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色生香！
蘇婉如帶著呂毅和卞麗一起去了玲瓏?yán)C坊，劉官人也隨后到了，取了掛屏，劉官人沖蘇婉如抱了抱拳，道：“此番來京大有收獲，下次再有買賣，劉某一定去寶應(yīng)繡坊找你們�！�
“好�！碧K婉如也拱了拱手，送他上車，“就先祝劉官人官司得勝！”
劉官人很有把握，他們在外行走做買賣，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打起官司來，他還沒輸過。
人一走，卞麗長長的松了口氣，拉著蘇婉如進(jìn)去指著桌子上的五百兩銀子，“這是劉官人給的貨款，沒有這多的，可他非要給我們就收了。”
“錦繡坊那邊可是收他一塊掛屏一百兩的價格，你收他這個數(shù)已經(jīng)很客氣了。”蘇婉如笑著，劉官人拿了一千一百兩，但他依舊沒有虧。
卞麗點頭，有了這些銀子，她們就能把欠的各處的賬結(jié)算清楚，還有些余錢大家分一分貼補家里，“蘇姐姐給我們十天時間，年前我們一定去寶應(yīng)繡坊點卯�！�
“好！”蘇婉如道：“那我和霍姑姑恭候各位姐姐大駕�！�
蘇婉如心情極好，路上看著呂毅笑著道：“姑姑不是給你買了好幾件衣服嗎，怎么都不穿的�！�
“過年穿�！眳我悴缓靡馑迹椭^，“衣服太好看了。”
蘇婉如笑了起來，“等過了年天氣就要慢慢回暖了，這新衣服你也穿不了多長時間，留一套新的，其他趕緊穿，明年我們再買新的�！�
呂毅齜牙笑著，牙齒白白的，顯得特別高興，點著頭道：“好！”
蘇婉如在路上買了許多零嘴，邊走邊哼著歌，因為太久她已經(jīng)記不得歌詞了，但旋律依舊在嘴邊，呂毅好奇的道：“唱的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蘇婉如搖著頭，拿了一塊熱騰騰的糖糕遞給他，“不甜的糖糕�！�
呂毅道謝接過去一口吞了。
“呂大，你沒有成親過嗎�！碧K婉如看著呂毅，他眸光一怔，齜牙笑著搖了搖頭，“沒……沒有�！�
蘇婉如哦了一聲，其實就隨口一問，看呂毅的樣子，應(yīng)該是有許多經(jīng)歷的，她無心窺探他的過去，就笑著轉(zhuǎn)了話題，“那邊有賣燈籠的，我們買些回去吧，過年的時候掛在屋檐下面�！�
“好！”呂毅跟著蘇婉如，兩人溜達(dá)過去買了燈籠，又抱著一堆的鞭炮和煙花回來，一轉(zhuǎn)身就撞在了別人身上，她一愣忙躬身道歉，就聽對方笑著道：“是蘇繡娘，我們又見面了。”
“劉官人�！碧K婉如笑著道：“好巧，您也準(zhǔn)備買燈籠嗎�！�
劉官人擺了擺手，讓了位置指了指身邊的兩位朋友，“和兩位好友約在此處見面，不成想又見到了蘇繡娘�！彼妥约旱呐笥岩]蘇婉如，“寶應(yīng)繡坊的蘇繡娘。”
那就都是商人，都是走西域的？蘇婉如眼睛一亮，恨不得和對方握握手認(rèn)識一番，笑著道點頭，“三位去吃飯嗎，要不我做東，請我們呂毅作陪如何�！�
她去不太合適，但是呂毅可以。
“看你年紀(jì)不大，人卻這么機靈�！眲⒐偃撕蛢晌涣怂氖虑�，“……此事要不是蘇繡娘找到我點撥一番，我今年恐怕要留在京城過年了。”著無奈的搖了搖頭。
錦繡坊占著財大氣粗有后臺，做生意也太目中無人了。
“江南去一趟時間太久，要不就去平江府了�！眲⒐偃撕蛢晌慌笥训溃骸澳銈冊偃ュ\繡坊做買賣，契約可一定要簽清楚了�！�
兩人頷首，其中一位姓孫的中年男子，道：“我明天離京，是準(zhǔn)備將契約簽了，二月回來取貨，時間剛好�？赡氵@么一，我還真是猶豫起來�！�
“您要什么�！碧K婉如立刻接了話，孫官人就道：“我要的東西不多。只要四十柄團(tuán)扇，要的也急�！彼麥�(zhǔn)備過了二月二啟程走貨，這四十把團(tuán)扇時間剛好。
“立刻要，有點困難。”蘇婉如想了想，道：“不過我可以幫您想辦法，您要什么樣式的，花色底料有什么要求沒有，價格呢，控制在多少以內(nèi)？”
她一連串的反問，讓孫官人怔了一下朝劉官人看去，后者就笑著道：“蘇繡娘雖年紀(jì)不大，但是做買賣卻是一把能手，你不用驚訝，該怎么就怎么�！�
“花色樣式?jīng)]什么要求，底料上乘好，至于價格，我能給出一兩銀子一柄，要是玻璃紗的底料，五兩銀子我也買�！睂O官人道：“若是蘇繡娘能幫我找到，我和我兄弟就都在你們家走貨了。除了扇子我還要定制絹帕和被面，這些走貨時好脫手。”
“好！”他這么，蘇婉如就有信心，大不了立刻給他趕出來，扇子做的快，四十柄她們趕工就是了，現(xiàn)在人手也多，“孫官人何時啟程回鄉(xiāng)，我有消息就去拜訪您�！�
“若是貨拿到了，我這幾天就要了，不然就趕不回去過年�！睂O官人著，就拉著自己的朋友，“我朋友姓苗，他和我們不一樣，他走各地的梨園，專門定制各種各樣的行頭，不過要求比較高，到時候讓他和你細(xì)細(xì)的談�！�
苗管事點了點頭，含笑道：“是。如若孫秀娘解決了這些難題，往后我們就都在寶應(yīng)繡坊拿貨。”
“一言為定。”蘇婉如點頭，“劉官人的住處我知道，有眉目后我去請劉官人幫我做中間人。”
劉官人笑，點頭道：“若是成了蘇繡娘可要記得請客吃飯。”
“呂毅海量�！碧K婉如拍了拍呂毅，“此事一言為定�！�
大家就都笑著拱手，蘇婉如拉著呂毅往回走，呂毅就嘟噥道：“……我不是海量�！�
“開玩笑。”蘇婉如噗嗤一笑，道：“不過繡坊里就你一個男人，往后若真要出面應(yīng)酬，還真是只有你了。”
呂毅哦了一聲，一臉的糾結(jié)。
她走了幾步，忽然掉了頭就往回走，呂毅跟在后面喊道：“你回玲瓏?yán)C坊？”
“是啊�；艄霉媚沁呂矣浀檬怯袌F(tuán)扇的，不過沒有人訂貨賣的價格又不高，她存的也就五六柄。但我好像在玲瓏?yán)C坊看到了�！彼觳饺チ肆岘�?yán)C坊。
這三個人一看就是老買賣人，劉官人貼出一千多兩銀子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一來是因為財大氣粗，二來，則是他知道，這筆買賣他穩(wěn)賺不賠。
就算錦繡坊最后沒有賠錢，他前后也就花掉了一千六百兩，和他最初準(zhǔn)備的銀子剛好吻合。
所以，她一定要將這三個客商爭取過來。
“卞姐姐�！碧K婉如敲門，來開門的是呂繡娘，看見她就笑著道：“蘇姐姐怎么來了�！�
蘇婉如就拉著她進(jìn)去，當(dāng)著大家的面將事情了一遍，卞麗頓時就笑著道：“我們方才還在想扇子怎么辦，這個時候賣是買不掉。又是玻璃紗的底料，如若別人給的價格低，我們還不如一直留著。”
她著，就開了一個箱籠，拿了一柄出來，“都是成年累月，我們用剩下的底料做的存的，一共十六柄，你看看行不行�！�
“行。”蘇婉如點頭，“這樣的繡工和配色，他要是不行，那就找不到第二家了�！�
卞麗就笑了起來，道：“那價格就隨便你定，只要能保我們就愿意出手。不然屯著年年要保養(yǎng)，費事的很�！�
“好。”蘇婉如將扇子還給他，道：“他是要四十柄，眼下大家湊一湊，已經(jīng)過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他若是愿意，我們就過年的時候給他趕出來，扇子而已，四五日就能繡好�！�
花色簡單點，時間更快。
“是。扇子好做。”卞麗道：“沒想到你這么厲害，這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這么多的買賣�！�
蘇婉如反而有些有些后悔，她應(yīng)該早點想到這事兒，這樣年前好多客商來的時候，她就能一一拜訪，將生意搶過來。
“扇子先放在你這里�！碧K婉如道：“我明天就去找劉官人，將這事定了，你們早上再將扇子送過去。”
卞麗應(yīng)是，一群人簇?fù)碇吞K婉如出去。
“這事兒成了�！碧K婉如和呂毅邊走邊道：“等會兒我告訴姑姑，她一定會很高興�！�
不但把合并的事辦成了，還多留了三個客商，兩筆訂單。
第二日一早她就帶著呂毅去找劉官人，劉官人剛從衙門回來，一進(jìn)門看到蘇婉如坐在客棧一樓的大堂內(nèi)喝茶，便驚訝的道：“蘇繡娘來這里，莫不是為了團(tuán)扇的買賣，扇子有眉目了？”
“是！”蘇婉如笑著道：“還請您做個中間人，幫我再引薦孫官人�！�
劉官人頷首，笑著道：“你辦事這般麻利，可真讓在下驚奇。也叫在下知道，這辦事的能力，和人年紀(jì)并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啊。”
“您過獎了�！碧K婉如請他坐，“點了早飯，不好叫您空著肚子走路�！�
劉官人擺手，“我剛在外面用過了。你若是吃過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怕夜長夢多�！彼龀稣埖氖謩荩吞K宛如一起出了門，邊走邊道：“這京中的繡坊生意不好做，好些年了你還是第一個敢出頭的人。就連我們這些來往的客商都不得不忌憚。若不是江南太遠(yuǎn)，而西域那邊的人又只認(rèn)京城出去的東西，我們也不會非要在這里拿貨�！�
“總要有人打破現(xiàn)有的陳規(guī)。”蘇婉如道：“做買賣，有競爭才有進(jìn)步，才有更好的發(fā)展，一家獨大，結(jié)果就是誰都好不了。”蘇婉如含笑道：“往后您再有生意盡管給我們做，保管你們滿意�！�
“一定！”劉官人含笑點頭，兩人進(jìn)了一條巷子，敲了門，孫官人正好在家，蘇婉如了情況，孫官人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道：“走，帶我去看扇子�！�
蘇婉如就領(lǐng)著兩人去了寶應(yīng)繡坊，孫官人看過后果然很滿意，和霍姑姑道：“不夠的那部分我就明年二月托人過來取，這現(xiàn)有的二十柄我?guī)ё摺！?br />
霍姑姑頷首，道：“那就讓人給您裝箱籠里去�！�
因為都是玻璃紗的底料，五兩銀子一把，孫官人付的銀票。又將剩下的數(shù)量和被面都一并簽了給她們做，霍姑姑拿著契約和銀子面上不顯，但心里卻非常的高興，買賣就是這么做的，一點一點的積累，由到大，慢慢上軌道。
“孫官人明年二月只管讓人來取�！碧K婉如道：“保證貨讓您滿意。不過您滿意了，將來定要記得幫我們介紹您的朋友啊�！�
孫官人看著一屋子的女人，又看著年紀(jì)最的蘇婉如，點著頭道：“膽大心細(xì)還有沖勁，是個做買賣的好苗子�！彼χ溃骸皩砟阋遣蛔隼C娘了，就去我那邊給我做掌事，我信你。”
蘇婉如笑了起來，點頭道：“看來我以后的路今兒一天鋪好了�！�
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劉官人道“苗兄那邊我明天下午再陪你去問問。我的官司排在明日，等有了消息我來告訴你們�！�
“我明天會去衙門口等消息，您不用特意過來。”著，送兩人出門，呂毅抱著個箱子，一直將兩人送到門口才關(guān)門回來。
大家都站在門口看著她，蘇婉如揚眉道：“做什么？”
“你好厲害啊蘇瑾�！敝軏钩Q起個大拇指，“往后你不要做活了，專門做買賣，我們在家里做事就好了�！�
蘇婉如就揚眉，笑著道：“我來了這么久都沒讓你們知道，我的繡工其實很好的�！庇值溃骸白屛疫@么出色的繡娘去做買賣，這多浪費�！�
“不重要。”周嫻擺手，春娘幾年個附和的點著頭，“對！不重要。只有找到了買賣，我們才有活做，你現(xiàn)在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蘇婉如輕笑，“好，你們的衣食父母告訴你們，從現(xiàn)在開始，白天做五皇子府的活，晚上趕團(tuán)扇被面�！�
“比我們里長收糧食的時候都要兇�！表n繡娘道：“行了，行了。做事去，有這話的功夫我都走了幾十針了�！�
大家笑著進(jìn)去做事，蘇婉如去了霍姑姑房里。
“我讓呂毅去喊卞姐姐過來了，團(tuán)扇的銀子您和她們結(jié)算吧�！碧K婉如道：“不用都給他們，一柄扇子我們留下一兩，這樣她們覺得不欠我們的，我們也不覺得吃了虧，大家心里都舒服�！�
霍姑姑頷首，“就聽你的�！�
中午的時候卞麗八個人一起來的，她們在路上就聽扇子賣出去了，一進(jìn)門就激動不已，“這樣下去，我們的存貨都能被清掉了�！彼拥暮突艄霉眠�有蘇婉如行禮，“我們八個商量了，現(xiàn)在你們事情多，我們這兩天將房子退了，略收拾一下就過來幫忙�！�
“好。”蘇婉如道：“往后就算沒有人訂，我們也不能歇著，團(tuán)扇也好，被面也好都順手做著，劉官人方才和我，往后他一年兩趟，這些都用得著。”
“那就好。什么都不怕，就怕沒活做，做了沒人要�！北妍惛吲d的接過霍姑姑給的銀子，激動的紅了眼睛，“往后，我們就真的是重新開始了。”
大家都很高興。
蘇婉如陪著了一會兒話，就去了后院夾道，段震在里面等她，“……公主，屬下打聽了過了，今年各地的客商都走了，但上元節(jié)后還會再來一些，年前應(yīng)該是沒有人了�！�
也沒幾天過年了，蘇婉如頷首，道：“鏢局呢，宅子定下來，年后什么時候開業(yè)。”
“預(yù)計要到三月了。”段震道：“想把前面的鋪面修整一下，還想請個舞獅隊來熱鬧一下�！�
蘇婉如頷首，兩個人聊了許久，段震才走。
第二日劉官人告錦繡坊的官司開堂，蘇婉如帶著呂毅去衙門外聽，雖聽不到，但是里面的消息立刻就能傳出來，快到中午的時候，里面的人出來，蘇婉如就看到劉官人笑盈盈的樣子。
“蘇繡娘�！眲⒐偃艘部吹搅怂锨皝肀溃骸巴泄媚锏母＃偎敬蜈A了。明日錦繡坊要將五千兩的銀票送來官府，在大老爺面前畫押，此案就算結(jié)束了�！�
“恭喜恭喜。”五千兩可不是數(shù)目，這位劉官人真是個精明人，“往后你我合作，契約可更要寫清楚點才成�！敝纹さ男α诵Α�
劉官人哈哈大笑，“蘇繡娘誤會，出外行商，有些糾葛是常有的事。尋常我們是不計較的。只是這一回她們欺人太甚，此事若一直沒有人出頭，只會來助漲她們的氣焰，我這也算是做好事�！�
蘇婉如應(yīng)是，笑著正要話，就看到崔掌事帶著人從里面出來，臉色極其的難看，她不看劉官人而是停在蘇婉如面前，冷聲問道：“怎么，以為贏了一回，京中的刺繡業(yè)你就是領(lǐng)頭了？”
蘇婉如揚眉笑了笑。
“得意忘形�！贝拚剖伦呦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譏誚道：“你也是從錦繡坊出來的，它在大周的地位到底有多高，想必不用我和你解釋�，F(xiàn)在你有多得意，將來你就會有多失意�！�
崔掌事完拂開劉官人要走，蘇婉如笑瞇瞇的開了口，道：“崔掌事，難得見面，先祝您新年好啊。”著，揮了揮手，一副沒心沒肺大度包容的樣子。
旁邊的人看著竊竊私語，錦繡坊的掌事，居然沒有一個十來歲的繡娘度量大。
崔掌事氣的發(fā)抖，上了馬車，婆子隨在身側(cè)，低聲道：“掌事不要生氣，京城的買賣若像盤餃子，她現(xiàn)在不過拖走了半顆，您大可不必和她生氣，將來有她苦頭吃的�！�
“她們這么大的動作，不知投了多少銀子，但凡栽個跟頭，她們就永遠(yuǎn)都爬不起來�！逼抛拥吐暤溃骸八裕勖淳椭灰o待機會就好好了�！�
崔掌事當(dāng)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氣不順而已，她汲汲營營半輩子，居然輸在一個丫頭的手里。
“我要讓她在哪里站起來的，就在哪里倒下去�！贝拚剖吕浜咭宦�，眼里滿是陰戾。
蘇婉如笑看著劉官人，“我和呂毅一起請您吃飯吧，您拿了賠償款就要返鄉(xiāng)了吧，再見就是明年了，就當(dāng)給您踐行。”
“蘇繡娘是想讓在下陪你去找苗兄吧。孫兄的買賣你做成了，可苗兄那邊只口頭應(yīng)了，你怕夜長夢多？”劉官人笑著道。
蘇婉如赧然，“這話，您的太直白，我實在是沒臉接了�！�
劉官人哈哈大笑，做了請的手勢，道：“吃飯就不用了，在下現(xiàn)在就陪你去。”又道：“蘇繡娘可定親了，若是沒有，在下家中有個犬子，不知……”
“有……有了�！碧K婉如笑瞇瞇的，隨口胡謅，“我家中父母已經(jīng)給我定了親事了，不過他想要等有了功名再談婚事，所以……”
劉官人就露出遺憾的樣子，兩人邊走邊著話去了苗官人家中。
他夫人開的門，客客氣氣的請他們進(jìn)去，家中的孫子正在院子里玩兒，見著他們就一溜煙的跑房里躲著，苗官人披著衣服迎出來，見著蘇婉如一愣，露出愧疚之色。
“沒想到蘇繡娘和劉兄一起來的，實在是慚愧……”苗官人請他們?nèi)チ伺w，劉官人就問道：“可是出了什么問題？你不凡直，蘇繡娘雖是女子，可卻比一般男子通情達(dá)理，懂得人情世故。”
“是這樣�！泵绻偃藶殡y的道：“今天一早，錦繡館的一位姑姑親自來找我，帶了契約來，一件行頭讓我五兩銀子，明年六月交貨，我……我一時心動，就簽了契約�！�
錦繡坊畢竟是錦繡坊，就算她們將事外包出去也不怕，他們身會把關(guān)，繡品不合格首先她們自己就不會收。
做買賣就是做生不如做熟，所以他略猶豫了一下后就簽了契約。
寶應(yīng)繡坊才起來，即便要合作，再等一兩年就是。
劉官人一愣，頓時就尷尬起來，苗官人是他介紹給蘇婉如的，現(xiàn)在三人當(dāng)著面，苗官人食言了，他一時不知道怎么。
“讓了五兩，我們現(xiàn)在可沒有這財氣讓您這利�！碧K婉如笑了起來，和氣的道：“您今年簽了就算了，明年再有行頭，可一定要考慮我們寶應(yīng)繡坊。我們的繡娘有湘繡，也有畫繡。蘇繡也絕對能拿得出手，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苗官人笑著點頭，“一定一定�！�
劉官人松了口氣，雖然知道不會，可他還是怕姑娘會翻臉，可現(xiàn)在蘇婉如這般大氣，依舊讓他意外，“多謝蘇繡娘理解，我們這行腳商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有時候就為了這三五兩的銀子，多謝多謝�！�
理解不理解，反正契約都簽了，蘇婉如心里很清楚，所以立刻退了一步，“都是做買賣的，我能理解苗官人的心情，能將行頭做好，買賣穩(wěn)妥了，就比什么都好。”
苗官人拱了拱，“下回，下回一定去寶應(yīng)繡坊�！�
蘇婉如應(yīng)是，又了幾句客套話，就和劉官人一起出來，劉官人很尷尬，笑著道：“此事是我不對，與他過后就忙于別的事，誰知道竟是疏忽了�！�
“這不怪您。是錦繡坊有意如此。”蘇婉如笑著道：“錦繡坊就是一塊招牌，哪怕大家知道有的貨不是她們做的，但出去面上依舊有光，依舊能賣個好價錢�！�
“我們想要競爭，路還長遠(yuǎn)呢，”蘇婉如笑著，可心里卻很清楚，這條路無論怎么長，實際她都沒什么耐心去走，要快，快好。
劉官人確實很驚喜，一個十來歲的姑娘，看事情居然這樣通透，他頷首道：“不著急，一口吃不了胖子�！�
蘇婉如笑著應(yīng)是。
兩人在路口道別，蘇婉如回了繡坊，將事情和霍姑姑了，“……應(yīng)該是知道了我們在拉客商，所以先下手為強�！�
“有的事強求不了，慢慢來�！被艄霉门牧伺奶K婉如的手，柔聲道：“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往前走，無論好壞，姑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能在這年紀(jì)再跟著你拼一次，真是老天爺給我的驚喜�！�
蘇婉如笑著，抱了抱霍姑姑，“應(yīng)天的那邊回信，托了回京的人帶回來了，估計也就年前的事�！�
“好，好！”霍姑姑高興不已，面上皆是笑容。
第二日蘇婉如送走了孫官人，她就專心在繡坊里做事，兩天趕了一副團(tuán)扇出來，霍姑姑在窗口看著她，就招手喊來周嫻，低聲道：“……她昨晚什么時辰睡的？”
“過了子時，睡了兩個時辰就起來了�！敝軏沟吐暤溃骸拔铱傆X得她有些不對勁，似乎的話都是買賣上的話，以前她還和我笑�！毙睦镆欢ㄊ怯惺�。
“你去買些零嘴回來，挑著她愛吃的�！被艄霉玫溃骸耙沧尨蠹叶夹恍�，別一直盯著也閉閉眼保護(hù)眼睛。”
周嫻應(yīng)是，笑站在窗口，喊著道：“姑姑拿銀子出來，要請我們吃零嘴，都想吃什么啊�！�
“糖糕，蓮蓉糕……”報了一堆名字，周嫻一一記了，就看著蘇婉如，“蘇瑾，你要吃什么啊�！�
蘇婉如頓了一下，仔細(xì)想了想，道：“暖鍋，我們今天吃暖鍋吧，你去買點肉回來，等下請劉媽媽片肉片。”
大家都愣了一下，隨即春娘將蘇婉如的臉捏住，喊道：“我們在零嘴，你吃暖鍋，在想什么呢。”
“我要吃暖鍋�！碧K婉如哼了一聲，笑著道：“除了這個，別的都不吃，姐姐只同意不同意吧。”
大家都笑了起來，春娘喊霍姑姑，“合該管管這丫頭，現(xiàn)在蹬鼻子上臉的欺負(fù)我們�！�
蘇婉如一愣，抿唇笑著。
“那就吃暖鍋。”霍姑姑點頭，“她現(xiàn)在是衣食父母，我們都聽她的。”
大家都愛吃，也都愿意順著蘇婉如，她話不多人又有趣漂亮，就發(fā)的喜歡，“成，今兒我們將蘇瑾片了，涮著吃。”
眾人就一起鬧著，將蘇婉如摁在了地上，撓她的癢癢。
頓時，一片鬧騰，笑聲不斷。
周嫻回頭朝霍姑姑擠了擠眼睛，低聲道：“那我去買零嘴和肉回來，今晚我們吃暖鍋�！�
“去吧�！被艄霉妙h首，看著外面也跟著笑，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暖閣，劉媽媽還從家里取了夏天泡的梅子酒，不過不如外頭做的酸甜，一股子濃烈的酒味，蘇婉如和了一口嗆的頭暈，笑著道：“比我在應(yīng)天喝的還要烈�！�
“那你少喝點�！被艄霉玫溃骸罢磧煽谝馑家幌戮秃昧恕！�
蘇婉如點頭，一口的酒杯還是喝掉了三杯，就暈乎乎的看著劉媽媽，“您這酒往后我是不敢喝了。”她酒量還行，二兩白酒完沒有反應(yīng)的，劉媽媽這酒，她一兩都沒敢喝到，人就暈乎了。
“喝的急了，快回去睡會兒�！被艄霉米屩軏狗鎏K婉如回去歇著，大家又都吃了一會兒，也沒力氣做事，就都各自散了回家去了，霍姑姑看著呂毅，“還剩這么多肉，你不用急，慢慢吃，別浪費了�！�
“好�！眳我憔捅е霌Q了個位子，坐在霍姑姑對面，一個人涮肉沾醬吃一口，再自己給自己倒酒喝一杯，再吃……霍姑姑覺得奇怪，“怎么突然愛喝酒了？”
“蘇瑾要我練酒，以后要出面應(yīng)酬。我想看看我到底能喝多少�！眳我銢_霍姑姑一笑，霍姑姑無奈，也遞了杯子過去，“難得高興，我也喝了一點�！�
兩個人就坐對面，慢慢吃，慢慢喝著。
蘇婉如抱著褥墊看著周嫻在她床邊吃瓜子，嘎嘣啊蹦的她聽著忍不住笑道：“你是老鼠精吧，窸窸窣窣的吃個不停。”
“還不是怕你醉了一會兒喊頭疼，我又聽不到�！敝軏拱琢怂谎郏拔乙抢鲜笞兊模悄憔褪呛偩兊��！�
蘇婉如噗嗤一笑，聞了聞，“難道我很臭�！�
“不臭。是太美了。”周嫻撲過去，扯著蘇婉如臉，“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好看的人，快，你是不是狐貍精變的。”
蘇婉如哈哈大笑，縮在被子里，“快回去，把我房間弄的臟死了，明兒記得幫我掃地。”
“你什么時候掃過地，不都是劉媽媽給你掃的�！敝軏购吡艘宦�，給她掖了被子，又倒了水放在床頭，關(guān)門出去。
四周靜了下來，蘇婉如翻了個身，嘆了口氣，閉著眼睛睡覺。
第二日一早，她醒的遲了，梳洗起床段震來了，他們在夾道見的，段震道：“揚州瘦馬已經(jīng)買好了，名字身份都按好了，人也調(diào)教過，知道做什么不做什么�！�
“知道了，我下午去找朱世子，將此事和他了。”蘇婉如低聲道：“他以為我是為了戲弄國舅爺，卻不知我是沖著五皇子去的……此事你不要讓那女子看出端倪來�！�
“知道了�！倍握饝�(yīng)了，想起來什么，低聲道：“公主，有一夜鎮(zhèn)南侯來在屋里話屬下聽了一耳朵，他要帶您進(jìn)宗人府的，后來沒再提過？”
有嗎？蘇婉如蹙眉，搖頭道：“我沒注意聽�！�
“聽圣上在給鎮(zhèn)南侯和寧王爺還有朱世子挑人選，每日進(jìn)宮看畫像。”段震道：“等他們親事定了，您這里應(yīng)該就沒事了�！�
他們希望能利用權(quán)貴，卻不希望蘇婉如和誰有感情糾葛，因為結(jié)果都是可預(yù)見的。
“蘇瑾�！敝軏沟哪_步聲傳過來，像是在跑動，“蘇瑾出事了……”
蘇婉如和段震點了頭，快速的道：“先將人養(yǎng)著，我事后去找你們�！彼崎T出去，周嫻正好跑進(jìn)院子，她走了幾步喊道：“怎么了？我在這里�！�
周嫻又蹬蹬跑了出來，喘著氣道：“那位孫官人又回來了�！�
“去看看。”孫官人前天才走，是要趕回山東過年的，現(xiàn)在回來那就必然是出了事的。
兩人過去，孫官人正在霍姑姑的房里，來回的走顯得很焦躁，蘇婉如掀了簾子進(jìn)去，他就忙走了幾步，指著地上的箱籠，道：“蘇繡娘你看看這扇子，怕是不能要了。”
蘇婉如和霍姑姑對視一眼，親自開了箱籠，等看到扇子，她臉色頓時一沉。
扇子泡了水，彩線掉色，掉的不算重，但純白透明的底料上，已經(jīng)染了瑕疵，這樣的貨就是送人，別人也不會要。
“線怎么會掉色�！彼龥]質(zhì)問孫官人扇子為什么是濕的，只看著霍姑姑，“我們的扇子沒有掉色，還有玲瓏?yán)C坊的毀了�！�
霍姑姑方才也在想這個問題，她已經(jīng)讓人去請卞麗過來，原也是定的今天卞麗她們過來點卯的。
“等她們?nèi)藖砹藛枂枴！被艄霉玫馈?br />
蘇宛如拿著扇子回頭請孫官人坐，“事情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解釋�！庇值溃骸斑@扇子是不能要了，不管如何處理這件事，結(jié)果都是要給您一個交代的。您看，要不二月二您再來一趟，到時候四十柄扇子我們一起給您�！�
現(xiàn)在日夜趕，來得及。
“蘇繡娘，您這態(tài)度讓孫某無話可，雖我也著急，但甘愿再耽誤一些時間�！彼傲耸�，就道：“您不問扇子如何落水，我孫某還是要的。昨日在通州上船，扇子由兩個廝抬著過踏板，也不知怎么就滑了一跤，人沒事但箱子泡在了水里�！�
“我當(dāng)時候只當(dāng)心晾不干，急匆匆撈上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掉色的事，不得不轉(zhuǎn)道又趕了回來�！�
蘇婉如點頭，覺得這事蹊蹺。
她低頭看著扇子，門外卞麗八個姐妹急匆匆的跑進(jìn)來，一進(jìn)門她就急著道：“聽我們的扇子掉色？”
“卞姐姐�！碧K婉如將扇子給她們，卞麗拿來一看，頓時臉色大變，脫口就道：“不可能。我們的扇子是不可能掉色的。”她著，就懷疑的看著孫官人。
孫官人皺眉，“這位繡娘，你的線如何我沒有質(zhì)疑，我來只是想和大家商量，這結(jié)果如何處理�！�
“我知道�！北妍惣钡膮柡�，又看著霍姑姑和蘇婉如，“你們不知道，我們的線都是自己染色配色，顏色莫泡水，就是泡在醋里也把不可能掉色。”她著，拿了塊手帕出來要證明，“要是不信，現(xiàn)在就能泡給大家看�！�
“卞姐姐。”蘇婉如壓著她的手，“我們在用排除法，你別急�！�
卞麗一愣，拍了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道：“我……我就是太著急了�！庇趾蛯O官人福了福，“對不住您，我話沒腦子了�！�
孫官人沒話。
“你仔細(xì)看看這扇子�！碧K婉如道：“既然你們的線沒有問題，而它又確實掉色了，那么這事兒就古怪了。”
卞麗愣了一下仔細(xì)查看扇子，呂繡娘幾個人也跟著翻著，蘇婉如道：“這扇子在送來錦繡坊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們將它擺在什么地方了？”
“就在房里�！北妍悗讉�人面面相覷，“我去后院歇息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沒什么問題�！�
蘇婉如就蹲在箱子里，將每一把扇子拿出來，對著光線看，好一會兒她咦了一聲，喊著卞麗道：“姐姐，你看這根線頭。”
線頭浮在里面的，如果是卞麗她們繡的，這手藝也太差了點。
“怎么會有線頭�！北妍愔昧思庾斓你Q子，將線頭一抽就輕易拉了出來，是條紅色的線，因為掉色此時顏色有點淡，她愕然，看著蘇婉如……
“你們的意思，是有人后來在絲線里加進(jìn)去這條線掉色的線？”孫官人問道。
蘇婉如頷首，問他，“扇子取走后，您擺在什么地方？”
“放在后院的馬車?yán)�，因為馬上就要帶走，我就懶得再搬�！睂O官人蹙眉，“你懷疑是有人去我家中，將扇子重新上了線，再設(shè)計它落水掉色？”
蘇婉如點頭，“不是在您手中，就是在玲瓏?yán)C坊。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腳是肯定的�！�
“我回去查�！睂O官人站起來，蘇婉如攔著他，“這事尋常人做不了，你查也至多查一查，您家中可有誰收了別人的好處，放了人進(jìn)來或者將扇子接給誰看過。”
其實不用查她也知道，定然是錦繡坊無疑。
想讓她們違約賠錢，壞了寶應(yīng)秀坊的名聲嗎。
“蘇瑾。”呂毅站在門口，“朱世子來找你�！�
蘇婉如皺眉想現(xiàn)在沒空，可一想道吳忠君的事，又不得不無奈的道：“你讓他等我一會兒，我和孫官人完這件事再去找他�！�
呂毅應(yīng)是而去。
“朱世子？”孫官人愣了一下，“長興侯府的朱世子嗎？那你先去和他話，我這里的事和霍姑姑他們商量也可以�！�
蘇婉如心里氣氛不已，扇子確實毀了，她們要重新趕工，費時費力不，還要貼上錢。
這筆賬她要給錦繡坊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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