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裘戎坐在都督府內(nèi),看著冷沉著臉一夜沒睡的沈湛,道:“你去睡會兒吧。”
沈湛擺著手,“找人去,坐著看我作甚。”
裘戎早就適應(yīng)了他的脾氣,就站起來,連走前又道:“您要是心里不舒服,您就去和她攤牌得了,她藏著你掖著,這算什么事。”
“她不我能提嗎,回頭將她嚇跑了。”沈湛一想到昨天二狗子去找他,他心這會兒還跳的厲害,要是她出了個三長兩短怎么辦,他還什么都不知道。
派人跟著不肯,有事找他商量也不肯,太難伺候了。
白眼狼!
“不一樣了。”裘戎又坐了下來,苦口婆心的勸著,“您想想,她以前忌憚是因為什么,是怕你阻止她救蘇世元,現(xiàn)在他人走了,你再她就不會那么害怕了。”
“你不了解她。”沈湛坐立不安,想了想還是起身,“你去找人,人不找到她還不知道怎么擔(dān)心呢,我去宮里,有事就去宮里回我。”
裘戎應(yīng)是和他一起出門,提醒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您要以自己為重,您為她付出太多了,她若還是這樣,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他就是不喜歡蘇婉如,女人就是要乖巧懂事點,像她那樣占著自己聰明漂亮,不將別人的付出放在眼里的,你就是掏心掏肺也沒有用。
“你懂什么,她當(dāng)年大病一場,醒來后就不記得我了。”沈湛道:“你讓她怎么記得以前的事。”
而且,以前他也沒施恩,從來都是死皮賴臉的跟著她而已。
起來,當(dāng)年她身為公主,還能和他一個混混做朋友,沒有身份阻隔,這已經(jīng)是難能可貴了,再瞧瞧趙之昂的幾個女兒,疊起來也不如她一個。
“那我不了。”裘戎道:“打聽到馬車是出了城的,仔細(xì)找肯定能找到。”
沈湛翻身上馬,頷首道:“記住了,不要讓司三葆的人看見了。”免得多加議論,那個白眼狼又要鬧騰。
裘戎應(yīng)是,帶著人出了城。
沈湛徑直去了乾清宮,門口引路的內(nèi)侍是杜公公的親信,沒有姓,剛進宮時因為肚子特別大,大家就喊他水牛,后來人機靈提拔上來,就一直喊他水公公。
水公公迎了過來,行了禮,道:“侯爺,圣上這會兒正有事,您要不去偏殿里喝杯茶歇歇腳?”
“圣上在見什么人嗎。”沈湛隨口問著,水公公機靈的也隨口答著,“剛進去,司公公領(lǐng)著繡坊的一位蘇姑姑在里頭。”
沈湛微微頷首,進了偏殿,水公公親泡茶,奉茶時極快的了一句,“似是為了龍袍的事。”
“嗯。”沈湛眉頭都沒動一下,“你忙你的吧,我就坐在這里。”
水公公應(yīng)是而去,笑瞇瞇的出了門偏殿剛過了抄手游廊準(zhǔn)備回去歇會兒,就看到了寧王來了,一個人,穿著一件天青色的直裰,像幅會移動的畫一樣,他忙笑著道:“王爺,圣上正有事,您這……來的有些不巧。”
“無妨,我在偏殿坐會兒。”趙衍看著他,含笑道:“父皇在見什么人嗎。”
水公公眼皮子一跳,回道:“是,司公公帶著一位繡坊的姑姑在里面話呢。”
“繡坊的姑姑?”趙衍跨進了偏殿,一眼就看到了沈湛,也仿佛沒有看到似的,和水公公繼續(xù)話,“應(yīng)天錦繡坊的姑姑嗎,前兒不是見過了嗎。”
“這回不是應(yīng)天錦繡坊的,是京城一家叫寶應(yīng)繡坊的姑姑。年紀(jì)看著不大。”水公公笑著道,趙衍頷首知道話問幾句就行了,不然就為難別人,下次就什么都不會和他,便道:“讓人給我泡壺茶就好。”
水公公應(yīng)是,吩咐了人去泡茶,自己出了門。
“今兒奇怪了。”水公公一邊走一邊咕噥著,“難不成出了什么事,怎么寧王和鎮(zhèn)南侯都來了。”
水公公咕噥著走了,偏殿里,沈湛喝茶,趙衍喝茶,誰都不搭理對方。
宮外,韓正英也在喝茶,吳悠剛從她這里出去,人一走她就讓秋紅將茶盅丟了,冷笑道:“親恩伯是半路封爵的,滿打滿算不過才做了十來年的上流人。居然還能壓著閨女,養(yǎng)出個這么純良的女兒來。”
“吳姐是單純了些。”秋紅收拾好,坐在韓正英的腳邊打絡(luò)子,“姐,您她剛才的這個法子,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別人教她的?”
韓正英不用想也知道,“昨天她去宮里,后來又出了宮讓人騙蘇瑾去她的宅子里。就憑她那點事,就以為能教訓(xùn)蘇瑾,若她這么好解決的,就輪不著她吳悠見到了。”
早在應(yīng)天,她就要了蘇瑾的命了。
“您是,是蘇瑾教她的?這吳姐也太純良了,她是要教訓(xùn)對方的,怎么還能聽對方的話,來勸您。”這道理秋紅都懂,“讓您去裝傻瘋,那就算是婚事退了,以后您怎么辦。”
韓正英靠在炕頭上,閉著眼睛,道:“這法子其實不錯,我當(dāng)初也是這么想的。這是仇沒有報我就成了瘋子,這買賣也太不劃算了。”
“姐,您不能這么做,如果真成了瘋子,那還不如……不如就嫁了呢。”秋紅覺得定國公府還不錯,趙二爺可是圣上嫡親的侄子。
韓正英不屑的冷笑一聲,道:“我要嫁何至于等到皇后賜婚!”著她嘴角輕輕勾著,道:“仇不仇的今兒就有個結(jié)果了,等仇一報司三葆沒了,我們再運作一番,將婚事退了,也就成了。你,我們是回去呢,還是留在京城呢。”
秋紅不理解,“留在京城做什么。”
韓正英就想到了沈湛,自從見了他,再看別的男子便猶如吃過精米后再嚼粗糠,再提不起半點興趣來,更不談和什么人過一輩子了。
“姐,要不要奴婢去看看,事情也不知道辦的怎么樣了。”秋紅道。
韓正英回道:“不用去看,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一件壞掉的龍袍,一個欺君瞞上的滔天大罪,她倒要看看蘇瑾到底是個什么死法。
主仆二人難得悠閑,起京城附近好玩有趣的事,秋紅又想起吳悠來,低聲道:“姐,要是皇后娘娘真的成了吳姐,那她豈不是成了您嫂子了。”
“她再不好,可比公主好吧。”韓正英道:“若是公主,我們連家都沒有了。”
秋紅應(yīng)是,“那我們還要費些力氣哄一哄吳姐才好,奴婢看她現(xiàn)在對世子爺喜歡的緊,每回來都要等世子爺回來才走。”
“喜歡才好呢。”韓正英笑了笑,揉著額頭道:“我睡會兒,這幾天都沒有睡踏實。”
秋紅應(yīng)是。
此刻,蘇婉如站在御書房中,趙之昂正陰著臉,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個內(nèi)侍,準(zhǔn)確的是一具尸,人是撞墻死的,頭上一個血窟窿,流了一地的血,可見當(dāng)時撞的有多狠。
“龍袍呢,拿來給朕看看,到底毀成什么樣子了。”趙之昂在椅子上坐下來,司三葆心頭一跳,忙道:“圣……圣上,您看了更加生氣,還……還不如不看的好。”
“朕的事要你來做主嗎,”趙之昂瞪著司三葆,“一個個的以為朕的脾氣好,就膽子肥的把手動的朕的頭上來了,朕要不治一治,他們豈不是要造反了。”他才不信這個內(nèi)侍是手誤壞了龍袍,他宮里的哪個不是機敏手巧的,怎么可能蠢成這樣。
司三葆一頭的汗,和杜公公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敢再話,不得不起身去后殿將龍袍取過來。
“蘇瑾。”司三葆喊了一聲,“你隨著一起來。”
蘇婉如應(yīng)了一聲,心翼翼的往那邊挪,不管面前站著的人是不是她想拼死殺了的,不管她恨的多么咬牙切齒,但是有一點她不能否則,他現(xiàn)在是贏了,是這天下的主。
皇權(quán)至上她比誰都要清楚,所以,心為上,她縱然不屑可卻不能冒犯。
生死為大。
“這是誰。”趙之昂仿佛才看到蘇婉如的存在,司三葆連忙折返了回來,聲的回道:“啟稟圣上,這是蘇氏,她原來是應(yīng)天錦繡坊的繡長,去年又來京城,現(xiàn)在是寶應(yīng)繡坊的姑姑。”
“前兩日來的兩位繡娘呢,怎么沒看見?”趙之昂掃了一眼蘇婉如,司三葆就回道:“奴婢以為沒什么事,昨日下午讓她們出城自己去游玩,已經(jīng)派人去接了,但一時半刻不能回來。”
“去吧。”趙之昂煩躁不已,司三葆就忙沖著蘇婉如打手勢,拉著她去了后殿。
趙之昂心頭發(fā)涼,就好像一直走在陽光下,冷不丁的有人朝他射了一支暗箭,就擦著他的頭頂過去……他一直以為,他的后宮和別朝的后宮不一樣,多數(shù)都是跟著他苦過來的,就算是后進宮的,也都是老實分,還沒有誰敢生事。
還有幾個兒子,他也有提防和懷疑,幾個兒子也各有各的缺點優(yōu)點,即便兄弟間偶有罅隙,可對他這個父親是敬重和害怕的。
可今天這個內(nèi)侍,給了他當(dāng)頭棒喝。
他的后宮不安,他的妻妾兒子并不是人人敬重和害怕他,今天能讓他信任的內(nèi)侍壞他龍袍給他晦氣,明天就能在他的飯菜里下毒,再來就是什么,奪宮,逼位,軟禁他?!
他想心寒,想氣,砰的一聲摔了茶盅。
后殿里司三葆駭了一跳,和杜公公道:“這里有我,你快去伺候著。”
杜公公看了一眼龍袍,想了想寧愿去伺候趙之昂,現(xiàn)在這龍袍就是催命符,誰碰誰死。
“到底怎么回事。”杜公公一走,蘇婉如就問司三葆,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和司三葆上話,一直在聽趙之昂發(fā)脾氣。
司三葆也不話,指著衣架上的龍袍,“你……你自己看。”
盡管來的路上蘇婉如猜到了情形,可等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好好的鱗片被人剪掉了五六塊,而當(dāng)初她縫補的地方,赫然就露在外面。
這要是趙之昂看到了,恐怕就不是罵死掉的內(nèi)侍,懷疑自己的兒子妻妾了。
“你快想想辦法。”司三葆將金片拍在桌子上,道:“你怎么辦,現(xiàn)在袍子一拿出去,圣上就能看到。你……你這是要害死雜家啊。”
司三葆真的是又怕又氣,現(xiàn)在看著蘇婉如,恨不得咬下她一塊肉來。
“公公生我的氣也沒有用,若是有辦法,誰會冒這樣的風(fēng)險。”蘇婉如道:“金片在這里,你給我弄點金線過來,我先縫兩片上去,手腳快點來得及。”
她話剛完,就聽到趙之昂吼道:“怎么這么慢,是去應(yīng)天取的嗎。”
“你看看,你看看。”司三葆來回的轉(zhuǎn),“作死的東西,雜家非弄死你們。”
蘇婉如也著急,她將龍袍鋪起來對折,將那條縫補過的地方做成了褶皺湊在一起,不注意看其實不容易發(fā)現(xiàn),她想了想和司三葆道:“你去多點兩盞燈來,要亮一些的。”
“點燈做什么。你這個死丫頭。”司三葆恨不得動手了,蘇婉如就道:“司公公你要不就現(xiàn)在弄死我,要不就好好話,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去黃泉怕是不用分先后了。”
“你!”司三葆啐了一口,“你捧好了,我去點燈。”
他著,一轉(zhuǎn)身取了兩盞燈點著,捧著出去給杜公公打了眼色,杜公公就接了一盞在手里,兩個人拱著蘇婉如在中間,亮堂堂的走了出來。
趙之昂一看更燥了,“大白天的點個什么勞什子燈。”
“怕您看不清。”司三葆著,蘇婉如已經(jīng)將龍袍捧過去了,道:“圣上,一共掉了五片鱗片,民女方才瞧過了,能修補的好。”
她著,在另外幾片上點了點。
趙之昂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一片的空白,他正要細(xì)看,司三葆和杜公公的燈就湊了過來,頓時,一片金光閃閃的刺的他眼睛疼,他不耐煩的擺著手,道:“修,修去,修不好朕要你們的命!”
蘇婉如應(yīng)是,捧著龍袍就往后退,司三葆和杜公公也跟著退,一直等去了偏殿才熄了燈。
“點燈做什么,好好的讓圣上又燥一回。”杜公公指了指司三葆,又轉(zhuǎn)了出去,司三葆深看了一眼蘇婉如,語氣沒有方才那么煩躁了,道:“你想好了,這能修補的好?”
“能!”蘇婉如很肯定,卻又看著他,“司公公,趁熱打鐵,趕緊查那個內(nèi)侍。”
司三葆頷首,“要你提醒,雜家早就讓人去查了。”
“外面的人還不知道人已經(jīng)死了吧?”蘇婉如問道:“他服毒肯定是約定好的,對方肯定也不確定人是抓住了還是死了,你看這事兒能不能做做文章,先打草驚蛇一番。”
“有道理,雜家沒有想到這層。”司三葆點頭,又怒看著她,“少跟雜家自來熟,等過了這關(guān),雜家定不會饒了你。”
蘇婉如就將龍袍放在軟榻上,看著他,“司公公,左右都是死,那我被圣上殺了還要榮耀一些。”
“你……你,你。”司三葆氣了個倒仰,啐了一口,“做事。”
蘇婉如才不怕他,這件事就是彼此的把柄,司三葆還不至于殺她滅口,畢竟算起來他也不過是從犯而已,一個從犯將主犯殺了,他圖什么。
腦子有病才會這么做。
“雜家去查,你給我手腳麻利點。”司三葆著就出了門,蘇婉如喊道:“您給我拿金線來。”
司三葆瞪了她一眼,正要話,忽然就聽到外頭有人道:“圣上,皇后娘娘來了。”
趙之昂頓了一下,道:“讓她進來。”
隨即門開了,就聽到皇后吳氏的聲音想起來,道:“聽您一上午都在御書房里,今兒天氣不錯,您……”著一頓,驚叫了一聲,道:“這是怎么回事。”
蘇婉如和司三葆對視一眼,她指了指手里的龍袍,吳氏和趙之昂不同,她是女兒又懂刺繡,待會兒要是讓她看見了龍袍,肯定就一眼就分辨出來,這里頭有縫補的痕跡。
“我去取線。”司三葆跑著出去,又行了禮,皇后就掃了他一眼,看著趙之昂,“圣上,好好的人怎么在這里死了?”
司三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皇后身邊的裴公公,他步走著,不動聲色的要出去。
“司公公。”裴公公眉梢一挑,道:“你這是去哪里啊。”
司三葆一頓,皇后就轉(zhuǎn)頭過來掃了他一眼,不耐煩的道:“鬼鬼祟祟的作甚。”又追問趙之昂,“圣上!”
“他自己撞死的。”趙之昂現(xiàn)在是誰都不信,可看到吳氏,想到結(jié)發(fā)多年,吳氏一直賢良淑德,當(dāng)年打仗她甚至還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過,沒有理由出一點事他就棄了多年的夫妻情,“他早上弄壞了朕的龍袍,朕還沒罰他,他就自己磕死了。”
皇后嚇了一跳,“弄壞了龍袍?那都是金線縫的,怎么會一碰就壞的。”又道:“在哪里,讓妾身看看。”
“在里面,你自己看去。”趙之昂就指了指殿內(nèi),揉著額頭不話,司三葆心頭一跳,是去取線也不行,護著龍袍也不是,裴公公卻是一把拉他,道:“司公公,龍袍是您千里迢迢送來的,您陪著娘娘去,好指一指。”
司三葆豁出去了,上前就道:“娘娘,龍袍正準(zhǔn)備修補,怕是也看不出什么來了。”
皇后的步子就頓了頓。
“怎么就瞧不出,娘娘可是半個行家。”裴公公看著司三葆,“你今兒怎么回事,一副心虛的樣子。”
司三葆心里將裴公公八輩祖宗都罵了一遍,正要話,皇后已經(jīng)開了口。
“你們以前就這樣,見面就吵。”皇后不耐煩的完,拂袖正要坐下來,裴公公道:“還是去看看吧。”
皇后想了想,還是點了頭。“走吧。”
司三葆心頭大呼一聲,“完了!”跑著走在前頭,腦子飛快的轉(zhuǎn)著,裴公公卻是一把拉住他,“走這么快做什么。”著,沖著司三葆揚了眉頭。
他就知道龍袍壞了圣上是看不出來的,所以哄著皇后過來,皇后雖不女紅了得,可兩個錦繡坊是她辦的,也算是半個內(nèi)行人了。
這一眼就能看得出,龍袍是完好無損的,還是有人修補過。
就算是一場誤會,那也不干他們的事,可如果被他們猜對了……哼哼……
一行人去了后殿,等到了大家一愣,就看到里頭有個年輕貌美的繡娘,正捧著龍袍盈盈上來,朝著眾人一福,道:“民女蘇氏,叩見皇后娘娘。”
“這是……”皇后側(cè)目看司三葆,司三葆就咳嗽了一聲,介紹的嚴(yán)嚴(yán)實實,“這是蘇瑾,以前在應(yīng)天錦繡坊做繡長,后來家中有事就來了京城。這上面的鱗片當(dāng)時就是她親手縫制上去的,今兒鱗片掉了,奴婢就做主將她找來了,也算是一事不煩二主。”
蘇婉如垂著頭聽著,立刻就明白了司三葆的打算,這個閹人,真是一點義氣都沒有。
“就是寶應(yīng)繡坊的那個繡娘。”裴公公在皇后耳邊道:“奴婢前幾日和您提過的寶應(yīng)繡坊。”
皇后立刻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頷首道:“還是個能干的。不過沒想到年紀(jì)這么。”又指了指龍袍,“什么地方的鱗片掉了,讓宮看看。”
蘇婉如就心上來,將手里的龍袍朝前遞了遞,皇后看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上頭掉了三個鱗片,她細(xì)細(xì)的看著。
司三葆心頭一跳也忍不住湊過來,隨即眼睛一亮,贊賞的看向蘇婉如。
這丫頭精啊,心捧著,居然將掉了的擺在上面,擋住了縫補的地方,這樣皇后就看不見了。
果然皇后并未發(fā)現(xiàn),只看著蘇婉如指的地方,蹙眉道:“這線頭齊整,宮瞧著怎么像是剪斷的。”
“娘娘慧眼,這線頭確實是人剪短的。”蘇婉如回頭,余光掃了一眼裴公公。
皇后頓時皺眉,怒道:“這么,死的內(nèi)侍根就不是無心的?好大的膽子!”
“咦,”裴公公忽然伸手過來,指著旁邊兩塊鱗片,“這兩個也掉了,為何你還放在上頭,取下來讓皇后娘娘看清楚了。”
司三葆就咳嗽了一聲,正要攔著她,就見蘇婉如把龍袍往裴公公這邊一手,他冷不丁的手啪的一聲拍在了龍袍上,隨即嘩啦啦一連串的聲音響起來。
裴公公傻眼了,愣在了原地,蘇婉如抱著龍袍和司三葆特別有默契的一起跪了下來,“草民該死,奴婢該死。”
皇后也呆了呆,看著地上的鱗片,又看看司三葆和蘇婉如,視線最后放在裴公公身上。
“怎么了,又鬧騰什么。”趙之昂問道。
司三葆這一瞬間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不等裴公公開口,他就道:“圣上,裴公公非要仔細(xì)看看,一扯一拉的又掉了一堆的鱗片!”
趙之昂簡直要氣暈過去了,他大步走過來,果然就看到地上又掉了七八片,蘇婉如嚇的護著龍袍跪在地上,臉色煞白。
“你不懂你動什么手。”趙之昂大怒,一個兩個就是來給他添堵的。
裴公公這才反應(yīng)過來,噗通跪了下來,磕頭道:“奴婢也不知道鱗片這么脆,一碰就掉下來了。”
這話的很巧妙,來去還是縫補時不用心,錯在手藝上。
蘇婉如沒話,這話自然由司三葆來回。
“娘娘都線頭斷了,你還拿手來拽,什么線也得斷啊。”司三葆白了裴公公一眼,心里長長的松了口氣,才驚覺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
“出去。”趙之昂不耐煩的揮著手,掃了皇后一眼,“到外面話去,不要沒事添亂。”
趙之昂拂袖就走了。
皇后就冷冷的掃了一眼蘇婉如和司三葆,跟在趙之昂出去,邊走邊道:“這內(nèi)侍到底怎么回事,查了怎么?”
“裴公公,不要沒事添亂,走吧。”司三葆睨著裴公公,裴公公瞇了瞇眼睛,蘇婉如誠惶誠恐的上去扶裴公公,“對不起公公,方才民女只是實話實。”
“滾!”裴公公拂開蘇婉如,冷哼一聲走了。
司三葆幫著蘇婉如撿金片,低聲道:“你扶他做什么,還怕他不成,你可是雜家的人。”
“司公公。”蘇婉如朝外面看了一眼,“這樣被動可不行,咱們被人打了還得忍氣吞聲,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司三葆就道:“圣上在查,我們怎么化被動為主動。”又想起這丫頭聰明,便問道:“你有什么辦法。”
蘇婉如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事兒**不離十和裴公公有關(guān),您覺得呢。”
“嗯。”司三葆眼中劃過陰冷,此番他若抓不住裴公公把柄,但這個仇他勢必要報的,早晚的事。
蘇婉如和他不一樣,她以后可沒更多的機會了,機不可失,“公公,我有個法子,讓您出口氣,可你得答應(yīng)我?guī)臀覀忙。”
“吧,能幫雜家自然會考慮。”司三葆道。
蘇婉如就道:“我要錦繡坊!”
“嘿!你胃口還真不啊。”司三葆道:“你可知道錦繡坊是誰創(chuàng)立的,你想要皇后娘娘也不給你啊。”
要你!蘇婉如立刻退讓一步,點頭道:“那我要和錦繡坊一樣的優(yōu)勢,宮中的繡品,我們寶應(yīng)也想接了做。”宮里出來的東西沒什么錢,但卻是個招牌。
“這個還差不多。”司三葆心里舒服了點,“雜家答應(yīng)你了,此事放在心上,等祭天的事一了,雜家得回了差事,就給辦。”
蘇婉如就笑著點頭,沒心沒肺的樣子,在司三葆耳邊了幾句,司三葆一愣,“還是可行。”
蘇婉如龍袍坐下來,“您趕緊給我去線來,待會兒再來人看怎么辦。”
司三葆就點頭,忙吩咐人去取了金線回來,蘇婉如迅速縫了幾片。
一墻之隔的偏殿,皇后帶著裴公公一走,沈湛便站了起來,來回在殿中跺了幾步,趙衍看著他也將捧了許久的茶盅放了下來,道:“坐吧,你轉(zhuǎn)的我眼暈。”
沈湛掃了他一眼,道:“你守著,我出去一下。”
“好。”兩個人沒爭鋒相對,頭一回好言好語。
裴公公陪著皇后坐了一會兒,借故回了自己房里,氣的摔了個茶盅,他干兒子玉公公在一邊伺候著,道:“爹,這事兒沒成您也別氣,司三葆向來聰明,要是一回就倒了,也不會活到今天了。”
“你懂什么。”裴公公原覺得今天的事應(yīng)該很順利,內(nèi)侍壞了龍袍,無論誰發(fā)現(xiàn)了去查看,立刻就能看見修補的地方,然后順理成章就拿來給圣上看。
瞧瞧,這事兒多順。
可是偏偏沒有想到,司三葆來了,還來的巧的很,撞見了內(nèi)侍做事,他當(dāng)場抓了,內(nèi)侍無路可走就撞死在御書房。
司三葆立刻就喊了蘇瑾進來,兩個人就將龍袍護的死死的。
那個蘇瑾也是狡猾,居然拿話堵他,若不然他扯了兩個鱗片下來,修補的地方就遮不住了。
“龍袍還在,下回找機會再把這件事翻出來。”玉公公道。
裴公公心里氣不過,為了這件事還他損了個得力干將,乾清宮里安插個人得多難,往后可就沒這個好事了。
玉公公又倒茶奉上來,裴公公剛接,就聽到外頭有人喊道:“裴大監(jiān)可在。”
“怎么了。”玉公公開了門,就看到外頭站了七八個侍衛(wèi),道:“圣上傳大監(jiān)去御書房。”
裴公公臉色一變,問道:“雜家才從御書房回來,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侍衛(wèi)做了請的手勢,裴公公立刻就和玉公公打了個眼色,這才跟著侍衛(wèi)走了,他一進御書房,就看到趙之昂就冷著臉坐在龍案后面看著他,指著兩邊的內(nèi)侍,喝道:“搜!”
“這……”裴公公莫名其妙,驚駭?shù)牡溃骸笆ド希@……”也不敢問。
內(nèi)侍上來,一人上一下,迅速拆了裴公公的腰帶,腰帶一松他的袍子就跟罩子一樣垂著,衣服里沒有兩個內(nèi)侍又搜他貼身的衣服……趙之昂看著沒話。
“頭……頭發(fā)里。”司三葆道:“不定掉頭發(fā)里了呢。”
兩個內(nèi)侍就低聲道:“得罪了。”上下其手,就將裴公公的頭發(fā)拆了,一瞬間平日趾高氣揚的鳳梧宮大管事,就披頭散發(fā)跟鬼的狼狽不堪。
奇恥大辱,裴公公又氣又怕。
就在這是,就聽到叮當(dāng)一聲,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
“混賬東西!”趙之昂拍了桌子道,“你和你主子來就是給朕添堵的!”
裴公公不明所以,一低頭居然就看到腳邊掉了一個金片,亮閃閃的在他腳邊閃著光。
“怎么……奴婢身上怎么會有這東西。”這是可是龍袍上的鱗片啊,他嚇的噗通一聲跪下來,道:“圣上,這一定是誤會,奴婢不知道這金片什么時候到奴婢身上了。”
他前思后想,他都沒有碰過這些金片,怎么就到他發(fā)髻里去了。
電光火石間他想了起來,就在剛才他要起來的時候,那個繡娘忽然好心的去扶他,一定是那個時候那個繡娘放進去的。
可惡!
他居然著了一個丫頭的道。
“朕看你是順風(fēng)順?biāo)幕钅佂崃恕!壁w之昂指著裴公公,對外頭的侍衛(wèi)喝道:“三十板子,少了一板子朕要你們的命。”
趙之昂憋了一天的火,終于找了個發(fā)泄口。
裴公公進宮幾十年,年輕時沖動莽撞都沒有被打過板子,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現(xiàn)在老了居然還被打板子,他頓時伏地哭道:“圣上,奴婢冤枉啊,這金片分明就是那個繡娘放奴婢頭發(fā)里的。”
薄薄的一片,只要往發(fā)髻里輕輕一插,他不但感覺不到,還不會掉。
放頭發(fā)比方衣服里好,他方才回去就打算換衣服的,這衣服一換就掉下來了,可頭發(fā)不會,不到明天早晨,發(fā)髻是不會動的。
那個死丫頭,賤人!
裴公公氣血上涌。
“人繡娘不認(rèn)識你,為什么要害你,你當(dāng)朕是傻的嗎。”趙之昂著,抓了硯臺就丟了過來,“滾,滾,滾!”
他現(xiàn)在簡直要懷疑,這事兒是不是皇后做的,“都是死人嗎,這都一個都時辰了,就是抽水朕也看到了金水河地的石頭了。”外頭就有人回道:“圣上,屬下在死去的南公公房里找到了個東西。”
“拿進來。”趙之昂著,指著裴公公,“拖……拖出去,誰來求情,朕連他一起打!”
走到半道上的皇后就頓了頓,臉色極其的難看。
趙之昂因為一點事就打裴公公,這分明就是打她的臉,就算裴公公做了錯事,讓她自己在鳳梧宮里責(zé)罰也不是不可以。
夫妻這么多年,他現(xiàn)在居然這點面子都不給。
皇后氣的眼前黑了黑,一會兒就聽到裴公公撕心裂肺的喊聲,女官擔(dān)憂的道:“他年紀(jì)也不了,這三十板子,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喊太醫(yī)去候著。”皇后冷著臉,拂袖回了鳳梧宮。
趙之昂從侍衛(wèi)手里拿了封信出來,信里就寫了兩個字,龍袍!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但是寫信用的牛皮紙上印著紅色的絲線,一條從信紙上垂到底下。
“這信紙,哪里用的?”宮里各個宮里用的紙都有區(qū)別,趙之昂不認(rèn)識遞給杜公公,杜公公一看就回頭問司三葆,“這是不是錦繡坊用的紙?”
“還真是。”司三葆覺得奇怪,這信從哪里來的,他沒放難道真是南子的?
應(yīng)該不會啊,誰這么傻放這么個東西在自己房里。
不管了,順?biāo)浦郏救崃⒖叹偷溃骸板\繡坊逢年過節(jié)會送些禮給客商,這信紙就是她們的禮品之一。”
趙之昂就冷笑了一聲,看著司三葆,道:“這么一來朕到了明白。”
“圣上,這……奴婢沒懂。”
趙之昂就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蠢,“難怪被人害!”又拍著信紙,“怕是有的人嫉妒應(yīng)天錦繡坊,嫉妒你在朕面前長了臉,所以想毀了龍袍,想讓朕治罪于你。”趙之昂不是信口猜測,這信紙宮里沒有,要有也只有司三葆。
可事出突然,司三葆從進宮到現(xiàn)在都沒離開過,他想陷害京城錦繡坊都沒機會。
司三葆噗通一跪,“圣上,奴婢……奴婢委屈!求圣上做主啊。”著,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
趙之昂就冷笑了笑,道:“一個繡坊,能把手伸朕的乾清宮里?朕才不信她有這個事。”便喝道:“將人帶來,朕要親自審!”
后殿內(nèi),蘇婉如將最后一個鱗片縫好,長長的松了口氣。
她也怕,趙之昂一看自己身邊有危險,就跟發(fā)怒的獅子似的,見著誰都恨不得咬一口出氣。要是一個不慎,她今天指不定就將命丟在這里了。
這龍袍,確實是個禍害,得想辦法徹底毀了,不然下次再有人弄壞了鱗片,他們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她摸了摸龍袍,坐在軟榻上,聽著司三葆哭,忍不住失笑,想到了杜舟……
不過,那信怎么回事?
難道司三葆放的?她還想等抽了手再逼著司三葆給她收拾錦繡坊,沒有想到他這么快就動手了。
崔掌事……
那就不是三十板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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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劇場1]
夜深了。
婢女:“傳聞寧世子性情清冷,不近女色……”
某人欣喜:“真的嗎?這樣我就放心了。”
某大神推門而入,一正經(jīng)脫衣裳:“天寒地凍,世子免費幫你焐焐床……”
某人扶額,生無可戀:她肯定是……認(rèn)識了個假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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