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蘇城中這兩天鬧得人心惶惶,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茶寮鋪的生意。抓人犯本來就是官兵的責任,土生土長的長蘇百姓又何來操那么多心。凕皿帶人闖進來時,幾個茶客正繪聲繪色說得起勁,待看到戎裝甲胄的官兵們,幾人登時噤了聲,忙不迭的放下茶錢溜出了門去。
冷緋柔收了茶錢撿了碟碗,并未理會凕皿,待看到他身后走進的那人之時,才微微一頓,冷冷笑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衛大人,怎么,又帶了皇上的手諭來找我們家少卿了?”她口中調侃,正應了衛琛三帶貶書貶職白少卿之事,衛琛臉上有些難堪,卻奈何她說的是事實,只好掩飾的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她的話。
“衛某這次是來公辦的,正好看看白大人,他人呢?”說話間衛琛已著手下四處查看,冷緋柔見他們來者不善,心底有些發慌,臉上卻依舊透著寒意,說道:“他呀,不就去看他的城門了嗎,皇上看得起他,給了他這么大一個官職,他自然是要盡心盡力,不敢有半分怠慢的。”
“哼。”溟皿冷笑一聲,附著身子半靠在了柜臺:“我們剛打那過來,他不在。”
他自然不在,打早他就帶著雨茉上山送東西去了,也不知是有事耽擱了還是怎樣,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冷緋柔手心里冒出了冷汗,她知道自己須得拖延,可長蘇就這么大個地方,不管自己說少卿在哪,都只消片刻就會被揭穿。官兵們現在將這里圍得重重疊疊,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是沒把握能逃得脫的。
那夜救出小侯爺之后,夜大哥說連夜就走,可是官兵封門封得太快,小侯爺又身受重傷,根本受不了顛簸,所以少卿才從小徑帶著他們躲去了雪山之上。而今城里官兵都搜過了,很快就會擴展到附近,那山洞雖然是少卿無意之中發現的,也頗為隱蔽,可是被發現也只是時間問題,而眼下更為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在家里發現痕跡。
糟!
突然想到拴在后院的烏騅馬,冷緋柔的心頓時亂跳起來。
自己尚且認識那馬兒,衛琛是皇上身邊的人,又怎會不知那是小侯爺的坐騎,只要發現了這個,莫說少卿,就是附近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怎么辦
究竟該怎么辦!
千算萬算,竟然把這個給忘記了。
冷汗瞬間蔓延,緊扣的指尖在掌心狠狠一陷,疼痛感讓冷緋柔驟然清醒過來,她低下頭去,突然對著柜臺下面狠狠踹了一腳,口中罵罵咧咧的道:“小兔崽子,竟還敢躲到這里來偷錢,我看你跟雨茉是玩伴,以往的也就算了,可你竟還來,怕不是想挨了打,也讓你去吃吃牢飯。”
那柜臺下面躲著的正是應離,他本是來找雨茉玩的,偏偏剛進了門就看到來了官兵,他心中害怕,往柜臺下一鉆藏了起來,現在被冷緋柔一頓打罵,連滾帶爬的就跑了出來。冷緋柔用手里的抹布打在了他的后背,口中依然不饒道:“雨茉有了什么都與你分享,逮到只黑兔也要送給你玩,你倒好,為了蹭吃蹭喝丟在后院不肯帶走,算什么!”
應離徹底懵了圈了,跌撞間滾在溟皿的腳下,溟皿揪起他的衣領凌空掄起一看,見是平常睡在破廟里的小乞丐,頓時手一松,將他結結實實的墩在了地下。
“哎呦我的親娘嘞。”應離被摔得七葷八素,齜牙咧嘴的揉著屁股便跑出了門去,門外的官兵散開之后復又合攏,他回頭再看,已看不到冷緋柔的身影。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大嬸為什么要說自己是來偷錢的?雨茉沒有給自己什么小黑兔啊。
丟在后院?
應離歪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他們家后院哪有兔子。
腦中一個激靈,應離突然明白了冷緋柔的意思。
這幾日官兵搜查得緊,但凡百姓家誰人不是被翻了個遍的,白大人好歹是朝中任命的,他的家倒是沒有被搜查過,他家后院兔子沒有,可有馬啊!那大黑馬威風凜凜的,就在后院里拴著呢,看來白大嬸是知道官兵很快就要去搜家了,所以讓自己把馬兒帶走吧。
想到這里,應離再也沒有絲毫猶豫的撒丫子朝著巷子那頭狂奔而去。
冷緋柔說不出少卿在哪,衛琛問過幾遍不得要領,遂冷笑一聲對著溟皿說道:“溟大人是這里的人,自然知道白家現在的住處,既然她不肯說,咱們就自己尋過去,那家里若是藏著什么東西,到時候被翻出來,可就不好說了。”他說完轉身便走,溟皿急剌剌的跟著跑了幾步,回頭看了冷緋柔一眼,然后對著身邊一示意,讓人將她給抓了起來。
“放開我!你們做什么!”冷緋柔狠狠掙扎,卻奈何士兵們力氣頗大,她雙手被反剪根本掙不脫。溟皿湊過身去,嗅了嗅她頰邊香味兒,透著幾分貪婪幾分陰冷道:“做什么,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別以為我動不了你,只要坐實了白少卿的罪名,你,還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呸!”冷緋柔狠狠一口啐在他的臉上,他抹了抹臉,不怒反笑,道:“得,我就喜歡你這股子潑辣勁兒,以后跟了我,我會好好的疼你,帶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打茶寮鋪往了街那頭走,路上行人紛紛躲避相看。李邡挑著擔子從街口出來,看到眼前一切,將肩上擔子一撂就要上前,冷緋柔卻適時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著毋庸置疑的堅決,制止了他的魯莽之舉。
他頓住了,站在人群前端看著官兵魚貫而過,慢慢緊握了雙拳。
“呀,這是怎么了?”
“白家大嫂怎么被抓了?白大人去了哪了?”
眾人議論紛紛,卻害怕被牽連皆不敢跟隨,待人群散去之后,李邡深吸了一口氣,抽出擔子上的扁擔反縛身后,然后邁開步子朝著家的方向拼命奔去。
應離此刻正趴在李家后院的牛圈里,用小小的身子壓在了烏騅的背上面。烏騅馬兒四蹄跪地,身子窩在稻草里,似乎感覺到了什么,連鼻息都十分輕緩。
因為時間不夠,應離拉著馬兒走出后院就聽到了前方的嘈雜聲,他知道官兵已經來了,怕四方被圍,無奈之下只能鉆入了李家的后院。李大嬸和巧兒都在,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可是看到應離一臉焦急的牽著馬兒躲進來時,她們什么都沒說,只迅速的搬來了稻草將那一人一馬藏入了牛圈。
那邊的門很快被踹開,接著傳來了噼里啪啦的一陣亂響,李大嬸抱著巧兒戰戰兢兢的貼著墻角,聽了一半,突然自家的門被人踢開,緊接著幾個官兵闖了進來,李大嬸嚇得一把抱住巧兒就跑,剛跑了幾步,就見自家當家的拿著扁擔沖了進來。
“找死!”
一聲暴喝從身后響起,李邡剛沖了幾步,被人從背后踹倒撲在了地面。
白家那頭家當簡樸,搜查過后什么都沒有,溟皿心有不甘,特令人將附近的住戶再搜一次,李家與白家相鄰,自然是重點搜查對象,他進門見李邡反抗,當下便下了重手,李邡猝不及防,撲倒之后額頭撞地,頓時血流如注。
“他爹!”李大嬸跑過去扶李邡,巧兒則站在原地放聲大哭起來,應離捂著嘴蜷縮著身子,眼淚撲棱流了下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搜查的官兵越來越靠近牛圈,應離死死咬住嘴唇用手抱住了烏騅的身子,就在他以為死定了的時候,一只利箭呼嘯著緊貼溟皿的耳根飛過,穩穩當當扎入了院中的樹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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