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商幫是信陵第一大幫派,宅子自然非一般小商小戶所能比,去時已是午夜,卻依舊人聲鼎沸燈火通明,想來,是在招待客人。
門口除了巡家護院,還站了一整溜的士兵,確切的說,是兩股人馬混成的士兵隊伍,除了衣飾略有不同,倒也看不出什么分別來。可能是因為里面耽擱的太久,又或者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警惕性有所放低,所以這些人看起來有些懶散,不太像正規的地方軍。
白炎三人的身手極好,翻個墻越道門不費吹灰,潛行進入正廳扒上檐邊后聽得廳內有人出門,三人屏息靜氣藏匿了身形。
“二當家的盡管放心,老爺子大壽之日我們東郡定來捧場。”
“咱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二當家的掌握了幫中實權,就等于我們東西二郡在信陵城站穩了根,不瞞你說,咱們現在的處境跟你也差不了太多,羌樞旸那小子看著不聲不響的,卻根本不把咱們東西二郡放在眼里,我跟張大人平日里沒少吃他的悶虧。”
“所以說程某才請兩位大人在后天我義父的六十大壽上為我做公證,證明義父將幫主之位傳由我接任,這樣一來,兩位大人有了幫襯,咱們三家合力也能壓下羌家的勢力不是。”
說話的那人三十來歲的樣子,一身青色長袍,具體面相因為背光而有幾分模糊,另外兩人則身著官服,一身酒氣。
話聽三分便知其音,白炎三人心知這里便是南煙的二當家的和信陵東西二郡的郡守大人。看來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因共同的利益驅使而走在了一起。自己等人的猜測沒錯,游老爺子的確是被人軟禁了。
“走。”輕輕一個翻躍,白炎上了瓦背伏身細看。
這宅子大得很,呈梯狀建立,議事廳是最高的部分,可俯瞰全局,一眼望去水榭長廊九曲十折甚是復雜,他們不熟悉地形,更加不知道游老爺子被禁在哪里。
“怎么辦!”衡越有些著急,風流也深鎖眉頭充滿了憂心。白炎看過之后對兩人說道:“咱們不熟悉地形不好貿然行動,不然打草驚蛇恐再無機會。你們看”他手指向下,劃了一道圈,說道:“兩日過后是游老爺子六十大壽,這宅子里必定重新裝飾,到時候會有很多東西要送進來,南煙幫眾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且做壽得大擺筵席。”他說著看了風流一眼,風流“呵”了一聲,挑了挑眉頭:“你想扮作廚子混進來打探?”
白炎自然明白風流笑那一聲是何緣由,他自知沒做廚子的天分,但風流的廚藝是毋庸置疑的,至于他和衡越,完全可以做幫工打下手。以李掌柜的在信陵的人脈,讓他幫忙推薦不成問題,這樣總比毫無目的貿貿然闖入要好。
“便依此計。”風流點頭應允,三人察看左右,在無人覺的情況下全身退了出去!
時局變幻,每一個地方有每一個地方的規矩,強龍尚且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是以一己之力去對抗這么幾股勢力,唯有謀后而動才是根本。
李掌柜的果然很有手段,第二日清晨立馬就給三人在信陵城最大的酒樓萬德樓謀到了差事,風流露了一手,很得萬德樓老板的賞識,白炎則用人皮面具扮成了鄉下的粗鄙小子,與衡越一起做雜役。
不出所料,巳時剛過南煙商幫的管家便進了萬德樓的門。素來大戶人家擺酒作席都會去酒樓請幫廚,南煙商幫如此大的場面,找的自然是信陵城中數一數二的大鋪,萬德樓的老板正愁菜式新穎度不夠搏不到好彩頭,風流一來做了幾道拿手的,又是這邊少有人嘗到的菜式,老板欣喜之余大力推薦,三人便十分順利的隨著隊伍進了宅子里去。
那宅子從里面看比昨夜更顯闊綽,好在他們昨日沒有輕舉妄動,否則勝算實在不大。后廚很寬敞,卻也擺不下那么多食材工具,院子里一條長龍,人群穿梭來往十分忙亂。風流與其他大廚在堂內聽管家叮囑,白炎和衡越就隨著做工的小子們到處幫忙,不時的有錦帛綢緞擺設用品送進來,他們要根據類別送往不同的地方,一上午跑下來倒也將所有的門道摸了個通透,可越是清楚明白,他們就越是琢磨不透。
按理說,游老爺子被軟禁,程謹駱應該加派人手將那地方守起來才對,可這一路下來,似乎并沒有什么地方是刻意隔離起來的,除了游老爺子不曾露面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來來去去的幫眾也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就好像這一切都只是自己幾人的臆測罷了。
“若非整個南煙幫上下串通一氣,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
“是什么?”
“游老爺子并沒有被囚禁起來,幫里的人要見他還是可以見到,只不過,他可能沒辦法將程謹駱的陰謀說出來,又或者是他已經不知道還能相信誰,所以三緘其口不肯露面。”
“那怎么辦,咱們又沒辦法把霖睿公子帶進來。”
“還是要把他找出來,霖睿的牌子你帶在身上嗎?”
“帶著。”
“好,跟我來。”白炎帶著衡越回到了廚房,風流正一本正經的掌勺炒菜,見他倆進門,眼角一瞥冷冷說道:“你倆是跟著我進來幫廚的,還不趕緊給我打下手準備東西去。”
“是,是。”他二人急急跑過去,正看見管家抱著一個食盒從里面的小廚房出來,白炎打了個眼色,衡越往后一退便與管家撞了個正著,管家“哎唷”一聲向后跌倒,手里的食盒打翻在地。
“你”管家氣得胡子直翹,見食盒里的碟盞傾覆,粥流了一地,頓時跺足罵道:“好個不長眼的東西,老爺等著吃的東西,你把它打翻了,我現在拿什么送過去!”
“蠢材!”風流裝模作樣的罵了衡越一句,將自己剛剛做好的碧粳雙荷粥和幾樣小菜往前一遞,面帶惶然的說道:“我們是萬德樓的廚子,這兩個不長眼的是我新帶的徒弟,我們這正好有明日菜式的小樣,剛剛做出來,還熱著的,不如,您將這個送過去。呀”他突又驚叫了一句,對著管家說道:“您這手怎么給劃破了,還流著血呢,可別沾上了菜盤子,讓老爺吃到血氣。”
管家抬手一看,頓時哭喪著臉對著衡越指著罵道:“敗事有余的東西,把我的手也給劃破了,這可好,幫里上上下下這么多事等著我呢,老爺的午膳也遲了,我可要被二當家的給罵死了。”
“是是,是我這兄弟不對!”白炎揚手一巴掌扇在了衡越的腦袋上,順勢將風流手里的東西接了過去,一臉諂媚之色的對著管家說道:“這東西我們送過去,您趕緊的去把手給包扎了,幫里明兒還有大事,可不能馬虎了。”
“哎呦我這暴脾氣。”管家作勢也要去打衡越,衡越卻抱頭一竄躲到了邊兒去,白炎手腳麻利的將粥和小菜放進一個趕緊的食盒,也不等管家說什么,只抱著盒子就往外走,走了兩步才故作憨厚的嘿嘿一笑,道:“這,還不知道該送到哪呢。”
“從這進議事廳,往里走,有道門,門口有人把守,你說送飯便可。”
“哎!”白炎應著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議事廳門口,臨到他摸了摸懷里,那懷中揣著的正是方才衡越趁假裝躲避管家追打特意塞給他的令牌,他整了整衣衫,堆起一臉笑容進了門去。議事廳前面并沒有人,可轉到后面之后,他才明白為什么總找不到守衛森嚴之處了,原來所有的守衛都不在顯眼處,而是在內堂深處。
“嗯?怎么不是管家送飯來?”為的那人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對著幾人躬了躬身,用吞吞吐吐的口吻結結巴巴的說道:“管,管管管管管”
那管字說了一堆還沒悶出個屁來,守衛一見他是個結巴,又一直揪著那一個字不停,鬧心得簡直都要吐了,也不待他把話說完,就不耐煩的揚了揚手,道:“行了行了,別說了,進去進去。”
他一張臉漲的通紅,還在那管管管的重復那一個字,守衛們怒了,揚手要去打他,他才弓著背想一個被蒸熟了的蝦米似的蹦跶進了那道門。
門內很暗,燈燭晃動著,說明有風流通,門內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甬道,走了二十來步之后一道木門出現眼前,推開之后豁然開朗,桌椅床凳一應俱全的房間內一人正就著燭光看著書,斑白的不梳不束披在身后。
原來玄機正是在昨夜那梯形的建筑之下,那甬道口狹長,外面就算只有幾人把守,要攻出去也非易事,難怪程謹駱有恃無恐。
“老五今天沒來?”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話時未曾回頭,卻已知道進來的人并非是管家。白炎直了身子,不再有方才那般唯唯諾諾的可笑模樣,他拎著食盒走到老人身邊放下,然后從懷里拿出令牌,擦了擦,鄭重其事的放在了老人的面前!
“老爺子,我把霖睿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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