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如看著攔在身前的嫪五,伸手攔住了要動手的青柳,沖著嫪五一笑,道:“五爺!”
“先前忘記問美人你貴姓了。”嫪五派人跟著蘇宛如進的同福樓,所以知道她在這里,想心理癢,鳳陽城里大大各種各樣的樓,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像蘇婉如這樣嬌滴滴還懂風情的美人。
這惦記,像貓聞到了魚腥味,抓心撓肝坐立難安。
所以他在同福樓等了一個時辰,終于將蘇婉如等到了。
“姓蘇。”蘇婉如面色和煦的問道:“我才親戚家回來,不知嫪五爺尋女子有何貴干。”
嫪五盯著蘇婉如的臉暗自吞了吞口水,笑著道:“蘇姑娘初來乍到,五爺我想盡一回地主之誼,請蘇姑娘和你姐姐四處走走,看看。”
“這樣啊。”蘇婉如挽著青柳,捏了捏她的手,回道:“今日沒有空,稍后我家親戚就要來尋我。明日怎么樣,明晚我去找您。”
嫪五不信,擺著手道:“相請不如偶遇,就今晚吧。”他四顧看看,覺得這客棧很好,做什么都方便,“要不,蘇姑娘請五爺我去你房中坐坐,也好話,五爺我也方便給你介紹介紹鳳陽的民風。”
青柳氣的臉色發青,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人。
“時間怕是來不及。”蘇婉如一點都沒生氣,道:“明晚五爺在行宮吧,我去找您。”
嫪五一怔,驚訝的看著蘇婉如,才想起來他沒有問她來找什么親戚,就問道:“姑娘能進行宮,你認識誰?”
如果只是認識里頭的哪個總管事,這事兒就好辦了,可是如果認識的是哪個主子,他就是長了十條命,也不敢站在這里輕浮的話。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到時候還要請五爺您在鳳陽多照拂呢。”蘇婉如著嫣然一笑,“告辭了,五爺。”
她著,行了禮施施然上樓。
嫪五看直了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蘇婉如所謂的親戚并非是里頭的哪位主子,否則,她也不會需要他嫪五來照拂了。
“那就明天見。”嫪五嘿嘿笑著,撓著肚子,晃悠著出了門。
青柳氣的不得了,語氣也不大好,“姑娘,您明知這人心思不純,為何還和他這么多話。”這人語氣輕浮,簡直就是個地痞流氓,令人作嘔。
“我沒看出來啊。”蘇婉如笑著道:“他很熱情,還邀請我去逛鳳陽城呢。”
青柳蹙眉打量著蘇婉如。
“此事你可別告訴你們侯爺。”蘇婉如半真半假,似笑非笑,“一會兒他過來,你就當不知道。”
青柳嘴角動了動,很想問蘇婉如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卻不敢問出口。
蘇婉如這個人,絕不是表面看到的這么無害,通過她在錦繡坊的作為,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去歇會兒,等你們侯爺過來。”蘇婉如推門進房,反身就關上,坐在桌前喝茶,等著沈湛過來。
他讓他在行宮等,她不想待在那邊,就索性出來了。
入夜時,沈湛過來,陪她在客棧用了晚膳,一直逗留到亥時才在隔壁要了間房,各自歇下,第二日沈湛要陪她,她笑著道:“我和你一起去行宮吧,今兒不是有宴席嗎,是不是很熱鬧?”
“你也想去看?”沈湛喝著茶,眉梢一揚問道:“你確定?”他很樂意帶她去。
蘇婉如搖頭,“你玩你的,我就在后院里,不過去。”
“你不去我有什么意思。”沈湛沒什么興趣,不過就是花鼓和舞龍舞獅,還是丫頭有趣點,“爺帶你上街去轉轉,教你騎馬如何。”
蘇婉如哪里都不想去,“就去行宮!”
“行,行。”沈湛妥協,頷首道:“就去行宮。不過,你既然不和我一起去前頭,那你就在后院老實待著,不準亂跑,聽到沒有。”
蘇婉如笑了起來,乖巧的道:“好!”
像是夏天里吃了口冰鎮西瓜,沈湛通體舒坦,“走,去行宮。”
兩人從客棧出來,一起坐的馬車往行宮而去,從角門下車,蘇婉如拉著青柳,和沈湛道:“你去和皇長孫商議事情吧,太子將他交給你,他要是出事了,或者將事情辦的不妥當,太子肯定要埋怨你的。這是沒必要的糾紛,你快去,用點心。”
“我過會兒就回來看你。”沈湛將她送到如意門,看著她進去,才轉身去的外院。
蘇婉如帶著青柳悠悠的走在內院里,方走了幾步,蘇婉如想起什么來,道:“青柳,我將我的匕首忘在客棧了,那是侯爺送我的,你快回去幫我拿。”
青柳眼角直跳,道:“姑娘,讓隨一給您去取吧。”
“他去我不放心,我匕首和我衣裳擺在一起。”蘇婉如道:“你去最合適。”
青柳有種被蘇婉如利用完,現在成了包袱的感覺,不得不點頭道:“那姑娘您就待在后院,哪里都不要去,奴婢一會兒就回來。”
“我能去哪里,就在這里,好的很!”蘇婉如笑著揮手。
青柳不情不愿的走了。
蘇婉如含笑進了內院,在沈湛住的院子里的宴席室歇著,玫瑰床的手邊放著書,她隨手抽起來,隨即一愣,拿著書掀開簾子出門。
就看到趙衍含笑站在門外,“昨天還當是錯覺,不成想你真的過來了。”
“王爺!”蘇婉如福了福,“昨天來的匆忙,天色又晚了,所以沒有去給王爺請安,還望王爺勿怪。”
她昨天明明是聽到他來了后,悄悄從角門溜走的。這話趙衍不會提,只含笑道:“在這里等鎮南侯?”
“是!”蘇婉如回道:“聽今兒有宴會,我不敢耽誤他的事,就在這里等他。”
沈湛連帶她出席宴席的心都沒有嗎?昨天也是被沈湛趕走的吧?
沈湛這個人強權霸道,確實會如此做。
趙衍想到那次在民福寺,沈湛也是如此,蘇婉如很害怕卻不敢反抗的樣子,深印在他心里。
他眉頭微蹙,看著她柔聲問道:“想去看看嗎?聽還有花鼓戲和舞龍舞獅。”
姑娘家,總是愛看這些熱鬧的。
“不要了。”蘇婉如目光瑟縮了一下,擺著手道:“我不去,我不喜歡看這些的,真的。”
趙衍就發相信沈湛是不想帶她見人。有的事他不好深問,可有的事他卻不懼去做!
“稍后我來接你。”趙衍柔聲道:“現在還沒開始,等開始后我便會過來,你……等我。”
蘇婉如眉梢一挑,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趙衍,又垂了下去,“侯爺他……會發現的。”
很害怕沈湛的樣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無助的樣子,趙衍立刻回道:“我既答應帶你去看,就一定能安排好不讓他知道。你盡管放心好了。”
他話落,蘇婉如就松了口氣的樣子,點頭道:“謝謝王爺。”
果然還是個孩子!趙衍心頭微酸,這種感覺他也分不清是什么,沉默了一刻,他問道:“……將來,你有何打算?”
“我嗎?”蘇婉如搖頭,“我沒有什么打算,身不由己罷了!”著,還嘆了口氣。
是沈湛強權壓迫的吧!趙衍頷首,沒有再什么,“半個時辰后,我來接你。”
“好!”蘇婉如點頭不迭。
趙衍看著她安撫的笑笑,轉身而去,蘇婉如就站在門口目送他走遠……如果來的是太子就好了,如果她挾持了太子,趙之昂會不會用二哥來交換?
可惜趙衍不是。就連皇長孫她都沒有把握,莫這里這么多人她挾持不了,就算是挾持到了,趙之昂會為了眾多孫子中的一個,而棄自己的面子不顧嗎。
答案她不確定,所以她不能這么做,現在的她什么能力都沒有,便一點風險都不能冒。
半個時辰過的不急不慢,蘇婉如將一書翻了一半,就聽到了趙衍的腳步聲。
他是怎么調開沈湛的,又是怎么攔住青柳甚至于隨一隨二的呢?
“走吧。”趙衍道:“這會兒開始跳花鼓,等一會兒就有舞獅的出來,天黑后舞龍很有趣。”
趙衍穿著一件月白的長袍,此番外面沒有罩大氅,只有他們兩人,光明正大的橫穿了院子,去了前院。
等到了后她忍不住露出驚訝來,趙衍到底用的什么辦法,居然沈湛和皇長孫都不在。
“到門口去。”趙衍讓了讓,指了指外頭,“會放鞭炮,你擔心一些。”
蘇婉如道謝,和趙衍一起站在行宮正門的側門,外頭不上人山人海,但確實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從人群里出來,正和人著話的嫪五。
嫪五始終讓人盯著門口,所以趙衍一出現就有人來通稟,他一抬頭就看到趙衍正站在門口,而他身邊還站著位女子……
“居然是她!”嫪五驚訝不已,“她怎么會……”
她昨天明明親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難道是騙他的?他想著,立刻指使了人,吩咐道:“去打聽一下,王爺此番來身邊可帶了妾室,還有,王爺屋里有幾房,都問清楚了。”
來人應是,快步穿過人群。
嫪五就盯著門那邊,心里頭惶惶不安,若那女子是趙衍的人,那昨天他那番輕浮言語,勢必要得罪人了。
祖陵是他往上爬的跳板,他敲定了定國公,攀上了鎮南侯,決不能栽在了一個女人手里。
他胡思亂想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嫪五,你安排的不錯啊,我大侄子和皇弟還有鎮南侯出來沒有。”
“二爺!”嫪五拱了拱手,道:“王爺出來了,不過皇長孫和鎮南侯還沒有看見。”
趙二爺皮膚黝黑,但一雙眼睛卻是很大,如同牛眼,看人時就顯得有些兇,像是在瞪著誰,他哈哈笑著,道:“這很有趣,他們肯定喜歡。”
嫪五瞧不起定國公府,更瞧不起眼前這缺心眼子,可對方的叔叔現在成了一國之君,他就是看人不順眼,也要忍一忍。
“我去找我皇弟。”趙二爺道:“一會兒龍來了,讓他點睛,他要是不點爺幫你點也是一樣的。”
能一樣嗎?嫪五心頭腹誹,面上卻滿是道,“是,是,無論是您還是王爺,都是嫪五的福,鳳陽百姓的福。”
趙二爺嘿嘿一笑,道:“那是當然。”
他著,負手昂頭往對面而去。
“嫪爺。”去打聽的人回來了,只要舍得使銀子,什么消息都能問道:“王爺房里沒有人,他來時身邊也沒有帶人。不但他,就是皇長孫和鎮南侯也沒有帶人。”
嫪五就遠遠指了指蘇婉如,“那這個女人是……”
“這個女人很神秘,她一個人來的。明明是來尋鎮南侯的,而且聽很親密,可現在怎么和王爺這么親近,的沒有打聽到。”
多神奇,一個女人來找鎮南侯,轉頭又和寧王熱絡的很,而且看寧王的樣子分明還是很尊重她的。
不像是那種地方的女人。
“奇了怪了。”嫪五新奇不已,“這個女人妖精變的不成?”
他心里想著,朝對面看去,就見那姑娘和趙衍不知道了什么,一個人轉身往內院去了,他眼睛一亮,和身邊的人道:“去幫我望風!”
“是!”兩個人迅速穿過人群,從角門進了行宮,徑直去了茶房邊的凈室。
人來人往,行宮今天的人很雜也很多,嫪五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等了半盞茶不到,就看到蘇婉如從里頭出來。
“蘇姑娘。”嫪五上前攔住了蘇婉如,“你騙的我好慘哪。”
蘇婉如微怔,奇怪道:“嫪五爺何出此言?”
“你和我你來尋親,可我方才分明看到你和寧王爺站在一起很親密的樣子。”嫪五盯著她,逼問道:“蘇姑娘,出門在外靠的就是一個義字,你兩次三番的騙我,可真是讓嫪某人失望啊。”
蘇婉如一頓,頓時紅了臉,左右四顧低聲道:“我不是騙嫪五爺您,而是我有難言之隱。”
“什么難言之隱,你和哥哥,哥哥幫你。”嫪五現在不再盯著她的臉,能和鎮南侯還有寧王來往密切的女人,可不是一張臉的事兒了。
“我其實是來……”她著,低聲在嫪五耳邊了幾句,嫪五聽著瞪大了細溜的眼睛,不敢置信的道:“此……此話當真?”
蘇婉如點頭,“比真金還真。要不然,您以為我一個姑娘,怎么能入鎮南侯還有寧王爺的眼。”又道:“靠臉可不是長久之計,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了。”
嫪五半信半疑,因為這事太過離奇了,“你……你有什么證據?”
蘇婉如笑了笑,沒話。
嫪五心頭直跳,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這事嫪五爺要幫忙保密。”蘇婉如道:“若是傳出去,你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嫪五點頭不迭,連連保證,“不敢,斷斷不敢出半個字出去。”
“那就好。”蘇婉如著松了口氣,指了指門口表示自己要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嫪五,“嫪五爺可有什么要我幫忙的?”
嫪五還沒反應過來,擺著手道:“沒……沒有。”
“若是有盡管和我。”蘇婉如義氣的道:“你我是朋友,將來我在鳳陽還要嫪五爺照拂呢。”
嫪五點頭應是,失魂落魄的出了角門,他的廝應過來,問道:“五爺,那娘們兒什么?”
“是個大秘密啊。”嫪五爺坐在門口,抓耳撓腮的想著,過了好一會兒眼睛一亮,激動的抓著廝,道:“咱們的機會來了。”
他們的勢力有機會走出鳳陽了。
“你去盯著那娘們兒。”嫪五搓著手,顯得很興奮,“但凡她落單了,你就上去和她話,告訴她我在這里等他。”
廝應是。
蘇婉如靠在樹后,看著亟不可待出門的嫪五,笑了笑。
沈湛在正門邊下馬,大步流星的進了內院,剛推門進去,就被里頭的景象驚了一下。
就看到他房間的臥室里,并排坐著四個貌美的少年,瘦弱,白嫩,我見猶憐……
四位少年光裸著上身,怯生生的坐在里面,一見他進來,四個人一抖噗通一聲跪下,齊聲喊道:“奴婢參見侯爺。”
“你們什么人。”沈湛臉色沉了下來。
四位少年顫巍巍的起身,欲拒還迎的看著沈湛,其中一人道:“……我們是奉命來服侍侯爺的。”
沈湛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他慍怒,道:“奉誰的命?”
“奉……”四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頭道:“奉嫪五爺的命。讓我們四個人今晚好好伺候侯爺。”
這個嫪五好大的膽子,居然找了四個少年過來!簡直是奇恥大辱。
沈湛目光一掃,怒喝道:“滾!”
他拂袖出門,青柳正從外面進來,兩人迎面碰上,他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姑娘呢。”
“奴婢替姑娘回去拿匕首,沒想到路上遇到有人跟蹤,奴婢繞路花費了一點時間,甩掉了跟蹤的人,等回來時姑娘就不在這里了。”青柳以為蘇婉如和沈湛一起出去了,“姑娘沒和您在一起?”
沈湛擺手,他被皇長孫拉著出去了。
“隨一和隨二呢。”沈湛蹙眉,預感不太好,青柳也是一臉茫然,“他們兩個也沒了蹤影。”
沈湛頓時就沉了臉,招手喊來院子里一個廝,領子一提喝問道:“可見到我歇在我房里歇著的那位姑娘。”
“……人不知道。”廝搖著頭,沈湛眼睛一瞇,露出殺意,廝頓時駭的腿發軟,求饒道:“侯、侯爺,的看到那位姑娘和王爺一起去外院了,還在門口一起看舞獅來著。”
“趙仲元!”沈湛大怒,朝外院而去,趙衍正帶著人進來,沈湛揮拳就朝趙衍的臉上招呼過去,趙衍武功底子不弱,且反應也是極快,他頭一偏,沈湛的拳頭落了空……
一拳沒打招,沈湛腿一掃,擦著趙衍的膝蓋過去,趙衍身體打了個趔趄,隨即站穩,兩個人你來我往,在庭院中就動了手。
趙衍的隨侍,沈湛的隨侍一看主子都動手了,頓時也拔刀相助。
行宮門外鑼鼓喧天,內院卻是刀光劍影。
“趙仲元!”沈湛怒喝,道:“老子不殺你,不是怕你,而是懶得和你動手,你要再不識時務,休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沈湛確實不客氣,趙衍腹部中了他一拳,后退了半步,穩住,也是揮拳而來,擦著沈湛的臉過去。
“世人皆道鎮南侯是梟雄,趙某也心存敬佩。卻不想見過后,卻深覺傳聞不符!沈湛你太狂妄,趙某已忍你很久。”趙衍身體弱,在體力上不敵沈湛,可武功底子不差,非常的靈活。
“王爺,王爺……”查榮生聞風趕了過來,“侯爺,侯爺別打了。咱們有話好好啊。”
兩個人根不聽,沈湛盛怒,逼視著趙衍,問道:“丫頭人呢,你將她藏到哪里去了。”
“趙某做事,從不藏掖。定是她不耐你欺辱霸道,自己走了。”趙衍譏諷的道:“沈湛,你享榮華富貴,要什么樣的人沒有,何必盯著她一個弱女子。”
沈湛氣的紅了眼,招招露著殺意,“老子做什么要你管,你將她交出來,否則今日你就將命留在這里。”
查榮生跳腳,“二位爺,二位主子,你們停下來行不行。有話好好啊。”話落,又招呼人去喊皇長孫,“快,快去將皇長孫請來!”
有人匆匆而去,過了一會兒皇長孫趙治庭跑著過來,他十五六歲的樣子,眉目間和趙衍有幾分相似,不過身材要結實粗壯一些,他一看這情形頓時滿臉的驚愕,結結巴巴的問道:“皇叔……侯爺,這……這怎么還動手了。”
“他欺人太甚。”趙衍話落,沈湛忽然一只掐住了他的手腕,捏在筋脈上,趙衍的手亦是點在沈湛的腰間……兩人驟然停下來,對視,沈湛一字一句道:“她在哪里。”
“趙某不知。”趙衍回道:“她來鳳陽尋你,你倒來問我人在哪里,真是可笑。”
沈湛蹙眉。
趙衍的怒意也沉淀下來。
“什么她,你們在誰?”趙治庭急的團團轉,問道:“什么人不見了,派人去找就是了,何必動手!”
沈湛看著趙衍,趙衍也看著他,問道:“她不在內院,你沒見過她?”
“你沒有將人藏起來?”沈湛反問。
話落,兩人一起松了手,沈湛轉身就走,趙衍也是背道而行,才走了兩三步,就有廝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喊道:“查公公……”
查榮生呵斥道:“吵什么。”
“查……”廝看清這邊還有三位主子,忙行了禮,跪地道:“嫪……老五死了。”
沈湛和趙衍行走的步子皆是一頓,趙治庭也是驚了一跳,問道:“嫪五死了,誰殺的?”他著話,目光就自然而然的投向沈湛,可一想現在嫪五正有用,沈湛不可能殺嫪五。
“刀抹的脖子。”廝想到角門邊血流了一地,心里還有些懼怕,“人還是溫熱的,沒有死多久!”
“這可怎么辦。”查榮生拍腿,道:“嫪五不能死啊。”
祖陵的人選剛定下來,明日就要正式動工了,這嫪五死了,一時間根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嫪五是地頭蛇,無論什么原因,他死在行宮里,這事兒……
怕是那些愚民,跟著嫪五廝混的市井混混不會罷休。
“先將尸體抬進來。”沈湛停了步子,吩咐廝,“將行宮四門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
趕過來的行宮守衛應了是,沈湛抬腳往門去,趙治庭和趙衍對視一眼,皆隨著沈湛往角門邊而去。
“侯爺。”趙治庭跟上沈湛,低聲道:“此事很蹊蹺啊……嫪五怎么會被人殺了。”
沈湛一時哪有頭緒,而且,蘇婉如還沒有下落,他擺了手,道:“去看了再。”話落回頭吩咐青柳,“你帶著人去找她。”
青柳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應是,帶著人去找蘇婉如。
沈湛去了角門,嫪五的尸體還依舊躺在角門外,這個門在巷子最里面,尋常門是關著的也沒有人來往走動。
“行宮今日人多。”趙治庭蹲下來看了看嫪五的尸體,“一刀抹了脖子,看來是個老手。”
他著起身,吩咐行宮內的侍衛,“通知鳳陽知府,讓他派人來將尸體帶走。這件案子就交給他辦,務必三日內,給我一個交代。”
“是!”侍衛應是,吩咐人將嫪五的尸體蓋上,沈湛忽然拂開侍衛,上前去蹲在嫪五的尸體前,手就放在脖子上的刀口處。
切口不大,可見刀身不長,但卻很深……
是把鋒利的匕首。
沈湛瞇了瞇眼睛,心頭有什么一劃而過,他起身走到趙衍面前,問道:“你和她一起看過舞獅后,她何時走的?”
“花鼓戲沒有跳完,她要去凈房,走后就沒有回來。”趙衍不傻,沈湛一問他也隨即想到什么,“我以為你回來后,她不便再來,就帶人來內院尋她!”
有的事就怕對峙,話一就明白,可……若非出了這件事,他和沈湛不可能將話到這個地步。
沈湛面上藏著怒,拂袖張瑤話,忽然一陣喧嘩聲由遠至近,隨即無數人的吆喝聲山呼海嘯似的撲了過來,不等他們將嫪五的尸體收起來,就見數十人過來,掀了蓋在尸體上的布……
隔著門,里里外外有那么一瞬間的寂靜,外面的看著尸體呆住,里面的人看著外面的人若有所思。
“五爺!”忽然,有人大喊一聲,噗通跪在地上,“五爺,是誰,誰殺了你!”
嘩的一聲!
無數人的嘈雜聲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五爺死了!”撲在尸體上的人喊道:“有人殺了我們五爺!”
又是一靜,緊接著有人問道:“誰,誰殺了五爺!”
如果視線有聲音,此刻定然是齊整的朝門內投了過來,沈湛,趙衍以及趙治庭一起沉了臉,查榮生擺手道:“不是我們殺的,我們正要報官,讓官府來處理此事。定當給你們一個交代。”
“在鳳陽城,沒有人和我們五爺過不去,想殺五爺!不要以為你們是天潢貴胄我們就怕了你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拿命來!”
查榮生后退了幾步,嫪五是地頭蛇,他們都很清楚,在整個鳳陽他就像是個土皇帝,就算是定國公府也要讓他三分。
嫪五上街,吃飯,喝茶,甚至是逛花樓,從沒有人會收他的錢。
一來是因為他狠,得罪了他,他會不擇手段的報復,二來,他養活了太多人,販私鹽,做絲綢,倒騰糧食,儲備糧倉……鳳陽半數人的買賣,都可能和嫪五有關。
他一死,許多人的生意沒了著落,尤其是那些市井混混,連生計都斷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查榮生指著外面的人罵道:“你們可知道這里頭三位主子是誰。心圣上滅你們九族。”
什么九族,打戰這么多年,他們一族都不,“管你們天潢貴胄。誰給我們飯吃,誰就是我們的主子。你們殺了嫪五,我們就和你們沒完。”
“兄弟們。”有人喊道:“將里頭三個人拿下,他們不給我們一個解法,我們和他們沒完。”
話落,那些人就朝門口沖了進來。
查榮生拉著趙衍和趙治庭蹬蹬后退,喊著道:“快去,讓鳳陽知府帶兵來,這些爆民,愚民要反!”
那些人根不聽查榮生的話,往里頭沖。
沈湛冷哼一聲,二話不上前幾步,抬腳,腳力如同長刀一般,踹在當前那人的胸口,那人受不住像是飛起來似的,撞的后面一連串的跌退。
“關門!”沈湛喝道:“誰敢進來,老子頭一個將他剁成肉醬。”
外頭一時亂了陣腳,幾個侍衛乘機將門關上,插上門閂,稍息,有人開始拍門,大喊,有人開始朝里頭丟石頭。
“反了,反了。”查榮生急的團團轉,“這些刁民反了,簡直是愚不可及。”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人顛沛流離幾代人,肚子都填不飽,誰管是誰坐了皇帝。誰斷了他的生路,他就能拿命拼。
查榮生心里很清楚,看著沈湛,問道:“侯爺,怎么辦。”又道:“這些人少也有幾百號啊!”
鳳陽沒有衛所,圣上也沒有來得及設衛所,若士兵,大概只有衙門里養的幾百人……這幾百人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畢竟他們也是地人。
要用兵,最近也是最方便的就是去應天。
沈湛沒話,臉上變幻莫測,過了好一會兒他和查榮生道:“他們所求不過一碗飯,是嫪五給他們,還是別人根沒有分別。”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沈湛深以為然,因為曾經他也是地頭蛇。
但是,若真要動心思收拾這些人,也不是多難的事。
“就怕他們鬧事。”趙治庭擔憂的道:“他們情緒這么激動,想要把話清楚,安撫住人,恐怕不容易。”
沈湛吩咐人守著門,便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沒有話,外面沸反盈天,火光漫天,甚至有人開始在圍墻外堆稻草放火,濃煙滾滾,嗆的他們連連咳嗽。
“派人引走我的人,是你安排的?”沈湛負手過來,問趙衍,趙衍頷首,道:“是我!”
明人不暗話,趙衍來就沒有準備隱瞞。
也沒有必要瞞著。
沈湛沉默了一刻,青柳帶著隨一和隨二匆匆回來,三個人是沖進來的,一看就是打斗過的。
“爺,姑娘沒有回客棧。姑娘這幾天常去的地方也都找過了,沒有人。”青柳想覺得不對勁,可蘇婉如做的事沒有連續性,她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
“有件事。”青柳回道:“姑娘不讓我和您,她一來鳳陽就認識了嫪五。”她把蘇婉如來的那天的情形細細了一遍。
沈湛聽著,臉色鐵青!
他就蘇婉如怎么會這么反常的來鳳陽找她,原來她根就不是想他,而是來報復他的。
他想起當時和她提起的嫪五,她一直記在心里,這次來首先找的就是嫪五!她假模假樣的裝作來找他,卻暗地里殺了嫪五,還跑去報信煽動這些蠢貨。
這些人一聽自己主子死了,根不會多想,帶著人就沖行宮來了,將他們圍困在這里,而他們這幾個所謂天潢貴胄,根毫無辦法。
畢竟打架是需要人手的,可笑的是,他們人手現在不夠。
她就像個藏著爪子的貓,一看到有機會,就立刻伸出爪子撓了他一把,可惡的是撓完了人就跑了。
沈湛扶著門框,手攥了拳頭,“白眼狼!爺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她掉了頭就反咬一口,還真是翻臉不認人。”
這邊,趙衍亦是苦笑……她不知道蘇婉如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是為了報復沈湛的欺辱。
但是很顯然,他和沈湛都被她算計了。
而他,居然毫無防備的,想都沒有想的,順著她的思路做了她想要他做的事。
現在,他們被一群暴民困在了行宮里,或許不會丟命,可這事兒卻很難處理。安撫住暴民,他們功過相抵,安撫不住,在圣上眼中就都成了他們的錯。
尤其是,趙治庭還在這里,太子那邊怕是要結仇了。
趙衍撫額,自嘲的笑了笑,又抬頭看著沈湛,心情卻又好了幾分。
可見那丫頭對沈湛不但沒感情,恐怕還恨的很。
從此事來看,他們二人在她心目中,地位相當。
趙衍苦笑,搖頭。
“此事你們處理。”沈湛一刻都不想待在這里,他要將那只白眼狼找到,狠狠的收拾她一頓,他要問她,憑你一個人,你還能反了朝廷不成。
她再折騰,就是送死!
最重要的,她既然做了這些事,就肯定是不打算回頭了。
她要逃,逃去哪里?
他居然一無所知,這讓他感到惶恐不安,心里想像是著了火,比任何事都要著急。
“侯爺!”趙治庭一把拉住沈湛,“這種事只有你最有經驗,你一走,我們怎么辦。”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走沈湛的。
沈湛想拂開他,趙治庭一看他的神態,立刻就道:“湛叔!您一定要幫我。”
沈湛蹙眉看他,抬手拂開他,和隨一隨二道:“將行宮所有人召集過來。”又道:“去地庫取出兵器,人手一把,無論老幼!”
他要迅速將這里的事處理,然后去找蘇婉如。
她能逃到哪里去!以前他還以為她只是躲在錦繡坊保命,現在他可以肯定,這只白眼狼根的目標就是為了去京城,為了救蘇季。
人不大,手段還真不少!
“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得出我的手心。”沈湛一拳砸在圍墻上。
鳳陽亂了一夜,而應天城外,天亮時分城門打開時,蘇婉如一匹快馬順利進城……
------題外話------
這兩天忙的頭昏,我感覺自己站著都能睡覺,可怕的是后面還有三天也是這樣,要瘋了!
還有月票哈,月底了表忘記了,投給《公爵》,是助人為樂,也是互惠互助!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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