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站在原地，他沒有看向圣母，也沒有閃躲。

    面對劍氣場合，書生嘴角微翹，眉尖輕挑，隨后，便在原地伸出一根手指來。

    天底下有許多堅硬的東西，但是，手指肯定不屬于其中一種，就算一位真仙的手指，在眼前的劍氣面前，與一顆酥軟的糖也沒有兩樣。

    所以，在數萬真仙，包括圣母心中，書生好像已經瘋了，他不過在本就荒謬的情況下，伸出一根荒謬的手指，試圖以這樣的姿態死去。

    時間跟隨這一片掩蓋天地的威勢流動，頃刻，劍氣洪流終于來到書生面前。

    書生不懂，指尖有清風，然后，一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景象便發生了，劍氣如期而至，書生性命無憂。

    因為，那一指，便有一個規矩在指尖形成，規矩為四個字：此間有距！此間有距，便不得寸進。

    于是，一瞬間以后，堆積在書生面前的劍氣便形成滔天的浪潮，浪潮翻涌，躍起以后回溯。

    回溯的過程中，劍氣長河便在一聲聲充滿絕望與驚愕的驚呼聲中掩埋足足上百位真仙的性命。

    此后，又過一炷香，響徹一座星域的慘叫聲細微，滿堂凝滯與大體安靜中，書生才抬起頭來，又看向圣母，看向肖青，看向陳劍，看向天上數萬真仙。

    半晌，書生張嘴，開口，以微微沙啞的嗓音字句道：“十萬年前，我帶著七十位門生，在伏羲城前與十萬真仙講道理，想為這座天地，為整個大世界的凡人立下一座規矩。

    那個時候，天上十萬真仙各自發笑，然后，轉身欲走。

    我有一位門生，姓李名君，他沖十萬真仙的背影發出怒吼，言天上真仙十萬，地上浮屠萬里，我等讀書人，當站在這里，與你們講一講道理！此后，一刻鐘，有劍從天上來，斬殺李君。

    此后，半個時辰內，有百余位劍仙列陣，以袖中劍氣絞殺我座下門生。

    時辰后，七十二位追隨我身影與我口中道理的門生盡數死去！皆被橫斷！最后死去的一人，是我座下年紀最小的門生，他在死前同我說，能做先生的徒弟，他不后悔，今日一死，為踐行先生的道理，他很高興！剩下一劍，無人殺我，因為一個老劍仙要我這樣的讀書人生生世世都活在道理的陰影下，這樣，便不會再有凡人不自量力，想跟他們講道理了！”

    話說到道理二字，書生閉上眼睛，良久，才又睜開，看向自己面前方才從震驚中恢復，心湖方才停止動蕩的一位位真仙。

    手又抬起，在數萬真仙齊齊震顫的目光中，書生忽然拱手，朝天地一禮，才接著道：“自那一日，我才明白，天下最無用的便是道理。

    唯有拳頭，才能將道理變成規矩！”

    “你是，什么意思？”

    圣母聞聲，停頓一下，才開口，以暗啞的聲音問道。

    書生扭頭，與圣母對視。

    隨后，輕聲道：“十萬年來，我由儒轉道，在大道上步步砥礪，而今我拳頭很大，終于可以將從前沒有講完的道理與你們講完！那便是，天底下，不是你拳頭大，便可以為所欲為的！凡夫俗子，也不是你們心念一動，便可以隨意殺的！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殺人，就要償命！欠債，就要賠錢！這才是天下的道理！是我坐下的七十二位門生，與我，沒有講完的道理！”

    聲音落下，書生復又伸出手來，手臂落在空中又背在身后，負手而立，隨后，在數萬真仙不安的目光中，書生開口，朗聲道：“人之初，性本善……”聲音落在空中，便有金色的毫光自天地之間出現，然后，一縷縷清風伴隨一根根金色的法鏈出現在空中。

    法鏈出現的一刻，便縱橫每一位真仙的身體，在所有人震驚與恐懼的目光中，隨著書生吐出的字句，開始震顫。

    “……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在書生一字字晴朗中，所有的真仙開始在驚恐中發現，自己身上的仙力，甚至，最本源上境界修為驚嘆在金色法鏈的震顫下開始消融，退解。

    這一發現讓所有大驚失色的同時也，也終于明白，書生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的，不是他們的性命，而是他們的修為，是他們往上攀登的大道，甚至，整個大千世界的仙道都要在他的道理與規矩下崩碎。

    從此，沒有仙俗，沒有修士，所有人在本源處將大致平等，以后，人間才是世界！“不！你這個瘋子，你想做什么？

    你敢！”

    “該死！他竟然要崩碎我們的境界修為！”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反應過來后，便有人忍不住發出怒吼，隨后，更是合身上前，跨越千萬里，準備以袖中劍氣斬殺書生。

    這一次，不是萬千劍氣匯成的迸流，但是，數萬真仙卻沒有任何時候比這一刻更同心協力，想殺死書生。

    沒有人比他們更能深切的體會到，作為一位高高在上數千年，上萬年的修士忽然失去一身修為，這件事兒意味著什么！從某個角度，修為境界甚至比他們的性命更重要，因此，從書生做出決定開始，他們便注定勢不兩立，是你生我死，生死之間的仇恨。

    無一位真仙不想殺死書生，包括肖青，陳劍，賈正。

    “轟！”

    幾乎瞬間無配合卻同心協力的震蕩一起響起，在天地之間形成轟然，隨之，在金色法鏈中一位位真仙便向一群飛蟻一樣，帶著身上的毫光，朝書生過來。

    書生站在原地，從始至終沒有動彈，口中發出的聲音也恒定如無波瀾。

    面對一天一地的身影與劍氣術法洪流，書生只是從背后伸出右手，隨后，張開。

    隨之，一根根金色法鏈帶著一道道震波與轟然聲便自他周圍，自四面八方上下左右一同出現，交錯縱橫以后，以他所站的地方為中心，在方圓百里形成一片由金色法鏈形成的禁區。

    這種情況下，數萬真仙挾裹術法與劍氣形成的洪流只會先撞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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