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你在和人談買賣?”朱珣喝了口茶,嫌棄的放在一邊,指著茶道:“這茶不行,明兒我讓人給你送點好的來。”
蘇婉如回道:“那就先多謝世子爺了。”又道:“是在談買賣,不過被人坑了,出師不利。”
朱珣就來勁了,追著問,“怎么了,你和我,我幫你教訓去。”
蘇婉如就將事情和他了一遍,朱珣聽了哈哈大笑,指著她道:“你不是有靠山嗎,你去找趙仲元,去找我八哥嘛,居然被人欺負了,哈哈。”
蘇婉如就瞇著眼睛看著他,冷颼颼的道:“你再給我一遍。”
“你讓我我就啊。”朱珣就跳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揚眉道:“要不要找我做靠山,我幫你收拾錦繡坊去。”
“行啊。”蘇婉如拍開他的手,“我還真是幸運,一來京城就有各位天潢貴胄爭相做我的靠山。”話落又挑釁的看著朱珣,“不過這事兒不用你,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呢,我的靠山。”
朱珣指著蘇婉如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她的辮子,一扯,隨即松開,道:“諷刺我,爺不是好欺負的。”
“朱正言。”蘇婉如抬腳踢他,“你給我念著菩薩,不要讓我碰到長興侯了,否則我定能的他回家剝掉你的皮!”
朱珣呸了一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靠在椅子上,睨著蘇婉如,“錦繡坊的事你不用擔心,這事兒爺給你解決了,不就賠錢嗎,多少錢讓她們賠。”
“揚州瘦馬找來了。”蘇婉如伸出手來,“是極難得的貨色,花了兩百兩的銀子,你得給我出了。”
朱珣跳了起來,一副吃驚的樣子,“這么多錢?我沒……”了一半忽然想起來不能在蘇婉如面前丟了面子,道:“這點事,行了,爺記住了。”
他沒有差事,朝廷給的世子俸祿都給他娘管著,作為長興侯府的世子爺,他一個月的例錢只有一百兩。
出去丟人。
蘇婉如才不管他,誰吹牛誰自己知道,“你的啊,我可等著拿錢呢。”
“沒見過世面。”朱珣著,又道:“什么樣的貨色,帶爺去瞧瞧?”
蘇婉如就睨著他,“怎么著,是不想二百兩白白花了,得占些便宜?”
“蘇瑾!”朱珣蹭的一下站起來,怒道:“爺是這樣的人嗎,你太看我了。”他房里可是連個通房都沒有的。
蘇婉如笑了起來,不和他扯這些沒用的,“你明天去東街的筆墨鋪子,那位姑娘叫春蘭,穿著一條草綠的裙子,生的不但貌美還很清雅,正是吳忠君喜歡的那樣……你就陪著國舅爺走一遭就行。”
“這事包在我身上。”朱珣也想知道,傳中的揚州瘦馬到底有多大的事,“您就看好了。”
蘇婉如點頭,擺著手道:“去吧,去吧。我還有事呢。”
“嘿!”朱珣怒道:“爺是狗啊,還揮著手,什么人啊。”
蘇婉如就回頭啐了他一口,道:“滾!”完就笑著跑了出去,朱珣跟著追出來,指著蘇婉如道:“姓蘇,你給爺等著,有一天爺讓你哭著喊爹。”
蘇婉如心情極好,挑釁的道:“爹,您慢走。”
“呸!”朱珣也笑了起來,“沒出息!”著就擺著手走了。
孫官人站在門口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樣子,“蘇繡娘和世子爺是……朋友?”
“算是吧。”蘇婉如輕笑,道:“他性子有些跳脫,但是不兇的。”
百姓見著貴胄,便有莫名的敬重和恐慌,蘇婉如理解。
“我回去盤問家里的廝。”孫官人發的好奇蘇婉如的來歷,能和長興侯世子爺這么熟悉,居然只在這里做個的繡娘,“蘇繡娘等我消息。”
蘇婉如應是,送孫官人出去,“不管怎么樣,扇子我們保證您明年一定能拿到。至于這件事原委,我們一起查證。是我們的錯我們一力承擔,決不讓您吃虧。”
“我信你。”孫官人告辭出去,蘇婉如回來,卞麗八個人正一臉歉疚的和霍姑姑話,“實在沒有想到,我們還沒有來,就給你們帶了這么多麻煩,要是知道她們會做這樣的手腳,我們肯定將扇子保管的好一點。”
“我們是一家人,有困難就一起面對,談不上誰給誰帶來麻煩。”霍姑姑安慰道:“做買賣哪有一帆風順的。我們也都要有心理準備,將來的路肯定更難走。”
大家都有些挫敗的樣子,前幾天還興沖沖的,今天立刻就遇到了這種事,像是從云端跌倒了泥沼里。
“也不一定是壞事。”蘇婉如進來,笑著道:“事情已經出了,如果有證據我們自然要抓著不放,可眼下看錦繡坊做的很隱秘,我看是查不出什么來。所以,我們要想辦法,將損失降低到最,化被動為主動。”
“怎么做,你,我們都聽你的。”卞麗慢慢的期待。
蘇婉如頓了頓,道:“扇子肯定要趕工做出來的,我們答應了孫官人。”又道:“這是第一件,至于第二件……”她笑了笑沒有話,回頭吩咐劉媽媽,“你今天就去錦繡坊盯著,不管她們有人出來,還是有人進去,你就一一記著,回來告訴我。”
劉媽媽應是而去。
“只要我們是一條心,我就不信寶應繡坊在京城沒有立足之地。”她的話讓大家又燃起了希望,紛紛松了口氣,心里莫名的踏實下來。
等到晚上,劉官人托人帶了信過來,家里的廝沒有人拿過好處。
那么,問題還是出在了玲瓏繡坊,“……劉官人那邊應該是沒有問題,若扇子在劉官人那邊出的事,那么我們的五把也該一起掉色,可眼下只有她們的,就表示當時錦繡坊的人,應該是進了玲瓏繡坊,在里面做了手腳。”
“我們是一點都不知道。”卞麗幾個人面面相覷,“不過我們晚上都在后院,前面的門一鎖,就算有動靜,怕是我們也難知道。二十柄扇子,若上幾根線,也不過半個時辰的事情。”
確實能辦到。
“蘇姐姐。”劉媽媽從外面進來,呵著氣,回道:“今天奴婢在那邊守了一天,他們有兩個婆子出去過,在外面待了有一會兒才回來,奴婢沒跟著,不過看樣子在籌辦什么大事。”
年底了,能籌辦什么大事,而且崔姑姑剛剛賠了五千兩,心氣不順,毀了幾柄扇子怎么能消氣呢。
她來回走著,忽然心頭一動,想到了什么,“名聲!”她停下來看著劉媽媽,“你去京中幾家有名的繡館看看,打聽一下錦繡坊有沒有和他們什么。”
繡坊是養著繡娘做繡品的,繡館則是有鋪面,專門做零散買賣的。
“好,蘇姐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打聽。”劉媽媽著,隨意吃了幾口飯又出了門,大家又趕著做了一會兒事,這才各自散了回去,蘇婉如便待在霍姑姑這邊做著事等劉媽媽回來。
崔掌事的傷勢好了一些,雖還不能坐,但是走路慢慢走已經沒有問題,她看著黃瑩,問道:“請柬都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不過掌事,這事兒是劉官人的事,我們請不到他來,是不是不太好辦。”黃瑩有些擔心,崔姑姑道:“怕什么,我親自出馬,他沒有理由不來,而且,他要的是扇子,我們能給他。”
“那肯定可以。商賈重利。”黃瑩笑著道:“他有這么多好處,沒有理由不過來。”
第二日中午,崔掌事收拾了一番,親自去劉官人在京中的宅子,婆子拍了門是個廝開的,見著她們一愣,回道:“我們東家出去了,姑姑若是要找他,不如去妙事茶館,他在那邊。”
崔掌事直皺眉,他自己的買賣耽誤了,難道一點都不著急,還在茶館聽書?
“走,去妙事茶館。”崔姑姑上了馬車,一行人往茶館而去,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一陣陣的笑聲,廝攔住了他們,道:“抱歉,這會兒茶館被人包場了,您要想聽書,兩個時辰后再來。”
“包場?”崔掌事微怔,正要問什么,就看到臨街的一間補子鋪子的東家進去,她頓時喊道:“你怎么能進去。”
那東家忙上來行禮,道:“崔掌事好。今兒寶應繡坊包了三個時辰,要請京中所有繡館繡坊的掌事東家聽書。”又道:“我們這不是年底也沒什么事,就趕著來熱鬧熱鬧。您可也是來瞧熱鬧的。”
“有什么可看的。”崔姑姑拂袖正要走,忽然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叫好聲,蘇婉如的聲音甜甜的,穿透著出來,“感謝各位捧場,人都同行是冤家,今兒我們就放下舊仇舊怨,熱鬧熱鬧。”
眾人鼓掌,有人喊道:“蘇繡娘,你這來京城沒多久吧,就得了你們姑姑信任,年紀很不簡單哪。”
“承蒙您夸獎。”蘇婉如拱手,笑著道:“我們姑姑心善愿意收留我。二來,這也是我和我們姑姑的緣分,大家彼此信任,現在刺繡難做,我們若能彼此扶持,彼此照應,將京城的刺繡打響了名聲,讓別處一聽到繡品就想到燕京,甭管哪家繡坊的,我們就是一個整體,你們,是不是這個理。”
“有道理,事情就該這么辦。”有人應和。
蘇婉笑著,站在高臺上,笑盈盈的道:“今兒呢,我請大家來還有一件事。前幾日我和孫官人簽了個買賣,他從我這里拿了二十柄的團扇,其中被人害了出了點意外,這扇子算是毀了……也不管問題在哪里,寶應繡坊今兒請大家做個見證,這二十柄扇子我們認,我們賠,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絕對不推卸,這做買賣就講究誠信,孫官人信我十分,我就要回他二十分的誠信,你們是不是。”
大家都靜了一下,因為這里大部分都收到了錦繡坊發的請柬,就在明天,請大家去錦繡坊。
責難寶應秀坊欺詐客商的事。
沒想到,寶應繡坊今天就請他們來解釋這件事,不但沒有欺詐,還毫無怨言的將責任一律承擔下來。
這的確是誠信,令大家刮目相看。
“當時霍姑姑和蘇繡娘就應了這件事。”孫官人也起身,和大家抱了抱拳,“各位有的接觸過,有的還是頭一回見,今兒我也做出回應,往后我劉某所有的刺繡買賣,不管大,一律和寶應繡坊合作。在這里,就先和大家道歉,這買賣劉某是沒法照顧各位了。”
一靜過后,眾人都紛紛點頭,有人喊道:“蘇繡娘這樣給我們豎個榜樣,您的沒錯,刺繡買賣難做,我們就更要團結一心,就更要講究誠信,不然將來大家就一起結業,等著餓死了。”
眾人應是附和。
“今天我和各位東家,掌柜都是第一次見,往后大家都是同行,有苦難我們互相照應,但凡我們寶應繡坊能辦得到,在所不辭!”蘇婉如大聲道:“力求我們一起進步,一起壯大買賣,賺的盆滿缽滿。”
“好!”眾人齊喝。
蘇婉如這話很有煽動性,是每個人心里所想所盼,不用在錦繡坊的牙縫里過日子,這是許多年來大家的愿望。
所以,個個高興,興奮。
叮叮當當的鼓聲響著,里面熱鬧沸騰,崔姑姑站在路邊,不敢置信的看著婆子,問道:“她在做什么?”
“請大家做見證人。”婆子也很驚訝,包一個茶館,三個時辰,寶應繡坊不但化解了這次危機,還將自己推出去,認識了京中所有的大鋪子的東家,以及自己的同行。
往后,別人再提寶應繡坊就不會陌生了,即便再發生誠信的矛盾,別人也一定想到今天他們大張旗鼓,承認自己的失誤,宣傳自己的誠信。
等年一過,外面的貨商進京也一定會聽今天的事。
這手法,可真是聞所未聞,卻新穎獨到,直擊要害。
崔姑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應對,她明天喊大家去是要宣布這件事,準備挾持孫官人給寶應繡坊一個警告和裁制,沒有想到,她們先下手為強,化被動為主動了。
她想到那個一臉得意驕傲的姑娘,臉色一點點變的難看起來。
幾柄扇子賠的銀子,如何能和一個繡坊宣傳出去的誠信相提并論,這在將來能給她們帶來無數的好處和名聲,“我們走!”看來不仔細給她一點顏色,她是不會學乖的。
崔掌事帶著婆子回去,正好與一來取貨的客商在胡同里撞上,她的馬車退開,兩人隔著馬車打了招呼,“……今年的貨我取走了,明年的清單等過了年后我再來和您細。”
“那您路上慢些,天冷路凍著,安重要。”崔掌事頷首,目送那人出去,那人一走她就進了錦繡坊,氣的來回的走,怒道:“真以為占著寧王爺就能橫行霸道了。也不看看錦繡坊背后的人是誰!”
她氣的摔了個茶盅,“你給我等著。”等裴公公忙完了,再騰出來將她徹底連根拔了。
不但拔了,她還要那丫頭的命。
騎在她脖子上作威作福,想的到美!
“要多謝崔掌事。”蘇婉如和霍姑姑坐在門口聽書,“不然我們也沒有由頭請大家來這里,往后京城的同行都會記得,我們寶應繡坊的誠信。”
“你做的不錯。”霍姑姑頷首,低聲道:“這是千金難買的東西,你刻意去和別人強調都沒用。只有在某件事或者長時間的積累中,一點一點讓別人記住。”
蘇婉如點頭,正要話,忽然聽到上面的響木一拍,書先生道:“要鎮南侯,大家都知道他的過往,他母親出身的是迷,他自己身世也是個迷,幼年時顛沛流離,聽餓的時候什么都吃過,所以啊,據侯爺現在都異常節儉,但凡吃飯三菜一湯,連口湯汁都不剩。”
“這些,了無數次。今兒來點新鮮點,我們侯爺的青梅竹馬!”
底下一陣沸騰,書的都故事,死人,還鮮少有人當世的,就在眼前的人,便有人起哄道:“侯爺還有青梅竹馬?不是顛沛流離嗎。”
“這你就不懂了。”書的先生道:“早年見,侯爺在平江府做流氓頭子,認識了一位富家姐,那姐像仙女似的,貌美如花不,還身份高貴……據,兩人是因為一個饅頭結的緣,姐送饅頭,侯爺被接濟。后來呢,侯爺費勁了心思,去了姐的府里做廝……”
“侯爺雖是下人,可侯爺有事啊,不但義氣還聰明。那姐無論去哪里,都喜歡帶著侯爺一起,一來二去,兩人就漸生了情愫……”
蘇婉如聽著渾身發冷,周身像是在膠水里滾過一遭,硬邦邦的,動不了。
“后來呢,姐家里的人知道了,就瞧不上咱們侯爺,咱們侯爺一怒之下就從軍了,您瞧瞧現在那家人不定多后悔,咱們侯爺多厲害,是吧。”
“姑姑。”蘇婉如道:“我有些累了,去后臺歇會兒,等結束的時候我再出來。”
霍姑姑握著她的手,只覺得手指尖冰涼,臉色也發白的難看,她忙道:“快去歇著,這里有我呢。”
蘇婉如應是,和廝要了雅間,關了門一腳踹翻了凳子,怒道:“沒憑沒據的什么書,就該告訴沈湛,把這些人的嘴都縫起來!”
“那位姐現在何處呢。”外頭有人追問,“如何貌美,咱們侯爺不成親,是不是就為了那位貌美的姐?”
書先生哈哈一笑,道:“這我老兒哪曉得,都是故事,真假不提,前后不追,這才是聽故事呢。”
“您這是誆我們,心被侯爺知道收拾你。”眾人笑了起來。
蘇婉如靠在窗邊看著落下人來人往,腦子有什么一劃而過,她愣了一下扶住了窗棱,再回頭去想,方才腦海里閃過的畫面,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廝來敲門,她收拾了一番出門去,將眾人一個個送走,大家笑著恭喜霍姑姑。
孫官人站在門口和蘇婉如道:“我家里廝方才來告訴我,崔掌事果然去我家里找我了。”
“她送了這么多的請柬出去,肯定是為了這件事。”蘇婉如和她行禮,“今天的事還要多謝您配合,不然我也不會這么順利。”
孫官人擺手,“此事談不上配合,你我的都是事實。現在做的,只是將這件事告訴大家罷了。”又道:“過完年我應該還要再上京一趟,你們盡量趕制一些出來,有多少我要多少,銀子我還照付。”
蘇婉如笑著應是,送孫官人離開。
“那些鋪子的東家掌事也不容易。”回去的路上,霍姑姑隔著轎子和蘇婉如道:“這么多年,京中的生意都是錦繡坊了算,他們想謀個飯吃,不容易啊。”
蘇婉如理解這些人的心情,他們多是觀望著,既希望寶應繡坊不要做大,成為另外一個錦繡坊,又希望寶應繡坊做大,打破錦繡坊一家獨大的局面。
就算吃不著骨頭,喝口湯也是好的,不至于天天受人接濟還要感恩戴德。
兩人著話,就看到對面一輛馬車走了過來,兩邊跟著八個護衛,聲勢浩大的樣子,蘇婉如卻是一眼認出來車標,隨即就聽到朱珣的笑聲,“這話的有趣。”
“話的有趣,哪有女人有趣。”吳忠君的聲音,帶著特有的輕浮,令蘇婉如心頭煩躁不已,忙避開了臉,呂毅很聰明,一看她這樣立刻就走在了外面,將她擋住。
馬車徐徐過去,蘇婉如朝呂毅笑著道:“我們呂大來聰明了。”
“怎么了。”霍姑姑掀了轎簾,難得好奇的樣子,“他做了什么事。”
蘇婉如就低聲和和霍姑姑解釋了一遍,霍姑姑就看著臉色微紅的呂毅,點了點頭,“這事做的很對。”
呂毅上前話,蘇婉如腳步略頓了頓,朝馬車看去……
朱珣這是帶吳忠君偶遇春蘭,不知道段震那邊可安排好了。
她心不在焉的回了寶應繡坊。
周嫻和卞麗幾個人都等在門口,一見她們回來,就可上來問道:“怎么樣,事情辦妥了嗎。”
“妥了,現在京城同行都知道我們的扇子出了問題,并爽快賠人家了。”蘇婉如笑著道:“先將這事穩住,至于后面……再見機行事。”
卞麗拿了賣扇子的錢交給霍姑姑,“這銀子留著買底料,不然就虧的太多了。”
“沒事。想把錢弄回來,我們這些日子就多做點,孫官人了,有多少他要多少。”蘇婉如完,春娘擔憂的道:“錦繡坊那邊白忙活一場,會不會……”
“他們暫時沒有空來刁難我們。”蘇婉如輕笑,捻著針繡她的扇子,周嫻就湊過來,道:“你教訓她們了?”
蘇婉如敲她的頭,“快做事,今晚咱們還有事情做呢。”
一早,錦繡坊就忙了起來,崔掌事的請柬送出去了,就不可能再撤銷,她和手底下的幾位姑姑道:“就當年前大家聚一聚,明年各家的打算,將我們新得的鍥約都給大家看看。”
昨天鬧騰的歡,到底是哪些人她心里有數。
用過早膳,各家的管事陸陸續續的到來,正廳里燒著地龍,大家聚坐在一起,崔掌事笑著道:“聽昨兒都去聽書了?”
里面一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各異。
“這快要過年了,哪有空去聽書。”宋記喜事補子館的東家,宋章道:“掌事可喜歡聽書,年后我們也能請個書的回來。”
崔掌事目光在在場的二三十人身上一轉而過,隨即笑著道:“我不愛聽書,獨愛聽戲,還是聽戲的好,不吵不鬧的。”
“是!”宋章回道:“這聽書的都傻,別人隨口編的故事,也能聽的津津有味,辯不了真假。”
里里外外一片安靜。
崔掌事心里的一口濁氣終于散了點,滿意的看著眾人,道:“都是同行,難得年前有空,就請大家來話。這前面我也忙的很,契約簽了幾十個,明年又要忙的不不可開交了。”
大家就忙熱絡的起話來。
“反正也是年底,都歇一歇,這活到底給誰做,怎么分,我們明年再談好了。今天就喝茶話。”崔掌事目光一轉,笑著道:“聽,你們最近和霍珍走的近?”
沒有人話,大家都極其的尷尬。
“她一個瘸子能做什么事。不過她身邊新來的那丫頭不是個簡單的。你們知道吧,她可是應天錦繡坊出來的。”崔掌事譏誚道:“也不知好好的這么就離了錦繡坊,單看她這一副人鬼大的機靈樣,就不是個簡單的。”
蘇婉如是個聰明厲害的,這感覺他們去聽書的人都有。
“我一向不喜這樣的。也寫信去應天問了,若讓我查出來她在那邊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這京城我斷不會留她。”崔掌事著目光一瞇,道:“坑蒙拐騙,我活了這么大年紀,還是頭一回見一個姑娘做的這么順溜。”
眾人笑著應是,附和著。
看來,錦繡坊要打壓寶應繡坊是真的了,崔掌事的態度再明顯不過了。
崔掌事正要話,忽然外頭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即有個婆子進來回道:“掌事,昨天來取貨的胡官人要見您。”
“來訂貨的是吧。”崔掌事頷首,有意要讓大家瞧瞧,“請他進來吧。”
那位胡官人以為崔掌事不愿意請他,若不請他就闖進來了,他帶著人抬著三個箱籠,大步進了門,道:“掌事,這批貨您看看,實在是太古怪了。”
崔掌事一愣,目光動了動,頓時笑著道:“有什么事我們等會兒再,你等我一會兒,我正有事呢。”
做生意的誰也不傻,當著大家的面話做事,和背著人話做事當然不一樣,胡官人也不管她,頓時就掀了箱籠,道:“崔掌事您看看,這批帳幃,被面枕頭,還有這箱里的座屏都有問題。”
他話落,眾人就好奇的探頭去看,隨即一陣吸氣聲。
因為里面的東西都是濕漉漉的,濕了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花花綠綠的,被染了顏色……
“怎么這樣。”崔掌事猛然起身,這批貨是她們自己做的,她立刻質疑道:“你染的顏色?”
胡官人怒道:“崔掌事,我都付了銀子銷了契約,我有什么理由染色,毀自己的東西。”又道:“這批貨上船不慎掉水里去了,撈上來就變成這樣,您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一個解釋才行。”
崔掌事頓時臉色大變,問道:“你什么?掉水里去了?”
“是!”胡官人點頭,崔掌事忙上去扯了一條被面出來,在鴛鴦戲水的圖案中找了半天,真的叫她找了幾根線頭。
手一拉,線頭掉下來,手指尖就被染了顏色。
“是她做的!”崔掌事大怒,氣的眼前發黑,“居然用同樣的方法!”
旁邊的各個東家和管事們也竊竊私語起來,“這和寶應繡坊遇到的事是一樣的吧,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怎么一個兩個的線會掉色。”
“往后用線檢查的仔細點。”大家著,又都看著崔掌事,就聽崔掌事怒道:“你昨晚取走了貨放在了哪里?你來看看這線頭,分明就是后加進去的,你現在來找我有什么用,是你自己沒有保管好。”
想訛她的銀子,門都沒有。
胡官人目瞪口呆,“我……我人生地不熟,誰會來害我的東西。就算有人要害,那也是……也是沖著你們吧。”
“沖著誰的,誰能知道。”崔掌事將被面丟回箱籠里,“現在來找我們,我們如何給你擔責。”
四周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崔掌事。
若沒有對比,大概別人不會覺得什么,畢竟錦繡坊一直霸道,可就在昨天,寶應繡坊遇到了同樣的事,蘇繡娘不但沒有不認,還請了大家做見證人,告訴別人這責任她擔了,一律賠償孫官人的貨。
這一來一去一對比,高低立判。
“崔掌事。”胡官人也生了氣,這天底下繡坊多的是,大不了他走江南去,找應天的錦繡坊,“這事您要這么處理,就太讓人失望了,哪怕您我們一人一半分了這責任,我都要擊掌贊嘆您的誠信,現在您這態度,也太讓人失望了。”
崔掌事對一邊的婆子使了眼色,讓人將胡官人帶走。
“就在昨天,我可是聽同樣的事,寶應繡坊的人還包了妙事茶館給孫官人賠禮道歉。他一個繡坊繡娘都能做到的事,為何到了您這里就截然不同,您這分明就是店大欺客。”
“不要和我提她們。”崔掌事指著箱籠,“這線頭定然就是她們弄的!”
她氣的眼前發黑,腳下打了趔趄,婆子忙上前扶住她,喊道:“掌事……”崔掌事擺著手,怒道:“我一定不能讓她們好過。”
用同意的方法來對付她們。
二十柄扇子才多少的功夫,這三箱籠的東西,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和人力。
居然……居然……
崔掌事瞪著眼睛,氣的朝后一栽倒在了婆子懷里。
“崔掌事,崔掌事……”繡娘婆子忙成了一團,坐在正廳里的各個東家卻是臉色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走卻不敢走,只能坐著。
蘇婉如新買的馬車就停在錦繡坊的對面,她坐在車轅上甩著兩條腿在吃栗子,呂毅正在試他的鞭子,抖了抖和蘇婉如道:“這鞭子好像太長了,回去我得剪短點。”
“你不早,長鞭子和短鞭子的價格可不一樣。”她回頭瞪了一眼呂毅,“賠錢!”
呂毅就咧嘴笑了起來,呵呵的笑著,“姑娘,我沒錢!”
“從你例錢里面扣。”蘇婉如著也笑了起來,看著對面腿甩啊甩的,她的樣子嬌俏可愛,引的路人都忍不住朝她這邊看幾眼,蘇婉如就順勢指著馬車的車壁掛著的橫幅,“有繡活,找寶應啊!”
路人都笑了起來,點著頭道:“記住了,記住了。”
“姑娘。”呂毅看著她,蘇婉如就挑著眉頭,道:“做什么?”
呂毅就指了指對面,“那人一直看著您。”
她一愣,一抬頭就看到了幾十步外停著一匹馬,馬上坐著個男子,一身墨色的錦袍,氣勢冷然骨子里透著一股令人卻步的煞氣。
是沈湛。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忙收回了目光,低頭剝栗子,賭氣的將殼丟在地上,呂毅喊她,“姑娘,殼不能丟在地上。”
“一會兒再撿。”蘇婉如瞪他一眼,塞的嘴巴鼓鼓的,使勁兒嚼著,但余光能感覺到沈湛騎著馬朝這邊來……
踢踢踏踏的走的不快,慢騰騰的從她面前經過,揚長而去。
“你幫我撿。”蘇婉如將栗子丟給呂大,“不然就丟在地上。”她怒著就鉆回車里去了。
呂大就笑呵呵的撿了栗子殼,咕噥道:“那還看不看笑話了。”
“看啊。”蘇婉如又露出臉來,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然我坐在這里干什么。”
呂毅笑著點頭。
不一會兒就看到對面有繡娘跑了出來,一盞茶的時間拉著個大夫進去,再過了一會兒就看到那些個東家,掌事結伴成群的出來,臉上的失望之色,怎么都掩飾不住。
“呂大。”蘇婉如笑著道:“走,回家去。”
呂毅喊了一聲,“好!”然后一甩鞭子,馬車踢踢踏踏的往前走,蘇婉如很高興,“回去要罰周姐姐做幾個褥子墊子才行。”
兩個人哼著歌回去,呂毅打量了一眼蘇婉如,問道:“姑娘還吃零嘴嗎。”
“吃飽了。”蘇婉如道:“你想吃什么,要不要買點酒,正好留著過年喝。”
呂毅搖頭,“喝多了頭疼。姑娘再找個人吧,我不能應酬。”
蘇婉如笑道在馬車里,掀了簾子道:“呂叔,誰喝多了不頭疼,您得能忍。”
呂毅也跟著笑。
兩人回了寶應繡坊,蘇婉如將錦繡坊的事了一遍,大家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高興的不得了,周嫻喊著,“今天接著吃暖鍋。”
“縫褥子。”蘇婉如故意欺負她,“馬車里沒有褥墊太冷了。”
周嫻就抱著霍姑姑,“您看她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現在只要閑著就欺負我,真是沒大沒。”
“我縫,我縫。幾個褥子墊子的,一個晚上就好了。”卞麗笑著拉架,大家就擠在一起吃零嘴做事,笑鬧著特別的開心。
吃過午飯,蘇婉如有些犯困,就抱著霍姑姑撒嬌,“我要去睡會兒,這幾天我都做了四把扇子了。”
她這幾天都沒停過,一有空手里的活就不會歇,霍姑姑心疼她,頷首道:“去吧,好好睡一覺。”
蘇婉如應是,笑盈盈的出了門,踩著雪腳底下咯吱咯吱響著……她的心情也似乎跟著好了一些,剛推開房門,就看到椅子上坐著個人,正靠著閉著眼睛打盹兒,她一愣,喊道:“你怎么在這里。”
“媳婦兒。”他招招手,“困的厲害,快讓爺抱會兒。”
蘇婉如反身關了門,蹙眉道:“你什么意思,不是不讓你來了嗎。”
“你的又不是我的。”他起身將她提溜過來,抱在懷里,柔聲道:“這幾日太忙了。爺歇會兒帶你去觀賞宗人府去。”
蘇婉如冷目看著他,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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