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緣之地,白雪皚皚,滿目銀川。已經(jīng)快五月的天氣,這里卻依舊寒風凜凜,透著颼颼涼意。
城池的名字很美,叫長蘇,卻是一個外人不愿到來之地。這里的駐軍看押著的多是刺配流放的囚犯,當?shù)匕傩詹贿^千人,被看守的囚犯卻多達三千余。
長蘇城駐扎的官兵隸屬九原,當初赫博多鐵蹄入侵,長蘇城成了戰(zhàn)火淹沒之地,百姓們大舉搬遷,直到一年前朝廷收復失地,才又慢慢有了生氣。
長蘇城外高山峻嶺,以天然屏障阻隔了大晉與赫博多的邊境,從年前開始,朝廷便令人入長蘇修建城墻,自西向東綿延數(shù)百里。如此浩大的工程自然少不了勞力,所以被刺配流放的囚犯便成了主力。
天剛破曉,守城的士兵打開了城門,門外侯著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帶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因困倦而顯得頗為不耐,城門開后,他罵罵咧咧的嘟囔了幾句,然后一碰馬腹帶人進了城來。
“凕大人,您回來了。”守城的小兵湊上前,將手里的東西往凕皿跟前一推,獻寶似的巴巴的道:“可把大人您給盼回來了,這是這幾天小的們搜到的好東西,都給大人您留著呢。”
“嗯。”凕皿拖著尾音扒拉了一下那些東西,挑了幾件入眼的,將余下的往那人身后一指:“給兄弟幾個賞了。”
“喲,謝大人。”
“謝大人。”
那幾人忙不迭的撲過去搶,凕皿這才看了一眼身后的隊伍,對著旁邊的副將李長肅說道:“將人帶回營地。”
“是。”李長肅拱手答應(yīng),見凕皿打馬朝西,忙攔了一個守兵問道:“為何不見白大哥?”
那士兵打了個呵欠,含含糊糊的應(yīng)道:“他呀,今兒不當值,應(yīng)該又是上山上獵兔子去了。也對,就他清高,不跟咱們一路,該他吃苦受窮,呸。”那人說完啐了一聲,又想到李長肅與那人的交情,忙又賠了笑臉說道:“大人莫怪,咱說的都是實話。”
李長肅知道他們素日里仗著凕皿作威作福慣了,偏偏那人來后不與他們同流合污,眾人明里暗里也不是沒擠兌過,奈何那人武功比他們高,官職也比他們高,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城門官,卻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所以大家私下里說幾句發(fā)泄一下,也是無可厚非。
“我先帶人回營去了。”李長肅看了一眼身后的隊伍,招呼著朝著營地駐扎處而去。
這回帶來的共有三百二十人,皆是各地發(fā)配流放的囚犯,其實無論他們犯的什么事兒,到了這基本上也就廢了。很多人因為惡劣的環(huán)境和生存條件死在修建城墻的工地上,也有受不了苦逃走的,抓回來就是亂棍打死,凕皿在這就是一方土皇,說白了,就是吃著皇糧的匪。這里的百姓,軍營的士兵,管轄下的囚犯無一不是對他俯首帖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偏偏就是那小小的城門官兒白少卿,軟硬不吃死活不應(yīng),他來的這大半年里凕皿沒少招氣。
聽說他本是朝中大名鼎鼎的少將軍莫寒麾下之人,上陣打過仗,帶過兵,也不知為了什么被皇上三道金牌貶到了這西北荒涼之地,也正是因為如此,凕皿才對他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為,不然以他這性子,早就在這長蘇待不下去了。
說得也是,帶過兵浴血過沙場的人都自有一份傲氣,他能安靜的待在這里,怕也是有他必須堅持的原因吧。
“快跟上。”李長肅回頭看了一下,見有人拖拖拉拉,遂拉馬回轉(zhuǎn)揚起了長鞭。
這些人都是犯事才到這里的,很多都不是善茬,若是開始不壓下他們,只怕后面尋釁滋事的不再少數(shù),所以該打的絕不留情。
李長肅揮舞長鞭從幾人頭上甩過,直直打在了其后一人的身上,那人個子很高,鞭尾甩過他的臉頰,頓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還不走!”李長肅吼了一句,那人卻瞪瞪看向他,鐵塔般的身軀猛然一震,竟似要撲上前一般。
“啪!”的又是一鞭,李長肅也來了脾氣。那人的身子抖了一下,銅鈴般的眼中露出了兇光,眼見就要按捺不住,李長肅的第三鞭已到面前。人群中騷動起來,士兵與囚犯的對峙頓時劃了圈。
“啪。”的一聲,長鞭的那頭被一人徒手接住了。抓鞭子的那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低著頭,就站在被打的那人身邊。
“大人又何必與人犯計較,看不慣,有的是機會。”他的話很短,卻言簡意賅。
說得極是,到了這里的人誰不知道下場是怎樣的,活著不過是活口氣罷了,這樣的人若是逼急了發(fā)起狠來,怕是到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李長肅的臉色微微好了幾分,手中用力拉回了長鞭,一指那鐵塔般的大漢,說道:“這人兩天的飯食都沒了。”
“是!”一旁的小兵忙應(yīng)道。
李長肅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那人,想了想,說道:“你,抬了頭讓我看看。”
那人卻沒有應(yīng)他,依舊低著頭,一頭亂蓬蓬的發(fā)遮住了眉眼,顯得十分邋遢。李長肅皺了皺眉,躍下馬背分開人群走了過去。
鞭柄撥開那人的亂發(fā),在看到那人左邊頰上的刺字之后,李長肅禁不住便是一愣。
那人的頰上不若旁人那般刺著劫、盜、匪之類,而是刺著一青面獠牙的獸頭,顯得格外的猙獰。
從未聽過有這般受刑的先例,這人究竟犯了什么事?又是有哪轄哪衙發(fā)配過來的呢?
李長肅滿面疑惑的看向了那人的眉眼。
那人低垂的雙眼還是沒有看向他,波瀾不驚的臉上未有任何表情,五官十分俊朗,且,很是年輕。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的神情有了一瞬微妙的變化,漆黑的雙瞳中閃過了一絲迷茫,頓了許久,透出了幾分苦澀。
“我……沒有名字。叫我……大牛好了。”
這世間已經(jīng)沒有了我,自然,連名字也一并消失了,從此以后,大牛便是我,我便是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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