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壽誕時,蘇婉如曾經見過太子妃,但她只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因為身邊不好,娘家雖追封了可到底人都沒了,所以無論她在太子府還是在朝中,都沒有什么存在感。
以至于趙標娶了兩位側妃,她也沒鬧出什么動靜來,聽,胡側妃進門時,她忙前忙后的將身子累垮了。
此刻,蘇婉如坐在太子府正殿的宴席室內,和太子妃譚氏對面而坐。
和去年比起來,她似乎略胖了一點,但依舊臉色蠟黃,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她的五官很精致,想必年輕時應該是個颯爽英姿的美人。
不知道,定崔玉蝶做兒媳,是她的意思還是皇后的意思。
如果是她的意思,那這位太子妃娘娘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
至少,在應急手段上很了得,挑了崔家這樣不高不低的門戶,想反抗底子還弱了一些,做正妃,二品大員的嫡女也夠格了。
還是有講究的。
只是,趙治庭那樣的人,可配著他們玉蝶,尤其是色令智昏以后,就更加是云泥之別了。
“喝茶。”譚氏笑著道:“來以前就準備了一些繡品擺設,可過去了好幾年了,就覺得無論繡法還是樣子,都有些過時了。”
“我今天念叨著,來還沒要麻煩你,還是聽太子爺提醒呢。”譚氏含笑道:“沒有耽誤你的事情嗎。”
她是太子妃,她不過一個買賣人,譚氏居然用這樣謙虛的語氣和她話。
看著,還真是個溫和的人啊。
“您有事吩咐一聲我就好了,我就是事情再多,您派來的事情也萬萬不敢怠慢的。”蘇婉如笑著道:“您讓我量尺寸,可是要定落地的屏風,放在哪里,您著個媽媽帶我去就好了。”
“我陪你一起。”譚氏起身,她身邊隨侍的嬤嬤就給他披上了披風,她歉意的道:“雖天已經暖和了,可我卻向來怕冷,讓蘇姑姑見笑了。”
真是不習慣啊,蘇婉如笑著道:“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養好了,是我們百姓的福氣。”
“真是會話。”譚氏和蘇婉如一起出了門,“其實我常聽府里的人起你,就是我們太子爺也提過兩回,可見你在京中的名氣。”
蘇婉如擺手,“我哪有什么名氣,不過是運氣好,遇到了太平盛世罷了。”
“那也是,戰亂了這么多年,天下終于定了,百姓們的日子來好,這買賣自然也做好。”譚氏道。
兩人著話,一起出了正殿,剛到門口就看到趙標從門口進來,蘇婉如行禮,趙標忙伸手去虛扶她,手伸了一半忽然想起這樣有過了,就收了手,道:“免禮了。”
蘇婉如起身,譚氏問道:“殿下從庭兒那邊回來嗎,藥都吃了吧。”
趙治庭被打了板子,雖沒有傷筋動骨,但趙之昂也是盛怒之下,所以皮開肉綻難免的。
“吃了。”趙標應了一句,看著蘇婉如,“蘇姑姑來是量尺寸的?”
蘇婉如點頭應是,“是,娘娘照顧我們生意,特意讓我過來量尺寸。”著和趙標夫妻福了福,“多謝殿下和娘娘照拂。”
趙標一笑,擺手道:“這話的太客氣了,更何況我們要做繡品,你那邊也是最合適的。”
“是啊。”譚氏頷首,“各式各樣的繡法都有,比以前的錦繡坊還要完善面。”
真的是夫妻啊,蘇婉如心里感嘆,面上依舊笑著,趙標看向譚氏,吩咐道:“吩咐廚房做幾道家里的拿手菜,中午請蘇姑姑在家里用膳好了。”
譚氏不疑有他,忙應是,又和蘇婉如道:“蘇姑姑是江南人吧,家里有個廚子就是江南來的,做菜的手藝極好的,一會兒讓你嘗嘗家鄉菜。”
蘇婉如想拒絕都覺得沒話講,只得回道:“那蘇氏恭敬不如從命了。”趙治庭養傷,怕是見不到了。
“這樣就對了。”趙標滿意了,笑著道:“你們忙去吧,我去歇會兒。”
譚氏應是在門口吩咐了婆子,和蘇婉如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有許多院子,但是卻很安靜,蘇婉如知道太子的妾室應該是住在罩院里的,只有兩位側妃才有**的院子,她一路走過去還真沒有看到哪個院子里人來人往的。
不是那位胡側妃很得寵囂張的嗎?
最重要,新進府的趙治庭的“夫人”呢,不是還有長子嗎,怎么也沒有看到呢。
難道母子兩人被悄悄送走了?
她胡思亂想的,譚氏已經引著她在一間闊達的院子前停下來,“就是這里。”著,自己先進了門,邊走邊道:“家具都還沒有定,約了內務府的人明兒上門來量尺寸,不過這不是影響幾個屏風和插屏,蘇姑姑這便先定下來。繡品要用的時間長,就怕我多耽誤幾日,你那邊就要趕工了。”
“是,早一天定我們也能早一點分派人手。”蘇婉如打量著院子,進了正廳,打眼就看到個兩個丫頭在掃地,她沒覺得什么,但譚氏卻是一愣,問道:“你們怎么在這里做事,自己院子里沒事做了?”
兩個丫頭如驚弓之鳥,聽到聲音一轉身就跪了下來,道:“奴婢叩見娘娘。”行了禮這才抬起頭來,左邊那位解釋道:“主子睡了,我們夫人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就讓我們來幫忙灑掃一下。”
蘇婉如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來,因為這兩個丫頭,生的很貌美。
左邊巧溫柔,右邊高挑嬌媚,這樣的姿色做丫頭還真是可惜啊。
“還真是勤快的。”譚氏沒什么表示,只問道:“乳娘的奶愿意喝了?”
右邊那位丫頭回道:“喝了。夫人多謝娘娘體恤,她一定好好照顧主子。”
“去吧。往后這里有專門的人收拾,你們閑了就在院子里歇著,不用來這里幫忙。”譚氏完,兩個丫頭應是,拿著掃把簸萁出去了。
譚氏沒有再什么,指了正堂,“原是想掛山水畫的,可一想若掛一副繡出來的山水畫應該更好,蘇姑姑覺得呢。”
“娘娘這想法好,繡出來的畫作,由針線和顏色輔助后會更加的立體好看,掛在中堂里很大氣的。”蘇婉如笑著道:“那我先將尺寸量出來,稍后娘娘再告訴我,要繡哪副畫。”
“嗯。”譚氏就指了兩個婆子,幫著蘇婉如亮了尺寸,又帶著她去宴席室還有暖閣里各量了掛屏和地屏,額外的,還定了帳子被套枕套和一些喜事補子等。
“其實,我找你來還是有些私心的。”譚氏看蘇婉如寫寫畫畫,笑著道:“崔姐是你的學生,將來她進府,一看這里的擺設許多都是和自己的先生有關,想必看著也要親切許多。”
“娘娘真是用心良苦。”蘇婉如收了筆墨,將紙折好收好,“玉蝶能做您的兒媳,是她的福氣。”
你是好,可你兒子那樣,找個家勢再差點的好了,這樣對方不在乎他亂七八糟的事,指不定還能高興期待。
崔玉蝶,就是害人家,還為兒媳考慮,也不過而已。
譚氏笑著點頭,她的兒子雖位高,可半點驕奢淫逸都沒有沾染,唯有這一次犯了錯,可年輕人總有糊涂的時候,等將來正妃進門,生了嫡子,夫妻感情好了,側妃也好,妾室也罷不過都是擺設。
“娘娘。”門外有婆子過來請,“飯菜擺好了,您和蘇姑姑是現在去用,還是稍后?”
譚氏就和蘇婉如道:“累了吧,去用膳吧。”
蘇婉如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笑著道:“好。”隨著譚氏回了譚氏的院子,兩人進了正殿,趙標也正從房里出來,笑著和蘇婉如道:“這些細致的東西,也只有請你親自過來做,別人做了,怕是你也不放心。”
“是。這些尺寸雖都是粗粗的量,可若只是描述一番,難免大會不合心。也不是立刻能更換做好的,還是萬無一失比較好。”蘇婉如笑著道。
趙標頷首,做出請的手勢,示意蘇婉如坐,她笑著道謝,在趙標夫妻后坐了下來。
譚氏回頭,低聲問道:“庭兒那邊的吃食可送過去了。”
“送去了,胡夫人正親自在喂飯呢。”婆子回道。
譚氏點了點頭,就沒有再。
姓胡嗎?蘇婉如立刻想起了趙標的側妃,難道讓他側妃去給趙治庭喂飯?
不會吧應該是趙治庭的那位夫人姓胡才對。
姓胡嗎?蘇婉如莫名想到一個人
“吃菜。”趙標示意伺候蘇婉如用膳的婢女給她夾幾樣江南的名菜,蘇婉如道了寫,從容的吃了幾口。
三個人安靜的吃著飯,趙標沒有喝酒,吃飯的樣子倒也斯文好看。
趙標也打量著蘇婉如,這丫頭真是做什么事都很好,就連這用膳的儀態都比尋常人好看。
外傳她家世不顯,他反而覺得疑惑,一個普通的百姓之家,怎么可能養的出這樣精致的女子,就連他,許多規矩和儀態也是這兩年學的。
趙標正要話,蘇婉如就聽到門外進來了個丫頭,譚氏放了筷子問道:“怎么了,可是棲霞院里有什么事。”
趙治庭現在就住在這個院子里。
“殿下吃了幾口飯就吐了,那邊的夫人請大夫來看看,是不是前幾天餓的很了,傷著脾胃了。”丫頭道。
譚氏再坐不住,“我去看看。”又吩咐丫頭,“快讓人去宮里請太醫來。”
丫頭應是跑了出去。
“殿下,我去看看庭兒。”譚氏著又看著蘇婉如,“你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蘇婉如應是起身送譚氏出去。
難怪趙之昂會這么急吼吼的賜婚呢,原來是因為趙治庭絕食啊
嗯,為了心愛的女人絕食抗議,就算是餓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要為他轟轟烈烈的愛情叫好。
“家里的事,鬧騰的不像話。”趙標也放了筷子,和蘇婉如隔著桌子話,“你也聽了吧。治庭在外面唉,這孩子自老實,沒想到長大了卻這樣胡鬧。”
蘇婉如和他笑笑,沒敢評價,人家自己兒子不好,她可不能也跟著。
“母后和我的意思,要去母留子,將孩子送鳳陽養幾年,等這邊嫡子生了,再接回來。可治庭死活不愿意,這不,被圣上打了,他也不悔改,居然絕食,人餓的只剩下一口氣,實在是”
可憐天下父母心哦!不管是誰,做父母的總是擰不過自己的孩子啊,蘇婉如看著趙標笑笑,心道您別和我這話啊,我又不是長輩,我什么都不懂的。
“稚子無辜。”蘇婉如笑著道:“殿下再生氣多看看孩子就氣消了,那么的孩子瞧著肯定可愛的很。”
這是趙標想聽的,他和她這話,絕非只是訴苦,而是想找一個沒有利益沖突,無法指責他又讓他覺得舒服的人,得到認可而已。
蘇婉如順著他的話。
“是啊。”趙標嘆氣,“也只能這么想了,那孩子才四個月,長的虎頭虎腦的,瞧著真招人疼。就是父母不懂事。”
蘇婉如跟著點頭,認識到招標原來是這樣的性子。
“殿下。”門外有丫頭過來,“主子哭了,那位夫人在照顧長孫殿下,您看”
意思是,能不能您去看看。
趙標就露出為難之色。
“事情辦妥了,那我告辭了。”蘇婉如順勢就站了起來,她早就想走了,“多謝殿下和娘娘留飯。”
趙標頷首,“那就不留你了,改日你再過來坐。”
“是。”蘇婉如拿了自己的東西,由婆子引著出去,蘇婉如和婆子聊著,道:“皇長孫殿下身體好些了嗎?”
這話沒什么不可的,婆子就回道:“皮外傷還好,就是前兩日餓的狠了點,今天這第一頓難免有些受不住。”
“皇長孫殿下脾氣也是倔呢。”蘇婉如笑著道。
婆子點頭,“可不是嗎,奴婢是看著殿下長大的,這自啊就是主意大脾氣倔的。”
沒看出來,蘇婉如腹誹了一句。
“張嬤嬤。”道上迎來了個婆子,“那位夫人要親自燉藥膳,我們您要不要去看看。”
張嬤嬤簇了簇眉頭,看了一眼蘇婉如,蘇婉如忙道:“您去忙吧,隨便指個丫頭引我出去就好了。”
“那就對不住蘇姑姑了。”張嬤嬤福了福,隨手指了個鋤草的丫頭,“送蘇姑姑出府。”
丫頭應是,在身上擦了擦手,蘇婉如跟著她在曲曲彎彎的抄手游廊出了內院。
待她離開,原來的道上出現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靜靜的看著蘇婉如離開的背影,她站了好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道:“原來真的是你啊”
話落,人便走了。
蘇婉如坐在車里,掀了簾子朝內院看過去,姓胡啊
這世上特別喜歡作惡惹人討厭的人又姓胡的還真是不少啊。
蘇婉如放了簾子,車子便出了太子府,過了兩條街,蘇婉如敲了車門,“勞駕,將我放在這里好了,我還有點事要辦。”
車夫停了車,蘇婉如徑直去了寧王府,不知道趙衍在不在,她敲了門,守門的婆子見著她頓時笑著道:“蘇姑姑來的正巧,我們王爺正準備要出門的,您要是晚來一點,就碰不到了。”
婆子完,蘇婉如就看到馬車繞過影壁在門口停下,趙衍掀開車簾,看著她一笑,“確實是很巧。”
“我掐指算的。”蘇婉如站在車下行了禮,趙衍下來,打量著她問道:“是怕我難過,所以來安慰我的嗎。”
蘇婉如點頭,“是啊,朱正言春風得意,我們寧王爺卻暗自神傷,一對比真是讓人不服氣啊。”
她是打趣,趙衍聽著也是笑了起來,指了指內院,“你從哪里過來的?”
“太子妃娘娘請我去量尺寸,她要定大婚用的繡品。中午還和太子殿下一起用的午膳。”蘇婉如語氣輕松的著,趙衍眉頭簇了簇,道:“太子沒有去衙門里嗎?”
“沒有啊,怎么了?”蘇婉如問道。
趙衍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道:“鳳陽每年洪澇,淮水每年雨季都讓人心驚膽跳。如今祖陵有建在那邊,父皇便讓太子找幾個懂水利控水的能匠,研究一番。”
“徹底解決了這件事,將來也不用每年都要提醒吊膽。”趙衍道:“所以,你太子在家里沒有去府衙,讓我覺得有些驚訝。”
蘇婉如也很驚訝,“淮水怎么解決?”
“不容易,要是有好的法子,恐怕也不會成為遺留問題,如今沿岸百姓一到雨季就是戰戰兢兢。”趙衍嘆了口氣。
這個事蘇婉如完不懂,只是以前聽蘇正行提過幾次,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啊。
不單淮河,黃河兩岸也是如此。
冬天的雪災,夏天的洪災,百姓不是靠朝廷吃飯,而是靠天收啊。
“我沒事。”趙衍和她在書房坐下來,他笑看著她,道:“這樣的結果我早預料到了,所以真的接到圣旨后,也并沒有意外。到是你讓我意外,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我們是朋友嘛!我難過的時候你去看我,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自然也是要兩肋插刀嘍。”蘇婉如笑著道。
趙衍怔怔的看著她,一笑,道:“是啊,我們是朋友嘛!”
“江西知府你知道此人嗎,可派人去打聽了?孫姐為人如何,既然將來要一起過日子,先大概了解一下比較好。”圣旨下了,趙衍的婚事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就是這樣了,多點了解總沒不是壞事。
“打聽了又如何。”趙衍笑著道:“若是個癡傻或是丑惡的,難道我能拒婚嗎。”
蘇婉如瞪眼,泄了口氣,又低聲道:“王爺聰明絕頂,知道了后自然有辦法化解的。”又道:“或者,你去將這位孫姐殺了,讓后逼著孫知府認一位貌美如花溫柔體貼的女子做女兒,這樣一來,又遵從了圣旨,又遂了自己的心愿。”
“這個建議不錯,我這幾日便著手去辦。”趙衍一臉認真的道。
蘇婉如噗嗤一笑,和他了一會兒,就和他一起出門,她回了繡坊,將在太子府量的尺寸交給了春娘,“花樣和繡法我都寫著呢,你看著分派吧。”
春娘應是,蘇婉如又道:“寧王府的繡品都好了吧?”
“最后一個屏風還差一兩日的功夫,繡完了就都能交貨了。”春娘回道。
蘇婉如頷首,在門口招呼了二狗子,“我帶你遛彎去。”
“汪!”二狗子很高興,蘇婉如最近陪它的時間大不如前,現在難得由她陪著,它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一人一狗在后院溜達了好幾圈,蘇婉如累了回去睡了一覺,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蘇婉如睜眼就看到周嫻的臉正貼著她,“崔大人家來人請你過府一趟。”
“崔大人?哪個崔大人。”蘇婉如坐了起來,腦子這才清醒過來,“崔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崔玉蝶有事。”
周嫻搖頭,回道:“我看啊,**不離十。”
“來的人,還在嗎。哎呀,我的衣服呢。”蘇婉如忙起身下床,周嫻將她衣服丟給她,“你別急啊,來接人的婆子氣定神閑的,沒慌沒哭,肯定不是什么多少事。”
蘇婉如松了口氣起來外院,崔府的婆子見到她來行了禮,道:“姑姑別急,已經沒什么事了。”
那就是前面是有事的嘍。蘇婉如頷首坐了崔府的馬車,去了崔府。
婆子引著她直接去了崔玉蝶的院子,崔夫人在正廳里來回的走著,手里絞著帕子,聽到丫頭回稟,忙迎出來急著道:“也不話,也不吃東西的,什么話都勸了,也沒有用。我尋思著她向來尊敬您,有話和喜歡和您,就自作主張請您來了。”
“夫人莫急。”蘇婉如道:“她年紀,突然遇到這樣的事一時沒法接受,有點情緒上的發泄也是正常的。您別跟著著急,急壞了身體,玉蝶就更要難過了。”
“這孩子就是死腦筋。”崔夫人嘆氣,親自推開了臥室的門,“蝶兒啊,你看看誰來了。”
蘇婉如進了門,就看到崔玉蝶從床上坐起來,驚訝道:“蘇姑姑!”
“沒事,你躺著吧,躺著舒服點。”蘇婉如在床頭坐下來,打量著崔玉蝶,“這臉色可真是不好看啊,昨晚是不是都沒睡覺呢。”
崔玉蝶紅了眼睛,眼淚簌簌的落,“我哪能睡的著,一想到余生要待在那樣一個地方,和各種各樣的女人爭寵斗艷,我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崔夫人也轉頭過去,擦了擦眼淚。
“還有一年時間,不定”蘇婉如湊在崔玉蝶耳邊道:“不定,婚事還沒成他就死了呢。”
崔玉蝶一愣,就看到蘇婉如沖著她調皮的眨眼睛,她噗嗤一笑,又接著哭,“要是這樣,我就為他守孝三年吧,也算了一段緣分。”
蘇婉如揉揉崔玉蝶的臉,“我的仙女,你是要在這一年里,把自己折騰死了,他可不會為你守孝三年。”
“也對。”崔玉蝶憤憤不平的樣子,想了想又覺得大概趙治庭是死不了的,“姑姑,我可怎么辦啊。”
蘇婉如嘆氣,她也不知道怎么辦。
這個時候,要不然去挑撥趙治庭的那位夫人,要不然就派人將他暗殺了,這樣一來婚事就作廢了。
“行了,現在想不到辦法我們就慢慢想,你看看你娘擔心的樣子,你忍心嗎。”蘇婉如拉著她起來,“去吃飯,不讓傳宮里去了,讓皇后娘娘知道你這幅樣子,崔大人那邊都要被斥責的。”
崔玉蝶鼓著嘴巴起來,崔夫人長長的松了口氣,道:“這樣就對了,你這樣折騰自己,娘不知道多擔心。”
“娘。”崔玉蝶哭著,崔大人下衙,剛換了衣服便過來了,見蘇婉如在,點了點頭,“蘇姑姑何時過來的。”
蘇婉如笑著道:“也是剛才到的。大人剛下衙嗎。”
“是啊。”崔大人看著女兒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豈是你想餓肚子絕食就能解決的。你當你是他,絕食幾日圣上就能讓步。”
崔大人在趙治庭,為了留下那對母子,絕食表決心。
“爹!”崔玉蝶道:“我錯了。我知道你和我娘心里也不好過,我還這樣胡鬧。”
她自己也知道,圣旨既然下了,她父親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去吃飯吧。”崔大人擺了擺手,看著蘇婉如,道:“蘇姑姑今日去太子府了?”
蘇婉如點頭,和崔大人一起往外走,上次游行他們配合的挺好的,崔大人也敬重蘇婉如,年紀辦事比許多人都要穩妥周到。
“蘇姑姑可見到了太子?”崔大人問道。
蘇婉如明白,他是在問趙標對那對母子是什么態度,蘇婉如斟酌了一下,道:“對那孩子,既不喜又不舍吧。”
不喜,是因為孩子的身份,不舍是因為是自己的親孫子。
“真是糊涂。”崔大人慍怒,完驚覺自己有些失態,擺了擺手,道:“讓姑姑見笑了。”
是糊涂,這種事處理的這么不清不楚的。
“朝中彈劾的奏折沒有了嗎。”蘇婉如問道。
趙之昂,不是一個開放的君主,許多朝事上,他都是一言堂。
先問,等大家吵的不可開交,他再獨斷定奪。
“沒有了。”崔大人頷首道:“打了三十板子后,事情就壓下去了。”
胡鬧啊,這亂了子嗣的事,居然還縱容包容。
蘇婉如沒話,在崔家逗留了好一會兒,坐車回繡坊。
太子府的事情奇異的平靜下來,崔玉蝶又接著回來上課,她沒什么嫁妝要親自繡的,這些事都是內務府的事,她只要安安心心的學規矩等待出嫁就好了。
四月初六,劉康的船隊回來,蘇婉如去了濟寧,離京前她聽道真定館糧被偷的事,是新人的知府檢查糧倉發現的。
不知道糧什么時候沒有的,收糧倉的人一問三不知。
但不知道可不能推卸責任,趙之昂大怒之下,砍了十幾個人,又罷免了好些人的官職。
只要沒查到劉家莊和蘇季,蘇婉如才懶得管,她在濟寧待了半個月,將那邊的天下百貨扶上了軌道,才回燕京,但卻沒有見到蘇季,杜舟蘇季很可能去東面成都府了。
去成都府?難道是去追著奸細去了嗎。
是了,盧氏就是那邊的人。
“你可算回來了。”周嫻道:“這段時間,太子府里可熱鬧了。”
蘇婉如眼睛一亮,笑著道:“什么事?那位夫人又懷孕了?”
“你怎么這么聰明。”周嫻哈哈大笑,“聽都三個月了才知道,那位夫人自己都沒有注意,還發賣了身邊幾個貼身的丫頭,是不用心服侍主子。”
“我的天。”蘇婉如豎起個大拇指,對那位女子佩服的五體投地,“皇后娘娘那邊怎么?”
周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就等著你回來去打聽呢,要不,你遞個拜帖去一趟太子府怎么樣,不定能聽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才不去。”蘇婉如回房換了衣服,匆匆洗了把臉,“我去天下百貨了,那邊的貨上來我都沒去看。才不管這些糟心事。”
最后一年生三個,看趙之昂還有沒有臉逼著崔大人嫁自己嫡親的閨女。
簡直一家人腦子都壞了。
她帶著二狗子匆匆去了天下百貨,喬掌柜等著她進來算賬對賬,蘇婉如一一看過,剛辦完事喝了一口茶,司三葆來了。
“你這是一回來就來這里忙了?”司三葆坐下來,蘇婉如給他倒茶,“是啊,半個月沒對賬,又進了這么多貨。各處的紅利也要分一分,事情很多。公公我好忙好累啊。”
“雜家也沒有閑著啊。”司三葆好笑的瞪了她一眼,“雜家來不是和你閑聊的,兩句話就走。”
蘇婉如正色,問道:“什么事,公公您。”
“那天我在坤寧宮里,見到了皇長孫領著那位夫人了。”司三葆一臉的驚奇,“雜家瞧著,那位夫人甚是面熟。”
蘇婉如挑眉,道:“我記得您在應天辦宴席的那次,廣宴賓客,常州的番陽伯府的夫人和姐也來了。我記得姓那位姐姓胡嘛。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不是。”司三葆道:“那天來的胡姐雜家細細瞧過,眉眼不一樣。這位胡氏我瞧著怎么想是應天錦繡坊里的繡娘。”
蘇婉如愕然,驚訝的道:“您確定?”
“雜家記不大清楚,但依稀記得一些。”司三葆道:“我記得當時你逃走前,還逃走了一位繡娘吧。是不是姓胡?”
都姓胡!所以司三葆想覺得有可能,“可當時沒有聽哪位繡娘和番陽伯有什么關系啊。”
“是姓胡。”蘇婉如掩面驚訝的道:“不會吧。”
是胡瓊月嗎?那她可真是厲害啊,當初逃走后是去了番陽伯府嗎,居然還混成了人家的義女啊。
有了身份也就罷了,居然還成了趙治庭的妾。
她這位表妹,可真是有大志向。
“我認得她,要不公公安排我見一面?”蘇婉如道:“如果確定了,公公您不定還能用上。只是我怕是不能和她多來往,當初我和她可是打架動手過的。”
“那也是你的錯。你的性子也太野了。”司三葆想了想,道:“你的沒錯,這位夫人可不簡單,回來不過一個月,就將太后娘娘哄的服服帖帖的,現在每天晨昏定省,揣著肚子去宮里請安。”
太后年紀大了,又是農婦出身,懂的少又只管自己高興喜好,所以見她能生養,又乖巧,自然就喜歡了。
“是有事。”蘇婉如點頭,胡瓊月“彩衣娛親”的事,相當好。
“不過雜家安排你見面不容易,你要想見只能去太子府。”司三葆道:“你盡快想辦法確認一下。”
她這么確認,也沒有理由去太子府啊,就算去了,也會像上次那樣,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真是胡瓊月,那我讓她來見我。”蘇婉如揚眉,笑了笑。
隔了兩日,她就讓人送描好的花樣子去太子府,又帶了十幾塊繡著各式花樣子的手帕作為禮物,給太子府里的管事嬤嬤們。
這和府里的管事嬤嬤走動,相當正常。
蘇婉如沒去別的地方,就在繡坊里等,第二天一早就來了一位丫頭,遞了信給她。
心里的字跡她熟悉的很,約她中午在如云館里見面。
中午換了衣服,坐車晃晃悠悠的去了如云館,一推開雅間的門,就看到里面坐著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
穿著一件淺粉的妝花緞褙子,下面是條月白的馬面裙,梳著墜馬髻,額間別著一只紅寶石瓔珞,略施了脂粉,人也圓潤豐腴,看上去極為的風華富貴。
“還真是你啊。”蘇婉如關了門,打量著胡瓊月,“我還為我想錯了呢。”
胡瓊月坐在周邊,也上下打量著蘇婉如,比以前長高了不少,氣色很不錯,至于樣子,還是讓她厭惡,她收回視線,冷淡的道:“你故意送了一方繡著桂花的帕子進府,不就是想要見我嗎。吧,找我什么事,我很忙。”
“是忙。”蘇婉如在她對面坐下來,看著她的肚子,“聽又懷了,你可真能生啊,以前沒看出來。”
胡瓊月咯噔一聲放了茶盅,睨著蘇婉如道:“或許你也能生,不如快點試試。”
“我忙的很,沒空成親呢。”蘇婉如托著下巴看著她,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不是不做妾的嗎,如今卻投在了趙治庭的懷里。我真是想想扇你兩個耳光啊,替我爹娘也替你的爹娘。”
“你又比我好多少。”胡瓊月冷笑一聲,“這世上,唯有你沒有臉我。”
蘇婉如點了點頭,確定了是胡瓊月,她就不想和她廢話了,“嗯,好好做的你的夫人吧,將來不定能做側妃,還能做個賢妃娘娘,你的前途無量哦。”
著起身便走,胡瓊月就盯著她的后背,“蘇婉如,我過我會讓你跪在我面前給我磕頭,你且等著。”
她早就知道蘇婉如在燕京,那天在太子府她也親眼見到她了。
她沒有找蘇婉如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不夠高,她要等,等那天身份足夠壓住蘇婉如時,她才會主動來見她。
“一個側妃的身份哦?”蘇婉如擺了擺手,“你做正妃還差不多,側妃我見著可不用行禮。加油啊,我的好表妹。”
折騰,折騰起來不定崔玉蝶就不用嫁了呢。
“不過。”蘇婉如奇怪的看著胡瓊月,“番陽伯是不是傻了,為什么收了一位丟進家門顏面的義女,跟著趙治庭私奔做了妾?”
胡瓊月目光一閃,站了起來,道:“這和你無關。”著,她推開蘇婉如開門出去。
“結賬沒有。”蘇婉如道:“你現在是夫人,花的是月列銀子,應該你請客的。”
胡瓊月唉口舌上向來占不到蘇婉如的便宜,喊了廝結賬匆匆而去。
蘇婉如站在窗口看著她的車漸漸走遠。
胡瓊月坐在車里氣的喝了一盅茶,回到太子府里心氣才平和了一些,趙治庭正在院子里散步,見她回來忙道:“月兒,他們你出去了,去哪里了。”
“聽如云館的燕餃不錯,你不是你想吃的嗎,我就去給你買了一些。”胡瓊月將食盒遞給嬤嬤,“拿去熱一下。”
趙治庭歡喜的握著胡瓊月的手,“月兒有心了,我隨口一句話你都記在心里。”
“殿下客氣了。你我之間,這些就太見外了。”胡瓊月順勢就靠在趙治庭懷里。
趙治庭摟著她不由想到當初他們認識的場景,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能喜歡他,一心一意為他,為了和他在一起,連家也不要,這一份情意他如何能不感動,如何舍得負她。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應錦繡坊了,就是那位有名的蘇氏辦的應錦是吧?”胡瓊月問道。
趙治庭點頭,“這位蘇氏確實厲害。”他將知道的事和胡瓊月了一遍,“圣上還將官家的漕運借給她運貨,這一次到京中的貨,就是通過官船進京,一直到皇城根底下卸貨,省去了不少時間人力。”
要不然就只能在通州下船,換馬車走兩日到京城。
比起來,那肯定是官家的漕運方便。
“到皇城根底下?”胡瓊月目瞪口呆,趙治庭道:“她在圣上面前夸了海口,一年內,能上繳國庫一百萬兩白銀!”
胡瓊月根沒有聽后面的話,腦袋里嗡嗡的響。
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她終于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渾身發冷,胡瓊月站不住,扶著趙治庭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想回去躺一下。”著,忙扶著丫頭的手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蘇婉如,蘇婉如你好大的膽子啊,居然居然敢。
船到皇城里,今天運的是貨,明天就能運人啊!
她真是好算計啊,可是有沒有想過,這是皇城啊,她能有幾個人,能做得到推翻大周嗎。
更何況,殺了趙之昂又怎么樣,還有趙標還有趙治庭呢。
胡瓊月進門看著自己的兒子,兒子很可愛,白白胖胖的還沖著她笑。
不行,不行的。
我的兒子將來是要做皇帝是,這大周的江山是我兒子的!
決不能讓那個賤人得逞,否則,一旦成事,蘇婉如絕對不會留她和她的兒子的。
胡瓊月氣的發抖。
“夫人。”丫頭扶著她,柔聲問道:“您是不是不舒服,可要請大夫來看看。”
胡瓊月擺了擺手,躺在了床上,手撫在肚子上,“沒事。”
當年,她留在了番陽伯府,意外的番陽伯夫婦居然很喜歡她,收了她做義女,她也正有這個心思,所以當然不會拒絕。
在常州留了半年后,一次出行,讓她意外救了趙治庭,當時他似乎遇到了水匪。
她他原以為不過是個普通人,卻偶然看到了他隨身帶著的私章。
知道他的身份。
現在想想真是緣分,她那天出門還是車夫走錯了路,若不然也遇不到趙治庭。
這么好的機會,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錯過。
所以,她抓住了這個機會。
這是她翻身的機會,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蘇婉如破壞。
“居然做了這么多。”胡瓊月想到在應天時蘇婉如的表現,她當時就懷疑她有這個想法,可當時的心情是譏誚,畢竟她一個女人能做什么。
現在想想,她還是看她了啊,手段心機可真是了不得。
“翠兒。”胡瓊月吩咐丫頭,“你去打聽一下應錦繡坊的蘇姑姑。我一來就聽了她許多事跡,很喜歡聽,你再去打聽的細致點,來給我聽。”
翠兒應是想,笑著道:“這個好打聽的,蘇姑姑的事燕京所有人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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