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真相來得這么迅猛,讓人始料未及有如霹靂,蘇翀看了看莫寒,又看了看南宮熱河,突然間無所適從。
他們竟然都知道!雖然也有所驚訝,可更多的是默然!南宮知道尚情有可原,可莫寒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你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我與夫人三緘其口不肯見你了嗎。”孟昶龍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曾經(jīng)硬朗的腰板佝僂著貼向椅背,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說起兒時的白炎,他黯淡的眼中突然多了幾分光彩,熠熠生輝中透出了淚花來。
那個在困境中不曾低頭,順境中從未迷失自我的孩子用他的一腔熱忱擁抱了這個世間,可這世間卻給了他最利的一刀,他以真心去換真心,得到的卻是一刀又一刀的回報(bào),最終他站在了深淵的那一端,成了他以生命去守護(hù)過的一切的對立面,在他的心里必定是有著徹骨疼痛的吧!
“呵”
所以說,當(dāng)初他在大理寺翻閱卷宗果然是在查找自己的身世。詳見52章莫寒仰著頭想要壓下的眼淚因突然的釋懷而潸然落下了,他想到白炎認(rèn)真翻閱尋找時的那份執(zhí)著,想到他縱然背負(fù)沉重的秘密卻依然毫無保留的對所有人賦予真心,想到身世被揭穿,身份被否定之后他一個人默默的離去,一力承擔(dān)起所有的后果,想到這些,莫寒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他知道之所以侯爺夫人今夜定要將自己一并叫來的目的,甚至不用去揣測,不用去求實(shí),也不用他們勉為其難的來開口,他已如此堅(jiān)定了自己此刻的想法和念頭,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愿聽從自己的內(nèi)心去追隨正確的事情!
“莫將軍。”
白歌月已經(jīng)醒來,從床榻坐起捂著胸口慢慢吐了口氣,她的臉色依舊很白,卻透著一份堅(jiān)定。她整了整凌亂的頭,下了地。
“夫人。”孟昶龍上前去扶,白歌月卻輕輕推開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極穩(wěn)。
“炎兒雖不是我與侯爺親生,但二十余載亦如親生骨肉,我威武侯府大廈傾覆無力護(hù)他,但將軍可以。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更知道將軍一旦應(yīng)承會付出怎樣的代價(jià),我不敢挾持道義逼將軍答應(yīng)”
“夫人!”孟昶龍突然明白了白歌月的想法,他厲聲喝止,白歌月卻回頭一笑,透著凄然,但義無反顧。
“侯爺又何必還在自欺欺人,其實(shí)早在炎兒進(jìn)侯府的第一天起咱們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將來的路在哪里,咱們過得小心翼翼,走得如履薄冰,卻始終斗不過一個天意。”
“可是夫人,這晉的天下”
“天下并非是哪一個人的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國富民強(qiáng)才是一國根本,侯爺莫非還看不清一切?我白歌月雖是一介女流卻也知天地正義,大道至簡的道理,我順應(yīng),一半出于私心,一半立于根本,不怕被人指責(zé),受人唾棄!”
“夫人要說什么莫寒明白,侯爺要說什么莫寒也明白,就在前幾日慕容帶回前方的消息時莫寒還在躊躇,不知何去何從,而今,卻已經(jīng)知道了。”莫寒并未因白歌月的駭世之言而驚愕,他整整衣衫,對著白歌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夫人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莫寒這就請辭回去了。”
“莫將軍慢走。”白歌月回以一禮,看他轉(zhuǎn)身離去,突又追了兩步,揚(yáng)聲說道:“大恩大德,若還有機(jī)會,一定回報(bào)!”
莫寒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微微側(cè)了側(cè)身,然后大步流星沒入了雨幕里。
蘇翀心頭砰砰亂跳,他知道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意味著什么,這簡短的對話中包含著驚濤駭浪,預(yù)示著大晉將要經(jīng)歷的一場暴風(fēng)雨。他有些忐忑,更多的是茫然,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定位在哪,而他卻不知道該站在何處。
“蘇小將軍。”
“在!”那應(yīng)聲亮得讓蘇翀自己都嚇了一跳,白歌月慈愛的撫過他額前的濕,語氣溫和而平靜:“你回去,當(dāng)什么都沒有生過。炎兒對你做過的事情我這個當(dāng)娘親的替他向你說聲對不起,有些事情并非我們所能控制,你安心的呆在你爹身邊,不要參與,這大晉已經(jīng)不會再平靜,你且退上一退,過不了多久,就會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了!”
蘇翀暗自驚心,為白歌月的睿智與洞悉人心,也為她此刻的豁達(dá)與鎮(zhèn)定,他看了看孟昶龍,又看了看南宮熱河,躬身一退,對著白歌月深深的行了一揖。
或許,正如眼前所示,有些事不能說得太明,有些東西不能辨得太清,便如侯爺夫人所言,且退上一退,時機(jī)到了,前方的路自然豁然明朗了。
“蘇翀告退。”他心中不再有怨,轉(zhuǎn)身向后到了門口,看向天空。雨依舊在下,他停頓過后只身闖入雨中,步履輕快,一身輕松。
“河兒。”
“河兒在。”南宮熱河噙著眼淚上前一步,在白歌月開口之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以前是我們瞞了你,對不起。而今炎兒要人鼎力相助,你是他的手足兄弟,我們希望你能替我們找到他,護(hù)好他,給他依靠。你去收拾一下,明早便離開這里,炎兒在哪,你便尋他去哪。不用擔(dān)心我和侯爺,我們會照顧好自己。”
南宮熱河聽罷淚流滿面,想要說些什么,卻哽咽著沒有說出口,只伏下身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抹去眼淚起身便走,到了門口終忍不住停下,回看了一眼,帶著幾分眷戀,不舍和擔(dān)憂,頃刻之后,轉(zhuǎn)身入了燈火不到之處。
白歌月回頭看向孟昶龍,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侯爺,你可怪我?”
一如當(dāng)年空手接下那一劍之后問出的話語,那一次她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一個孩子,而今,卻因?yàn)槟莻孩子肩負(fù)的那份責(zé)任。孟昶龍看著眼前從始至終都倔強(qiáng)如一,從不屈服于命運(yùn)的女子,松一口氣,露出了一抹寵溺的笑意。
怎會怪你。
朝青絲,夕暮雪,能得以相伴,順境逆境皆不離不棄,便已經(jīng)是我孟昶龍最大的福氣!
“為夫好久沒吃你做的桂花糕了,今夜漫漫,難以入眠,不如咱們一起去膳房做些糕點(diǎn),明日讓河兒帶著路上吃,可好?”
“好啊,這一回你來和面,記得要揉的細(xì)膩一點(diǎn),咱們家的孩子啊,都愛吃自家的東西”
“我還記得那一年冬天,兩個孩子把屠夫張家里的豬圈棚給踩塌了,回來被我一頓打,關(guān)到柴房不給飯吃,你就是做的桂花糕從那柴房的木窗里丟給他們的”
“可不,兩孩子又餓又困,嘴里還叼著糕點(diǎn)呢,就睡過去了”
“還有一回啊”
回憶溫柔了時光,每個人心底都藏著寶藏,過往的點(diǎn)滴慢慢匯聚,終成汪洋。戰(zhàn)場上鐵骨錚錚的男子此時此刻就是一年過半百的普通老頭,拉著自己最心愛女子的手,絮絮叨叨,沒完沒了!那一刻他們是平凡的,卻又是偉大的,他們的愛無聲無息,若荒漠里開出的花朵,絢爛璀璨,點(diǎn)亮著黑暗中的希望。
大雨下了一夜,到早方歇,云霧山莊的竹林里突然出撲棱棱的聲響,驚鳥高飛下一道黑影拔地而起,還未到達(dá)邊緣之地便被人一箭封喉,倒在了泥地。那人驚惶的瞳孔中映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消散的眼底捕捉到最后一抹頎長的身影。
莫寒丟下弓箭飛身躍上馬背,輕喝一聲絕跡而去,在他的身后,那曾經(jīng)風(fēng)云一時的云霧山莊漸漸化為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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