，便只能停下腳步，然后抬起頭來，看向老者，與老者灰色的眸子對視。
老者也看著他，不過，片刻后，便落在石天的軀體上，端詳石天青白的面孔，以及，胸口猙獰的傷口，還有傷口處恣意流淌的鮮血。
觀察著，足足幾個幾個呼吸的時間后，老者伸出手來，往下一點，示意大胡子將石天的身體放下。
大胡子察覺到老者的意思，當下，有片刻的猶豫，知道老者眉尖輕蹙，他才有些無奈的彎下腰，將石天的身體放在地上，然后，一步后退，站在石天身邊。
老者在他動作的過程中一直看著石天，等石天的身體被大胡子放在地上，他才又瞇起眼睛，隨后，微微咧開嘴笑著，扭頭，看向自己身旁的陸節，與她冰冷到刻骨的目光對視。
“你相信你的道侶，他真的死了嗎？”
片刻后，老者笑問道。
“像你這樣的存在，不應該怎么膽小，也不應該這么害怕他。”
陸節冷聲道。
“不，你錯了，膽怯來自于內心，但是，我是沒有心的，所以，我并不是膽小，而是謹慎。”
老者緩緩搖頭，笑著道。
“是嗎？
那我告訴你，他還沒有死，而且，我相信他永遠不會死！”
陸節幾乎斬釘截鐵的，給出一個讓老者覺得訝異的答案。
他先是眉尖輕挑，隨后，本就瞇起的眼睛愈發狹長，變成一條縫。
看著陸節，短暫的沉默后，才又咧嘴，笑道：“好吧，那就讓我們來揭曉答案吧！”
話落，老者便擰身，佝僂的身體像一頭山魁一樣，看向地上的地上。
他在轉身的一瞬間，目光已經變得陰沉，落在石天身上的目光甚至能讓人覺得不適。
不過，石天已經是一具尸體，所以，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這種情況下，空氣是靜默的，沒人敢發出聲音。
靜默的氣氛中，老者將自己落在陸節脖頸上的手緩緩松開，然后，沖著石天的方向抬起。
抬起的一瞬間，便有一道灰色的氤氳從老者的掌心傾瀉出來，然后，落在地上，開始往石天的方向蔓延。
蔓延的過程中，灰色的氤氳中像有一些奇怪的東西隱藏在里面一樣，散發讓人詭異的，冰冷的，讓人不安的氣息。
而且，不停涌動的過程中，一道道灰色的氤氳像長蟲一樣翻滾，讓人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如此，經過一分鐘的時間后，灰色的氤氳便在所有人的目光觸及石天，然后，蔓延到石天身上。
在石天身上，灰色的氤氳像是像活物一樣慢慢蠕動，最后，竟然從石天的七竅鉆進石天的身體。
隨之，老者眼睛也緩緩閉上，應該是通過灰色的氤氳在感知什么。
時間點滴過去，不知不覺，又是半分鐘，隨后，老者便慢慢的，睜開自己的眼睛。
睜開眼睛后，老者的便輕輕扯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接著，便又抬起手來，把已經鉆進石天身體的灰色氤氳撕扯出來。
一邊吸扯灰色的氤氳，老者又松開少年的脖頸，然后舉步，朝石天走去。
在老者松開自己的身體后，少年的面色并沒有變化，相反，仍是滿眼的悲傷。
但是，大胡子等人卻管不了那么多，猶豫了一下后，他們繞過老者的身形，便朝少年走過去。
最后，以決絕的姿態圍在少年身邊，面向老者。
老者并沒有去管他們，因為，他已經不在乎了。
如今，在這片天地中，自己唯一忌憚的人已經死了，那么，便沒有人能夠阻止自己，一切，也將被自己死死的握在手中，沒有半分余地。
帶著這樣的志得意滿，老者以十分從容的姿態，終于走到石天身邊，然后俯身，看向石天青白的面孔。
他端詳著石天，最后，甚至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石天的面孔，才咧嘴，發出笑聲。
“呵～呵呵～呵～哈哈哈～！”
笑聲愉悅，囂張。
在所有人不安與憤怒的目光中，他足足笑了半分鐘，才收斂起自己的笑容，然后，帶著仍殘留的笑意看向所有人，從一身氣息冰冷的陸節，到滿眼悲愴的少年，再到目光凝然，雙手顫抖的大胡子，隨后，掠過幾名將領，落在每一個士卒身上。
看著他們，老者才張嘴，開口，聲音暗啞著，一字一句道：“你們看到了嗎？
這具尸體。
他已經死了，但在半個時辰以前，他還活著，他還在為你們戰斗。
但是現在，你們的戰神，月山國的凌先生，他親手殺死了這位可敬的人！這真是一件恥辱的，可怕的，卑劣的事情，不是嗎？
雖然你們拯救了你們的王，你們獲得了暫時的安全，但是，你們也犧牲了你們口中的正義與公平！誰是魔鬼？
我是魔鬼嗎？
不！你們才是魔鬼，你們是真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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